晚上杜若打电话给倪蔷,本打算去绛家给她送吃的,倪蔷接到电话直接说回趟家,省着母亲来回跑。接着,知会了绛仍然后,就带绛舒一起回去了。
    倪蔷把下午遇到卢利媛和宝顺的事情跟母亲说了。
    杜若忍不住感叹:“说利媛命不好,结果她遇上了余老师也算造化吧。你不知道,先前她跟这个余老师在一起的时候,你大姨不愿意的,那男的家庭条件不算好,父母不在了,他就是个中学数学老师,收入一般,之前结过一次婚,前妻出意外,死了……”
    杜若压低了声音说:“听说是过年回娘家,路上遇上抢劫的,直接被人割喉了,死得挺惨的。余老师这人单身好些年了,遇上利媛,这才又想结婚。”
    倪蔷听此,心里一紧。
    杜若道:“所幸人是个好人,安分守己。我听说他对利媛和宝顺是没话说的。结婚时,你大姨不同意,跟他要二十万块钱,说没钱就别想娶利媛!他还真买了家里的房子把这钱给了你大姨!但后来,你大姨还去找他要钱时,他直接就说:钱都给你了,我没钱了。你大姨说:没钱给我你就别想安生过日子!余老师冲回厨房拿把刀出来说:行啊,我自己安安分分地想过好日子,但有人挡着我了,我还忍什么?你不就是想大家同归于尽么,我跟你说我前妻死的时候,我就想找个人同归于尽,干脆大家一起死!”
    倪蔷大口呼出一口气:“他真这么说的呀?”
    杜若道:“谁知道真假,反正从那之后你大姨就没去找过他们了,也算放过利媛了吧。我想啊,这再软弱的人,被人逼急了,也有爆发的时候!余老师跟利媛倒是挺合适的,两个人都是吃过苦的人,都知道生活的可贵,也知道伴侣来之不易。你今天见到利媛,她气色怎么样?”
    倪蔷想了想,浅笑着说:“挺好的,宝顺也好,性格开朗多了。”
    杜若也笑:“你看,再难的日子不也都过来了么?”
    倪蔷心说:是啊,再难的日子,都能熬过来的……
    晚上吃了饭,绛仍然开车到倪家接倪蔷和绛舒。
    绛舒吃饱了玩了会儿,已经困了。绛仍然抱着她,牵倪蔷出门,倪蔷把围巾给睡着的绛舒围上。
    绛仍然拦住她:“你带着,别感冒了。”
    “不用,我好着呢。”倪蔷一边走一边说,“我今天下午在学校碰到利媛了,原来宝顺转学跟舒丫头一个学校。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宝顺就三年级了。”
    绛舒像树袋熊似的趴在绛仍然身上,他仰头,说话时,唇边的白气绕出来,在黑夜中消散:“再转眼,我们的孩子也要上学了。”
    倪蔷想到了下午绛舒让她做的题目,笑说:“说到上学,我今天特别糗,被舒丫头问住了。你说,现在的小学生题目怎么都这么难呀?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我这还没生呢,就好像已经傻得什么都不会了。”
    绛仍然侧身开车门,把绛舒放进去,直起身来说:“担心这个干什么,不还有孩子爸呢么?”
    倪蔷有心刁难他:“好啊,等一会儿回去,我找些题目考考你!”
    绛仍然笑而不语,牵她上车。
    她坐上去,问绛仍然:“最近都没伍岑的消息,他忙什么?”
    绛仍然道:“就知道说到你表妹,你得问起伍岑。”
    倪蔷撇撇嘴,“那不然我问起谁?”
    绛仍然笑着说:“伍岑这两天刚从美国回来,他心情不大好。”
    倪蔷诧异:“嗯?怎么了?”
    绛仍然说:“莫晚要结婚了。”
    “结婚?!”
    绛仍然拍拍她,“淡定点,激动什么?”
    倪蔷确实挺激动的,急急问他:“跟谁呀?”
    绛仍然平静说:“那个律师。”
    倪蔷了然地收回好奇心,那个律师……她倒是有所耳闻。
    她吸了吸鼻子,不轻不重地打了个喷嚏,绛仍然看着她:“着凉了吧?”
    她心里一咯噔,随即摆手:“哪是,估计有人在想我。”
    绛仍然乜眼瞧她:“想什么呢,最想你的人就在你面前。走吧,回家。”
    倪蔷瞧着他,无奈,又心暖。
    这个小喷嚏就像一个小插曲,倪蔷和绛仍然都没有在意,没想到,过几天,竟真的被绛仍然一语成谶。
    倪蔷接二连三的觉得头疼气闷,药不敢乱吃,翁诗诗给她做各种治感冒的汤水,也都不起作用。
    倪蔷觉得难受。她不好,家里人都跟着不好,家里人越是紧张,倪蔷越担心。
    这像是一个没有头的恶性循环。
    直到有天早晨,她在厕所发现下/体出血,整个身子瞬间凉了半截——
    她站起来扶着门框不知所措,想了很多。
    想自己马上要三十二岁了,和绛仍然结婚半年,两家人盼来这个孩子,又想到绛仍然在得知她怀孕时的兴奋和激动……
    她该怎么办?
    翁诗诗见倪蔷一直没出来,过来看她。
    倪蔷脸色惨白地跟她说:“二嫂,我……我肚子疼……”
    翁诗诗大惊!
    -
    倪蔷在床上躺了很久,翁诗诗和白悦劝她睡会儿,她闭上眼,却也睡不着。
    午饭前绛仍然从公司匆匆赶来,问情况,翁诗诗说:“没大事,医生说是免疫力功能异常,还不都是感冒闹得么,不过好在孩子没大碍。”
    绛仍然放下外套,身上还带着凉气,不敢靠倪蔷太近。
    倪蔷瞧见他,挤出笑说:“你来啦。”
    白悦对儿子说:“好好陪你媳妇吧。”
    他搓了搓手,这才到倪蔷身边。
    倪蔷看着他:“吓坏了吧?”
    他突然叹了口气,坐下来,什么也没说。
    倪蔷想了想,拉着他的袖子:“就别跟我爸妈说了,本来就没什么事,说了怕他们瞎担心。”
    绛仍然沉默了会儿,点头说好。
    下午结果出来后,医生给倪蔷注射了黄体酮,再给了其他嘱托,就说,最好还是回家保胎,医院环境不好,对孕妇影响大。
    绛家人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翁诗诗怕老三心情不好,陪他在外面聊天,说这怀孕前三个月就是危险,倪蔷年纪也不小,很容易动胎气,今天之后,老爷子请了个医生到家里,以后多注意就行了。
    绛仍然点点头,看样子还是不怎么好受。
    想想也是,他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那时候年轻,但现在不一样,三十七的人了,怕自己没机会,更怕倪蔷没有机会。
    晚上绛仍然把人都送走了,他自己在医院陪倪蔷,邓福星过来送吃的,吃过饭,邓福星陪绛仍然在外面抽烟。
    夜里凉,绛仍然就穿了件黑色衬衣,浑身透着深沉,话也不多。
    邓福星看他这样,忍不住自责:“都怪我这大嘴巴!要不是我,倪蔷也不会这样!”
    绛仍然瞧着他,哼笑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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