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吧,”曾如初还美滋滋地,“能有七、八的天假。”
    傅言真“啧”了声,捡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抿了一口,语气里没有一点动心,“这还有一个多月,你不会让我们这段时间都不见面吧。”
    “但你太累了啊。”
    “不累。”
    “……”
    “再做一回都行。”说完,他又压了上来。
    “…………”
    雨还在下。
    屋里灯火阑珊,兴意仍未尽。
    曾如初五天后收到一摞商业杂志。
    杂志里有傅言真的个人访谈。
    傅氏集团未来的掌舵者,年轻多金又英俊,必然是备受商业杂志青睐。
    她翻开细看,直到看见那一整页的人物照。
    前一页正好是某腕表品牌投放的平面广告。
    但无论是形象还是气质,或是腕上戴的表,傅言真都明显高出那当红炸子鸡一截。
    当晚,傅言真打电话告诉她,让她把杂志“给爷爷奶奶看一看”。
    傅言真喊她的爷爷奶奶、舅舅舅妈,已经不在前面加“你的”这类定语。
    一副不分彼此的派头。
    曾如初之前以为他那日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竟真的在担心她家里人不喜欢他。
    电话里,他要她跟她家里人说:“你男朋友可不是一个只会薅羊毛的资本家富二代,也是很愿意为社会做点事情的。”
    想塑造一个好点的形象,怕她家到时候不放人。
    隔周的周末,傅言真没空来北城,但周五晚上又给她定了一束花。
    周六,她便有空去爷爷奶奶那边。
    瓜皮已经胖的像只猪了。
    傍晚时候,陈路秋过来一趟,看到她时,啧了声,“呦,妹子今天也过来了啊。”
    曾如初哪里没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
    陈路秋笑:“这几次都没见到你啊。”
    爷爷不知内情,忍不住说了两句:“不是你们公司忙吗?路秋啊,生意归生意,但也不能这么压榨底下的员工啊。”
    曾如初一直都说是公事忙,老人家把话当真。
    陈路秋笑地意味深长,给她留三分薄面所以没反驳爷爷的话,却又不做人的一直拿她开涮:“公司还这么忙啊?你是想去纳斯达克敲个钟?”
    曾如初:“…………”
    这人明明什么都知道!
    四目相对,陈路秋脸上笑意不减。
    她撅了撅嘴。
    晚上吃完饭后,她还得开车捎陈路秋一程。
    他跟爷爷喝了点酒。
    不过,她觉得陈路秋今晚好像喝多了。
    这一路上,这人的话都没断过。
    “还记得你大一那年,跟我借钱去看比赛吗?”陈路秋支着肘,架在窗沿上,“后来你哥打电话跟我说,说接你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
    曾如初:“……”
    她那次借钱是为了看傅言真的比赛。
    听说那是他最后一场。
    “我那时候说你这丫头肯定有事,”陈路秋啧了声,“你那傻哥哥不信。”
    说到顾闲,曾如初想到伯母之前说的话,“闲哥是谈朋友了吧?”
    陈路秋“嗯”了声,“这回你哥回来,得叫他请一顿。”
    曾如初顺嘴问了句:“他到底什么回来?”
    顾闲前年说去年回来,去年说今年回来。
    但今年……
    今年没说明年回来。
    “年底吧。”陈路秋说。
    其实,还有一个人也要回来。
    他撇过视线看着窗外,早就想点一支烟。
    但这是曾如初的车,还不能“造次”。
    只好忍着烟瘾。
    “陈路秋。”曾如初看出他好像有心事,“你……”
    陈路秋:“?”
    曾如初抿抿唇:“你人也不算坏,不至于孤寡终老的。”
    陈路秋笑的乐不可支:“借你吉言。”
    曾如初没再说什么。
    心里想着,顾闲要是回来了,爷爷奶奶应该也没那么孤单。
    日子就这样辗转到了十月。
    国庆和中秋撞一起,能放八天假。
    她也说话算话的回到江城。
    傅言真带她去了他外公外婆那边。
    她之前来过一次,不过当时月色昏昏,加上发生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无暇去打量。
    凭着粗略印象,那好像是个古意盎然的住处。
    这回到的时候。
    黑色玄铁大门外,依旧落着一把铜锈斑驳的锁。
    曾如初怀着点侥幸地问:“是没人吧?”
    傅言真笑了声:“有,大概是今天又有人来找了。”
    见曾如初面露疑惑,他耐心解释:“经常有人来找我外公求画求字,拿到东西后又想着登门拜访感谢什么的,拒绝也拒绝不掉,说了别来还非得来,所以有时候干脆就拿锁把门锁上,这样闭门不见客,也算给人留了面子。”
    说完,他指着落锁处那两翼的空隙,“手能塞进,你试试。”
    曾如初伸过手,她这手也不大,果然轻松穿过。
    “我外婆经常这样从门里把门锁上。”傅言真说,“要是看着这把锁,人家便以为家里没人。”
    曾如初恍然,竟然还有这样的法子。
    “我们以后也可以这样试试。”傅言真低着眼睫瞧她。
    他们面朝着门,日光落在身后。
    避光站着的,可傅言真的眼眸深处都是亮的。
    还噙着一丝笑意,虽不浓,却让她恰好捕获他此时的心情。
    傅言真以前的眼神,要么是带着棱角的淡漠,要么就是更为清寒的冷意。
    即便是笑着,也不显得真诚。
    像是在嘲弄什么。
    但他现在看着她笑,笑意虽浅淡,却总是温柔的。
    曾如初回过神后便拆他的台,“想的可真多,还有人找你求画求字啊?”
    傅言真挑眉:“我可是从小跟外公学的字,至于画呢,哪天就来给你画一幅。”
    曾如初“嘁”了声,明显是不信。
    不过心里知道傅言真那字,写的是很好看。
    但有点看不惯他这得瑟的样儿。
    傅言真伸手去扳她的脸,压着声:“再说,你就不怕别人天天找我去鬼混?”
    曾如初瞧着他,一脸你爱咋办就咋办,“才不怕,那我也去……”
    傅言真不想听她这气话,抬指压住她的唇,“不去鬼混哦。”
    曾如初哼了声。
    磨叽许久,钥匙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他们进去时,言庭之正在池塘边喂着锦鲤。
    一汪碧水,锦鲤一尾尾的拥到他这边。
    老人身着白色长衫,风吹着,衣袂飘飘。
    隐约可见当年风流倜傥的光景。
    曾如初恍然想到傅言真老的样子。
    觉得他身上的那份恣意,也可敌这似箭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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