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师傅,你不是找师爷去了嘛?怎么又忽然回来了?”张之维揉着脑袋站在一边,神色幽怨,张静初则拿着那本《某瓶梅》背对着他翻的起劲,听到张之维的问题,张静初的表情还是稍微尴尬了一下,“还不是因为你师爷……”就在后半句话要脱口而出时,一声咳嗽忽然惊了张静初一个寒战,“咳咳咳……”
    一个老道背着手从屋外走了进来,进门就看见张之维手足无措的拿着那本《某瓶梅》,而站在一边的张静初则略显心虚,眼睛都不敢瞟老道一眼,“之维啊,你拿的是什么书?来,给师爷看看。”老道没有理会张静初的局促,笑眯眯的把手伸向张之维,“师师……师爷,这不合适吧~”张之维干笑着把拿书的手背到了身后,又悄悄的退到张静初身后。
    老道这时也把目光挪到了张静初身上,张静初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一脸谄媚的想要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嘿嘿嘿,师傅。”却被老道一巴掌拍开,“滚蛋,大嘴巴,等下老子再和你算账!来,之维,把书给我,乖,听师爷话。”在老道和蔼可亲的劝说下,张之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选择了撒手,虽然真的论起来动手,张静初师徒二人他谁都打不过,但是谁又敢和他动手呢?
    “哟,啧啧啧,还是蔡侯纸,看这印刷是精修版吧!唉~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腐败啊!”老道翻看着手里书,嘴里还在不断啧啧称奇,调侃的张之维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师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另一边的张静初也是大气不敢喘,“师傅,对不起,是我管教无方,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这小子……”
    “大嘴巴,这书是你买的吧!别往之维脑袋上扣屎盆子!他什么样,我清楚!”就在张静初在那一脸沉痛的做保证时,老道忽然笑吟吟的把头转向了张静初,“啥?师傅,我冤枉啊!你还刚让我不要往之维身上扣屎盆子,那你也不能往我身上扣啊!”张静初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家伙,感情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其实老道一开始就没打算责备张之维。
    “噗呲~”见情况忽然反转,张之维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张静初心知不妙,幽怨的瞪了他一眼,老道顿时不乐意了,手里的书卷起来就往张静初脑袋上招呼,一边打还一边骂骂咧咧,“你瞪什么瞪?说你你还不乐意了是吧?啊?多大年纪的人了?能不能让为师省点心?你他娘的要是把你用在看艳本上的那点心思分一半在雷法上,天下第一至于让于新郎给抢走?”
    “师傅,说话归说话!咱能不能不动手,我不是没把你那事说出来嘛?再者说了,于新郎那个怪物都把闻仲干趴下了,祖师爷当年也不过和闻仲才打了个平手嘛?我输给那家伙不冤啊!师傅,咱有话好好说啊!”张静初趁着老道一个不注意,直接从一边开着通风的窗户跳了出去,老道却依旧不依不饶,拿着书就追了出去,嘴里还在不断骂骂咧咧。
    听着老道的声音逐渐走远,练功房里只剩下一脸茫然的张之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总是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己师傅被师爷追出去有那么几分刻意,不过徒孙三代本来就是天师府的活宝,平日里也没少闹出些鸡飞狗跳的动静,张之维也已经习以为常了,既然没书可看了,那今天就老老实实的吐纳吧!
    “师傅,师傅,这!”张静初二人你追我赶下,很快就来到了天师府的一个隐蔽角落,“这边没人吧?”老道珍宝似的抱着怀里的《某瓶梅》,完全没有了刚才拿书当武器时的随意,“没人。”张静初四下张望了一圈,这才点了点头。
    “诶呦,刚才力气用大了,都把书页打折了。”看着手里褶皱的《某瓶梅》,老道心疼不已,在山上好多年都没有见到印刷这么好的书了,估摸着几十年没看,情节又得有变化了,“还不是您没轻没重,现在知道心疼了?”张静初一脸幽怨,刚才老道抄起书打的时候可是真打,现在他的胳膊还疼呢!
    “这样不是演的真一些嘛?万一让之维看出来就不好了!我这个当师爷的也得要面子不是。”老道小心翼翼的捋着蜷屈的书角,老脸上褶子灿烂像朵菊花,一边滔滔不绝的分析起来,“根据我的经验,书角被压成这样,一定是放在枕头下面,上次这小子从火神洲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拎了好些东西,这种书绝对还有不少,为了不耽误他修行,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一定要以身作则。”
    “拿来。”张静初可不管这套,自己的徒弟到底有多优秀,他比谁都清楚,同龄时的自己就已经被誉为天师府万年一遇的天才了,但是比起张之维,那时修炼雷法的自己孱弱的就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有此徒弟,足矣!“什么拿来不拿来的?徒弟,你就这般与为师见外?”老道轻轻打落张静初伸向自己的手,开始装疯卖傻起来。
    “不是,师傅,你这也忒不地道了,刚才还用心声求我和你演这场戏,拿到书以后咱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在怎么还耍起赖皮了?”张静初扯住想要逃跑的老道,老道这才一拍脑袋,“哎呀呀,你说为师这个记性,年纪大了,总是容易忘事,呐呐呐,给你,省的搞的为师好像很小气一样。”
    接过老道抛来的神仙钱,张静初这才松开手,老道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好像生怕再被他拉住,张静初立刻意识到不对,摊开手这才发现手里的竟然是一枚被染色的雪花钱,看着染了一手红色的雪花钱,张静初也是哭笑不得,不过这也不是老道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但是张静初却好像从未警觉过,每次都被老道戏耍一番之后溜之大吉。
    “啧啧啧,一枚雪花钱啊!想想也不亏,在山下都够叫上青楼里的头牌喝上十顿花酒了,可惜醉翁之意都不在酒,我这等敦厚老实之人那点小心思又怎么会在酒上呢?”抛了抛手里的雪花钱,张静初还是笑眯眯的将它装进了口袋,虽然山上修行,一枚雪花钱远远不够看,但是在山下,这枚雪花钱就够一大家人过上百年殷实生活,最起码吃穿用度是绝对不用愁的。
    “诶呦,这不是道爷嘛?真的好久不见呀!最近怎么有空下山来玩了?怎么,还是老样子嘛?如果道爷嫌冷清,我再多找几个姑娘陪您一起坐坐。”聚雅阁的老鸨大老远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笑吟吟的迎了上去,这位道爷可是个讲究人,每次来都只点自家的那位头牌红玉姑娘,而且从来都不动手动脚,所以自家那位小祖宗也从来不对这位道爷耍小性子,不肯接客,一来二去,老鸨都有些想要撮合二人了,但是每次都被红玉婉言谢绝。
    “不必了,还是按照老规矩来就好,多日不见,张姐姐倒是越发年轻了,莫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张静初倒是也不在意他人眼光,反正天师府本来就门徒众多,除却祖山以外,林林总总的各处还有几十处小道观,真假道士混杂,吃肉喝酒嫖 妓皆有之,只要不是为非作歹,天师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多管他们的腌臜事了。
    “呵呵呵,还是道爷会说话,怪不得我们家红玉如此倾心于道爷呢!如此甜的一张嘴啊!要是我也得心动。”老鸨听到张静初如此拍马屁,顿时笑得花枝乱颤,一对白花花的胸脯晃的路人眼晕,倒是张静初虽然嘴上花花,却目不斜视,心境如古井无波,“张姐说笑了,这颗雪花钱大可以记在账上,反正我也不愿意去别家,只要张姐不嫌我叨扰就好。”
    “瞧道爷你说的,怎么会呢?聚雅阁本来就是开门迎客做生意,哪有叨扰一说,倒是我家红玉时常念叨着道爷,这么久不见,整个人都清瘦了几分,看的我呀,都心疼不已!倒是道爷一会儿和红玉你侬我侬时,务必要好好叮嘱她两句。”老鸨笑吟吟的将张静初带入聚雅阁,穿过脂粉味袭人的走廊,二人便来到了一处被修竹遮挡的僻静院落。
    院中扯起的绳子上晾晒着的几件贴身衣物还在滴水,显然红玉刚洗完衣服,按理说作为聚雅阁的头牌,红玉应当不会缺少贴身的丫鬟,但是红玉偏偏拒绝了别人伺候自己,万事亲力亲为,较之其他的几个青楼那几位最喜欢卖弄风骚的头牌,平日里极少抛头露面,以至于城里很多人只知道聚雅阁的头牌是红玉姑娘,偏偏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是谁?”因为平日院子里连只动物都没有,所以极为安静,在房间里埋头画画的红玉立刻就察觉到有脚步声,“我。”老鸨刚想应答,却被张之维拦住,对她使了个颜色后,老老实实的离开了院子,听到那个晴朗温柔的声音,“钟郎!”红玉立刻抛下了手里的笔跑出房间,看着门前小路上笑吟吟的年轻道士,不由得喜极而泣。
    也顾不得脚上没有穿鞋,一袭白衣身影犹如乳燕投林,轻盈的撞进道士怀中,却将道士撞的一个趔趄,“钟郎,我好想你。”趴在道士宽厚的肩头,闻着对方身上香火熏出来的特殊香味,女子格外安心,“这不是来了嘛!我也很想你的,走,我们进屋吧!”道士轻轻抚摸着怀中女子的秀发,一只手揽住女子的腿,直接将女子杠在了自己的肩上。
    “让我看看这画的是谁。”刚进入房间张静初第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屋子中间的长案,一张长长的画轴摊开在上面,上面描绘着一个面冠如玉的年轻男子,只是身上的衣服由道袍换做了一般人家的衣裳,虽然只画了寥寥几笔,但是神韵已经跃然纸上,显然绘画之人就算不是丹青高手,也差不到哪去。
    “怎么样?我画的像嘛?”女子将镇纸挪开,拎起画轴,轻轻垫着脚尖,将画像的脑袋举到和张静初脑袋齐平的位置,仔细的对比起来,张静初则笑容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如许多年前一样,“像,怎么会不像呢?”“略略略,就你的嘴巴最会骗人,我才不信呢!上次说好一个月就来看人家,这都多久了?”女子朝着张静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兴许是一个站立不稳,又扑进了张静初怀里。
    “实在是山上事务繁忙,无法脱身,要不然我怎么会不来看你呢?”张静初接过女子手里的画轴,直接将它卷了起来,此时真人就在这,这个赝品还是老老实实的在一边待着吧!“切,你个假道士,每次都是这么敷衍我!真以为我不知道,好歹我也是在龙虎山脚下长大的,岂又不知道山上的道士也得守着清规戒律,哪有像你这样还出来敢正大光明喝花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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