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老道背着手站在天师府门口已经多时了,似乎早有预料张静初会走正门,“嗯。”张静初瓮声瓮气的点了点头,似乎想要直接进天师府,“动手了?”老道捋着胡子看着张静初,张静初又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老道,就在他迈进天师府大门的时候,却被老道踹了一个趔趄。
    “大嘴巴,你小子别和我玩这套,现在一个响屁不放,等会儿绝对得放个又臭又响的,有什么事就直说,别在老子面前装深沉!”老道揪住张静初的头发,死活不肯撒手,“师傅,师傅!呀呀呀,疼疼疼,你撒手我就告诉你!”张静初被老道揪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老头儿手劲也忒大!年轻时头发短揪耳朵,现在头发长了,又开始薅头发,真的是哪方便抓哪。
    “不行!你得先说了我才放手!”老道打定主意不撒手,毕竟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他也是心知肚明,自己只要撒手,这小子十有八九会用遁法跑路,剩下的一二分也绝对不会是老老实实的在这交代,肯定是先把吃的亏找补回来再跑路,“师傅,这次是真的!我发誓!只要你撒手!我立刻就告诉你,如果我敢跑路,那我就变短三厘米!”
    “这还差不多!”听到张静初发下如此丧心病狂的毒誓,老道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勉为其难的撒开了手,“说吧!”“我想要娶媳妇儿。”张静初此话一出,老道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说啥?”他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出问题了,但是看张静初那副严肃的神色,他明白自己的确没有听错,真的是自己这个三百年不开窍的徒弟发 春了。
    “娶媳妇儿~”张静初被老道盯得发毛,声音也变得细若游丝,“真的?徒弟,你没发烧吧?”老道还是感觉有些难以置信,看向张静初的眼光都变了,欣慰与担忧兼而有之,一半一半吧!欣慰的是自己养了这个猪终于会拱白菜了,忧的则是会不会是白菜先动的手,把猪给忽悠的五迷三道,连家都不回了。
    “我去,我都飞升境了,发什么烧?发 骚还差不多。”张静初哭笑不得的拍开老道习惯性伸向自己额头的手,“倒也是,当了三百年童蛋 子了,也的确该娶一房媳妇儿,好好过日子了,话说你小子是什么时候开窍的?平日里也没见你念叨两句,更别说像个年轻人一样在那没事就喜欢傻笑!”老道挠了挠自己日渐稀疏的脑门儿,笑容欣慰。
    “师爷,那是您不和我师傅一起修炼罢了,平日里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没事的时候他就喜欢在那托着下巴傻笑,连在大殿当门神的时候目光都规矩了不少,想来是被师母调教的还不错。”就在张静初打算和老道解释时,躲在屋顶的张之维则笑吟吟的翻身跃下,刚落地就被一脸幽怨的张静初狗了个狗吃屎,不过这样也不耽误他笑得龇牙咧嘴。
    “就你多嘴!”张静初本来还想再给这个不肖之徒来上一脚,又被老道薅住了头发,“臭小子,你要干什么?瞒我瞒的这么严实呢!这要不是之维透一透底,我还以为你是掉进杀猪盘了呢!”“师傅,我才是你徒弟!你这么向着这个臭小子干嘛?”被老道薅的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张静初仰着头连连求饶,一边的张之维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风水轮流转,报应来了吧!
    “先和我说说,究竟是哪家山头的的仙子,竟然能把你小子的魂给勾走!要不然今儿个哪也别想去?”老道撒开揪住张静初头发的手,张静初疼得蹲在地上揉了脑袋半天,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其实不是山上神仙。”“不是山上中人?”老道听后脸上的喜色立刻淡去,到不是门户之见,而是山上人和山下人的寿命相差实在太大,彼此很难长久相伴,往往甲子岁月就已阴阳相隔。
    “对。”张静初察觉到自己师傅神色的变化,但是这次并没有怯懦,“师傅,我是真心喜欢她。”“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要是真的喜欢,随你去吧。”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算好的回忆,老道神色落寞的摆了摆手,“只要是个良家女子,倒也无所谓,只要你喜欢就好!”
    “师傅,这就是我要和你睡得第二件事。”听到这张静初的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嗯?还有什么事?”老道本来都打算离开了,被张静初这么一句搞的又折返了回来,他的内心满是不祥的预感,一张老脸都快怼在张静初的脸上了,老道危险的目光让张静初都不由得流出冷汗,如果目光能杀人,他可能都死了好几次了~
    “红玉她其实是聚雅阁的头牌,只是她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报答老板的养育之恩,她自己是清白的!”说完这些,张静初吃力的咽了咽口水,虽然老道一言不发,但是他的气势已经如同随时都要喷发的火山,现在还在不断的酝酿,只等待着喷发的那一刻彻底宣泄出来。
    “张静初,你他么是天师府的大天师!脸面!背地里你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他么现在要把一个妓院的头牌娶回天师府!你告诉我,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疯了!你让以后天师府的弟子怎么做人?出门在外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你说她是清白的我信!但是别人可以信嘛?他们一个个的恨不得天师府能够爆出来一些天大的丑事,好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你知不知道!”
    老道的声音中透露着歇斯底里,如果不是还顾忌着张静初的面子,他的声音肯定会更大,张静初则低着头默不做声,任由老道骂自己,从某些方面来说自己的确没有考虑周全,但是他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红玉是否清白,他比谁都清楚,别人愿意泼脏水,就让他们泼!反正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惜的是他并非孤家寡人,他除了是红玉口中的钟郎,也是天师府的大天师。
    “绝无可能?”张静初等到老道骂累了,这才轻声问道,“绝无可能!我告诉你,张静初,除非我死了,否则只要我还在一天,那你就永远都别想把她娶进天师府的大门!”老道气喘吁吁的瞪着张静初,希望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丝的犹豫,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这个徒弟的执拗,“既然如此,那我就主动辞去大天师一职,这样的话就可以了吧!”
    “你说什么?”老道难以置信的看着张静初,一如他听到张静初想要娶红玉过门时,老道颓然的看着自己的弟子,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我说我想辞去大天师的职位。”张静初神色冷清的重新重复了一遍,站在一边的张之维已经不知所措,本来皆大欢喜的事情,此时竟然闹成这样,这是任谁都没有想到的。
    “师爷,来来来,起来,地上凉,年纪大了坐在地上对身体不好。”张之维也不知道怎么劝说老道,只能上前将瘫倒在地的老道搀了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神色黯淡的师傅,他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撒开吧!没事的,虽然我年纪大了,但是好歹身子骨还硬朗,之维啊!以后山上就咱爷俩做伴咯!你可不要嫌弃这个糟老头子!”
    老道轻轻推开张之维,最后再看了自己这个最争气的徒弟一眼,随后无力的摆了摆手,“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天师府闲人免进!”“师傅!”老道佝偻的身影慢慢走远,兴许是某种错觉,只让人感觉他显得愈发苍老,张静初的鼻子一酸,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声音沙哑的喊出了那两个余生可能都不会再喊的字,“多保重!”
    “你说你犯的什么神经病呀!”站在一边的张之维终于忍不住了,看着远去的师爷,他连动手的心都有了,“之维,这就是命啊!现在你兴许还不懂,但是多年之后等你遇到了一个可以让你舍生忘死的女子时,你自然会明白这一切,替我给你师爷捎句话,就说我去点将城了,张静初无论是不是大天师,都从来没有给龙虎山天师府丢脸!”
    师徒二人都太过清楚对方的犟脾气,都没有尝试着继续说服对方,“师傅,你也别犯傻,去那个鬼地方干什么?师爷说的也不过是气话,等到师爷的气消了,你再服个软,不就把师娘娶回来了嘛!”听到张静初竟然打算去点将城,张之维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连忙劝说起张静初,毕竟山上的宗字山头对那个只进不出的地方一直都是讳莫如深。
    “之维,没有必要的,我和你师爷相处这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他的脾气呢?之所以我们没有继续吵下去,也不过就是给对方留些面子罢了,我们都是认死理的人,我说服不了他,他也说服不了我,三百年了,从来都没有变过,以后你师爷就拜托你来照顾了,至于修行一事,大可不必着急,走的太快往往会错过路途当中太多的景色,而且你走的只会比我更远。”
    “师傅,别闹!去那个地方会死人的。”张之维明白张静初的决绝,还是感觉一阵头大,一个是老顽固,一个是老老顽固,他嘴皮子磨破了也劝不回心意已决的二人,只能在那不断的唉声叹气,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自己随身的方寸物翻腾起来,没一会儿就掏出一个紫光萦绕的发簪,然后垮着脸塞给了张静初,一副还颇为肉疼的神色,“这簪子本来是打算送给未来媳妇儿的,既然你都替我找到师娘了,不意思意思好像也说不过去。”
    “那我就先替你师娘谢谢你了!”张静初接过发簪,笑着拍了拍张之维的肩头,“得了吧!别给我来这套,如果真的要去点将城的话,答应我,一定要活到我去的那天,到时候咱们师徒二人就坐在那个世间最高城头上喝酒,不醉不归!”张之维收起万千思绪,向着张静初打了个道门稽首,自己上山就跟着张静初修行,虽然多数时候张静初比较不着调,但是还是很护短的,平时从来不舍得让他吃亏,对他来说张静初并不像一般意义上的师傅,反倒更像是一个不着调的兄长。
    “这个你可以放心,在同境界中雷法一直有着天然优势,出了名的攻守兼备,无论是体魄,杀力还是遁法,从来不逊色任何人,更何况我这个昔日的雷法天下第一,对了,以后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于新郎那个王八蛋打一架,就算抢不回来雷法天下第一的名头也没事,但是一定要让他知道,天师府雷法从来不弱于人。”
    “我会的,我和他其实在冥冥中就注定会有一战,在雷法上我有信心击败任何人,雷法天下第一的头衔我会替龙虎山天师府夺回来的,到时候我会以雷法天下第一的身份登上点将城。”张之维神色认真的保证到,“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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