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朝中众臣人人如卿,我南岐何愁不强大?”
    张汉臣闻言,恭敬地说道:“臣蒙陛下知遇之恩,瞻仰九重,乃臣毕生之幸。”
    白锦看着张汉辰的眼神愈加温和,又问道:“张卿,你实话告诉朕,如今外面的情况如何?”
    张汉辰神色微变,伏地不起,颤声道:“臣惶恐!”
    白锦黑眸遽眯,说道:“张卿但说无妨。”
    张汉辰仍保持着伏地的姿势,说道:“最近刘大人和施大人常常在家中聚集朋党,更在朝中排除异己,把兵部、户部里的要职都换成他们的门生。蔡大人告病不上朝,闭门谢客。而军营里也有些异动,臣担心……”
    白锦神色骤变,他尚未驾崩,这些重臣便不安份了,说不定他哪天醒来,皇位便易了主,从皇帝变成陛下囚。白锦一生自负,又岂容此事发生?
    他缓了口气,这才命令道:“张卿代朕议旨。”
    张汉辰恭敬地应了一声,立刻取来文房四宝,研墨待命。
    白锦思索了片刻,便下令道:“逢国有变,全城戒严,着兵部下牒封闭城门,天下兵马若无朕的旨意,不得擅动,违者立斩。”
    张汉辰濡墨挥毫,待议旨完毕,便交由白锦过目盖印。
    白锦盖印完毕,又吩咐道:“你马上把圣旨发下去,倘有异动,立刻禀报。”
    “尊旨!”张汉辰拿着圣旨,缓缓退出宫殿。他抬头望向层层展翅飞檐的宫宇,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无人注意到,他的唇畔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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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全城戒严,朝中的气氛更是波谲云诡,白天择和白启元每日针锋相对,忙得人仰马翻。在一片风声鹤唳之中,唯独怡王府风平浪静,怡王闭门谢客,仿佛那纷扰的立储之争与他毫无关系。
    这夜,月色四垂,花径风寒,别院里却始终挥散不去一阵阵浓烈的血腥味。白慕棋急如星火地推开门,冲入楼中,他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荆棘上,痛不堪言。
    他快步冲入厢房,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殷红,原本淡紫色的锦衾都被鲜血染透,让人骤生寒意。
    “阿澜!”白慕棋疾奔至榻沿,映入眼帘的是白衣尽赤的冷月澜,那张绝世无双的脸已无华色,饱满的嘴唇也苍白如雪。
    冷月澜细细喘息着,额角渗满冷汗,一双眼睛半张半阖,那模样让白慕棋心中大骇,他立刻坐到榻沿,急问道:“发生了何事?你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冷月澜咳了几声,这才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无意中偷听到白天择要夺宫的消息,被他重创,几乎命丧于他手中,幸好我逃得及时,这才捡回一命。”
    白慕棋原本便心神俱乱,如今听到白天择夺宫的消息,更惊惧异常,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可有听错?靖王殿下怎么会夺宫……”
    “他和白启元到了此刻……已是不死不休……即使白天择不夺宫,白启元迟早也要走这一步……白天择选择先发制人,否则……便要受制于人……”冷月澜说话间,又有几滴冷汗沿着苍白的脸庞滑落,他力气不继,几乎说不下去,只得继继续续地说话,白慕棋听得心如刀绞。
    “你先别说话,治伤要紧。”白慕棋声音哽咽,他翻箱倒柜地找出纱布和伤药,又回到榻沿,把纱布和伤药放在一旁,着急地问道:“你伤到哪了?”
    冷月澜却摇头,他的双手紧紧抓住白慕棋的衣襟,气若游丝地说道:“虽然怡王闭门谢客……但人人皆知你和白天择交好……倘若白天择事败……只怕要连累你……”
    白慕棋虽然急如火烧油煎,但听闻此言,仍然心中一阵甜意,看着冷月澜的目光也愈加温柔。
    冷月澜断断续续地说道:“白天择倘若事败被擒……白锦念在父子一场,最多把他贬为庶民……但倘若他杀了白锦,白启元正好有借口赶尽杀绝……白天择出师无名,情况不利……我当日蒙你相救,才能苟活于世……今日得知此事,定不能坐视不理……”
    说到这里,一道血痕沿着他的唇畔缓缓流出,滑过那白如凝脂的脖子,没入衣襟之中,那血迹看起来艳若牡丹,配上那张绝世容颜,更让人惊艳,白慕棋盯着眼前的画面,竟移不开眼睛。
    直至冷月澜又咳了几声,白慕棋才突然惊醒,上前按住冷月澜的双肩,声音沙哑地说道:“我先帮你包扎伤口。”
    冷月澜摇头:“情势危急,你快去阻止白天择,这里有平安守着,我不会有事。”
    白慕棋面露犹豫之色,说道:“可是陛下已下令全城戒严,所有马兵不得擅动,违旨立斩,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阻止靖王殿下?”
    “我相信凭怡王殿下的威信……必定能调动魄健营……”冷月澜说话间,又有几道血丝从唇畔滑落,那几道血痕仿佛划在白慕棋心头,留下一阵灼痛。
    “不行!违旨是死罪!魄健营绝不能动!”白慕棋激动地摇头,但他此时心绪大乱,根本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冷月澜急促喘息几下,这才说道:“国家大变,事急从权。当初在北辰,正逢楚王叛变……陛下被困蓬山,附近的兵力不可用,只能去光锐营调兵……虽然陛下曾向光锐营下令,若无兵符或陛下亲临……光锐营不得出兵。但当时别无他法……”
    说到这里,冷月澜顿了片刻,待缓过气来,才继续说道:“我知道若调兵成功会遭陛下猜忌……但大丈夫处世,当无愧于天地……岂可贪生怕死……”
    冷月澜名闻遐迩,他调兵的事迹更是天下皆知,白慕棋也熟知此事,此时听到冷月澜所言,不禁有些惭愧,他沉默少顷,终于说道:“兹事体大,我先回去禀报父王,由父王定夺。”
    说罢,白慕棋把冷月澜脸上的青丝拂到身后,柔声说道:“我让平安帮你包扎伤口,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冷月澜轻轻点头,叮嘱道:“我的身份特殊……倘若你父皇知道是我报的信,必定不肯相信……若他问起来,你别提起我……”
    白慕棋觉得有理,而且若要供出冷月澜的事就必须从头说起,这不但麻烦,还会暴露他对冷月澜的感情,说不定还会累及冷月澜的性命,他自是不能坦言。
    “若父皇问起,我就说是我听到的。”
    冷月澜听罢,关切地说道:“万事小心。”
    白慕棋不舍地看了冷月澜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冷月澜一直看着白慕棋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暗松一口气,整个人倚在围栏上,眼眸中染上几分愧意。
    今日之后,只怕白慕棋便对他恨之入骨了。思索至此,他不禁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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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凝香殿里,白锦刚服下汤药,正准备就寝,却听闻张汉辰在殿外请旨候见,他心知有异,立刻宣张汉辰进殿,并倚在围栏上等候。
    少顷,殿内响起张汉辰急促的脚步声,这名素来稳定的大臣此刻衣衫凌乱、神色惊惶,刚冲到榻沿便仿佛失了所有力气,摔倒在地上。
    “张卿何事如此着急?”白锦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但他为君多年,经历过大风大浪,早就处变不惊,苍白憔悴的脸上仍然保持着君王的威严。
    张汉辰伏在地面上,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臣接到可靠消息,怡王调动了魄健营的兵马,准备夺宫。”
    听闻此言,纵是沉稳如白锦也不禁变了脸色,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待缓过来之后,他沉声说道:“张卿待朕拟旨,令靖王速调京营的两万兵马进宫护驾,倘若逆贼抵抗,杀无赦!”
    “是,陛下!”张汉辰立刻起身研墨拟旨,让白锦盖章,匆匆行礼退下。
    出了殿门,他看着手中的圣旨,唇边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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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白慕棋六神无主地赶回怡王府向怡王禀报白天择夺宫的消息时,怡王正好收到白天择调动京营的消息,他不及细想,立刻前往魄健营调兵遣将,前往皇宫护驾。今夜的南岐剑檄飞驰,急如星火。
    当怡王的兵马抵达皇宫时,白天择已早到一步,京营的士兵守在皇宫外围,刀斧森严,一片肃杀。白天择昂然坐在马背上,英姿绰绰,他淡漠地看了怡王一眼,随即高举圣旨,朗声喊道:“逆贼怡王违旨调兵,更企图夺宫。本王奉命护驾,若有抵抗者,杀无赦!”
    怡王闻言如遭雷殛,坐在马背上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而立在他身后的将士们更是一片哗然。
    少顷,怡王回过神来,立刻飞身下马,跪地叩首,说道:“臣有罪!臣中了奸佞小人的诡计,误以为宫中遇变,故而调兵护驾。倘若臣有异心,不容于死。请陛下明鉴!”
    白天择听罢,心知有异。他虽与怡王不太亲近,但也熟知怡王的秉性。这些年来,怡王屡立战功,却从无异心。如今怡王虽调兵而来,却在他宣读完圣旨后立刻束手待擒。从魄健营将士们的反应来看也不像要夺宫,反而像来护驾。
    一时之间,白天择也难以决断,他只好命士兵绑了怡王,收缴了魄健营将士的兵器,然后进宫向白锦请旨。
    白锦听完白天择的话,沉思片刻,终于说道:“择儿,倘若怡王在宫门前没有遇到你的兵马,他还会束手就擒么?他以护驾的名义前来,却遇到你,而你手执圣旨,师出有名,他却军心不稳。从你们在宫门相遇的那一刻便战局已定。他若束手就擒,尚能以抗旨之罪处置。若反抗,则是诛九族的大罪。他是聪明之辈,当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白锦的神色冷漠,眸光凌厉,让人不寒而栗。白天择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忍不住说道:“父皇,儿臣总觉此事有跷蹊,是不是该先把皇叔关进天牢,查清楚再定罪?”
    “择儿,朕的圣旨早已晓谕百官,若没有朕的圣旨而擅调兵马者,立斩。倘若开了这个先例,天威何在?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需早作决断,你立刻代朕拟旨:怡王违旨调兵,立斩!”
    白锦虽然形容憔悴,但眉目间却带着狠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狰狞。
    白天择面露犹豫之色,正欲再劝,但只说了“父皇”二字,便被白锦冷厉的眼神打退了,他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白锦疲惫地挥了挥手,命令道:“你不必多说,快去拟旨,他注定活不成了。”
    白天择只得行礼领命,不太甘愿地代白锦拟了旨,神色郁郁地退下。
    白天择离去之后,白锦缓了片刻,又命人召白启元进宫。
    直至那内侍领命而去,整座凝香殿突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这一刻,白锦突然觉得心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大限将至。
    他命侍卫把他扶到殿门前,坐在软墩上,依依不舍地看着殿外曦光初露的美景,天空中辰星如炷,亭台殿角,烟柳如霞,美不胜收。
    这片锦秀河山,终于到了易主的时候,而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件事,便是为下一位君王清除所有隐患。
    风利似刀,拂过他那张冷冽如冰的脸,他的眸中,全是无情。
    第55章 爱恨边缘
    这夜,南岐的怡王因违旨调兵被判立斩,魄健营的众将领也受到牵连,各降一级。白慕棋等了一夜,最终竟是等来这样的消息,他整个人如遭雷击,顿时六神无主。
    他进宫替怡王收了尸,浑浑噩噩地回府安顿好一切,转眼便又到了月上花梢之时,白慕棋回过神来,想起昨夜通风报信的冷月澜,不禁怒上心头,更夹杂着无法言喻的伤心绝望,他二话不说便骑马往快意居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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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快意居的幽兰阁里,烛影摇曳,柔柔烛光在厢房内染开,如纱如烟。萧段冷着脸坐在榻沿,为冷月澜换药,虽然他的神色冰冷,动作却极轻柔,深怕一不小心弄痛了冷月澜。
    自冷月澜回来后,萧段除了乍见冷月澜之时惊慌了片刻,便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昨夜黑着脸帮冷月澜包扎伤口之后更避而不见。
    冷月澜知道他是心疼自己,虽然因为冷战而有些郁闷,但却能理解萧段的心情,于是他安静地待在幽兰阁,等待萧段消气。
    虽然萧段尚未消气,但等到该换药的时候,他仍然准时出现在幽兰阁,亲自为冷月澜换药。
    冷月澜看着萧段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柔声哄道:“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萧段抬眸看了冷月澜一眼,虽然语气淡漠,但总算愿意说话了:“我昨日就不同意你去报信,你非要去。你不但去了,还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你让我情何以堪?”
    冷月澜握住萧段正在包扎的手,说道:“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样更容易让他相信。此事只可成功不可失败,我不得不下狠招,但我知道分寸,没伤及要害。”
    萧段无法形容昨夜见到全身是血的冷月澜时的心情,那一刻的震撼就如山崩海拂,把他整个人淹没。他很后悔当时向冷月澜妥协,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即使用绑的也会把冷月澜藏起来。纵然冷月澜会恼他,但总好过让冷月澜受伤。
    此时他的心情复杂,被握着的手一片暖意,让他不舍得拂开。冷月澜看了萧段一眼,垂眸低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萧段哪里舍得看他如此情绪低落,只得轻叹一声,回握住冷月澜的手,声音缓了下来:“下次别再伤了自己。”
    冷月澜闻言点头,俊美的脸上终于绽放笑容,那笑意璀璨如百花盛开,瞬间软化了萧段的心,他环住冷月澜的肩膀,爱怜地轻吻冷月澜的脸颊,以慰自己那颗惊惶的心。
    过了片刻,银袖语气惊慌地在门外禀报道:“禀公子,世子闯进临风轩,说要见澜公子,奴婢看他的情绪似乎很激动。”
    萧段早料到白慕棋会来,因此并不惊讶,而是缓缓放开冷月澜,柔声说道:“他如今的情绪很激动,只怕会伤到你,我去见他,你待在这里。”
    “不,他若见不到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跟你去看看吧!”冷月澜边说边下榻,在萧段即将反对前转眸望向萧段,他的眼尾斜斜一挑,风情万种:“有你在,他哪能伤得了我?”
    萧段被他那一眼看得心里一荡,将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最后只好无奈地与他并肩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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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萧段和冷月澜来到临风轩时,白慕棋正在凉亭外暴躁地来回踱步,只不过数日未见,萧段却几乎认不出白慕棋,他此时身穿素服,脸容憔悴,眼下一片青黑,身上的儒雅荡然无存,俊秀的脸上带着几分狰狞,眼眸里一片焦躁。
    他一看见冷月澜便冲了过去,正要钳住冷月澜的双肩,却被萧段伸手阻止了。萧段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说道:“他有伤在身,受不得折腾。”
    白慕棋见状,心里一痛,但那瞬间的灼痛很快便被满腔的愤怒掩去,他怒视冷月澜,声音嘶哑地吼道:“冷月澜,我白慕棋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为何这样对我?”
    冷月澜虽然表情未变,但眼底却闪过一抹愧疚之色,他一言不发,任由白慕棋对他横眉怒目。
    “你根本没有偷听到靖王殿下的话,你只是想骗我父王出兵,是不是?”白慕棋见冷月澜沉默不语,心里愈加悲凉,声音越说越激昂。
    “我那时候为了救你费尽心力,在你醒后又百般呵护,唯恐你受丝毫委屈,难道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冷月澜抬头望向白慕棋,他的神色悲痛,语气诚恳:“慕棋,我确实听到了白天择的话,但如今想来,却觉得那时候的白天择有些不对劲。恐怕……那是别人设的局。”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这分明就是你设的局!”白慕棋的双眼通红,目光一直停在冷月澜身上。
    冷月澜垂下眼帘,愧疚地说:“虽然我是受人利用,但确实对你造成了伤害,我很抱歉,倘若日后有机会补偿,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补偿你。”
    “补偿?你害死了我父王,你拿什么补偿?你欠我的,就算杀了你也补偿不了。”虽然有萧段阻止,但白慕棋仍然拼命伸出双手去推冷月澜,他的脸色苍白,举止仿若颠狂,犹如困兽。
    “冷月澜!今后我与你势不两立!”
    拉扯间,几片雪花从空中飘落,拂过冷月澜的脸颊,那袭来的寒意让他的眼睫毛忍不住轻颤了几下,他沉默不语,任由白慕棋发泄心中的悲愤。
    萧段却见不得冷月澜受委屈,他推开白慕棋,冷声道:“你那位陛下如此精明,即使如今病体支离,但遇到此等大事,总不至于连审都不审就判立斩吧?难道你就没想过原因吗?”
    白慕棋闻言一怔,脸色更显苍白,他厉声问道:“萧净玉,你这是何意?”
    萧段冷笑一声,说道:“这不过是一则兔死狗烹的悲剧罢了,白锦命不久矣,便急着为下一位君王诛功臣了,说不定那个假靖王就是他派去的。”
    “不可能!我父王对南岐忠心耿耿,绝无异心,陛下又怎会……”白慕棋的声音越说越颤抖,最后终于说不下去,他的眼眸里是一片悲凉绝望。
    “白锦是君王,他看得比你远。怡王如今一片忠心,但你能保证他十年后仍旧忠于新君?怡王和白锦是兄弟,他可能愿意对白锦效忠,但新君是他的侄辈,他面对自己的侄儿也能维持这份忠心吗?”
    萧段字字诛心,句句无情,白慕棋听罢,形若半瘫,无力地倚在门边,喃喃说道:“怎么可能……我父王一片丹心,天地可证,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须防人不仁,先下手为强,等到你父王有异心时便迟了。”说罢,萧段轻声叹息。
    白慕棋怔怔地倚在原地,神色僵硬如木偶,再也找不到刚来时的气势。
    少顷,冷月澜轻声说道:“白锦若知道我在南岐,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你快离开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白慕棋听罢心头一紧,望着冷月澜良久,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去。
    就在白慕棋准备踏过拱门时,一队士兵冲了进来,他们刀剑森严,把整个临风轩团团围住。白启元踏了进来,一张冷竣的脸宛如雕像,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当他看见冷月澜时,不禁面露讶色。他虽未见过冷月澜,但他曾见过冷月澜的画像,那容貌确实让人见之不忘。
    虽然那夜隐约听见萧段叫了一声“月澜”,但当时他的心绪正乱,没听得真切,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才知,当日那名截杀他们的黑衣人竟然是冷月澜。
    虽然那夜冷月澜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但白启元真正恨的却是让他颜面扫地的萧段。他身为尊贵的明王,带着大队人马来擒萧段,最终却被萧段锁喉,这让他情何以堪?
    这段耻辱的记忆让他铭记至今,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便恨得咬牙切齿,只想早日擒住萧段,把他折磨至死。然而,他等来的却是赦免萧段的诏书。
    幸好,那道赦免诏书只是用来骗白天择的,最终萧段还是难逃一死,而且,他还能擒获熙王。
    思索至此,白启元便心情愉悦,他把目光定在白慕棋身上,说道:“慕棋,这里没你的事,你赶快离开。”
    白慕棋的脚步定在门口,再也迈不出去了。他转过身来,犹豫片刻,终于问道:“殿下,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白启元冷冷睨了一眼萧段,哼了一声,说道:“本王奉旨诛杀萧净玉,他非死不可,至于熙王……”
    说罢,白启元的目光移到冷月澜身上,又挑畔地看了萧段一眼,说道:“长得这么俊,杀了可惜,可以留着慢慢享用。”
    萧段闻言,迅速把冷月澜挡在身后,眼眸里杀机乍现,那瞬间暴涨的气势让白启元想起了那夜的不快经历,恼怒之余又带着几分怯意。
    白慕棋听到此言也感到不快,虽然冷月澜害死了他父王,但他听了冷月澜的解释,虽不尽信,但他的内心深处却仍存着几分幻想,希望冷月澜说的便是真相,而且他毕竟深爱着冷月澜,虽然如今这份感情笼罩着恨意,他仍然无法眼睁睁看着冷月澜被如此折辱。
    正进退两难间,忽然听见白启元冷冽的声音从风中散开,声音森寒,带着浓浓的杀意:“父皇有令,诛杀萧净玉,立刻动手!”
    第56章 君临天下
    众人闻言,立刻拔剑围住萧段和冷月澜,白启元吃过萧段的亏,这次不敢再轻敌,他带来了几名高手,那几人气势出众,长剑上的寒光凌厉如飞流,森冷慑人。
    萧段扫视众人,低声对冷月澜说道:“对方人太多,你别离我太远,免得被冲散。”
    冷月澜点头,拔剑相迎,说道:“他一心杀你,绝不会留你性命。若你不敌,别管我,一定要逃出去。”
    萧段哪肯答应?只要一想到白启元那龌蹉的话语,他便怒火中烧,即使死,他也不会让冷月澜落在白启元手中。
    容不得他们再多说,白启元的人已杀了上来,剑尖甑明雪亮,直往他们身上招呼,萧段横剑飞转,身如巧燕,很快便在数人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顿时血光崩现,洒落在地面,如一个艳丽的图腾。
    冷月澜的身手虽不如萧段,但他毕竟是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的人,武功绝对比一般的士兵厉害,那几名高手主要负责对付萧段,这让冷月澜有喘息之机,他和萧段背对着背,各自为对方守护后方,配合得天衣无缝。
    白慕棋站在门口看着萧段和冷月澜对敌,心里万分焦急,却又无计可施,尤其是看到有人趁冷月澜不备而偷袭时,他好几次都差点惊叫出声。他虽仍恨冷月澜,但感情之事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倘若冷月澜真的被杀或受辱,他必定备受煎熬。
    虽然白启元带的人多,但萧段武功高强,白启元一时半刻却奈何不了萧段,他站在一旁观战,想着战胜的计策。
    自那夜听到萧段与冷月澜的对话,他便有些怀疑这两人的关系,如今又看见萧段处处护着冷月澜,唯恐冷月澜有丝毫损失,更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
    一个人无论有多强大,只要有了弱点,便能轻易击破。而他,已找到了萧段的弱点。
    主意一定,他便拔剑冲入战阵,避开萧段,处处针对冷月澜。
    白启元纵有名师指点,但却没有冷月澜那种纵横沙场的经历,原本奈何不了冷月澜,只是恃着人多势众,这才让冷月澜应付得稍稍吃力。
    白启元加入战阵之后,处处暗示他的人把两人分割开来,逐一击破。众人会意,一直往两人之间的位置冲撞,片刻之后,终于把萧段和冷月澜分开。白启元让几名高手困住萧段,而他则寻找机会擒住冷月澜。
    战得正酣,冷月澜忽然感到剧痛钻心,他的心里暗叫不好,立刻抬头望向夜空,只见圆月如镜,清辉遍地,那一缕缕如蛛丝般的月光让他生出一丝绝望。他虽勉强抵挡,但此时受了伤,又剧毒发作,很快便不支,被白启元的剑尖抵住咽喉。
    “阿澜!”白慕棋见状神色骤变,他立刻疾奔过来,却害怕惊了白启元,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只得站在稍远的地方,颤声说道:“殿下,您别杀他。”
    白启元闻言,似笑非笑地望向冷月澜,说道:“熙王果然魅力无双,连本王那如柳下惠般的堂弟都拜倒在你的长袍下。”
    萧段早已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心里一惊,立刻停住攻势,后退数步,冷声对白启元说道:“白启元,别伤他。”
    冷月澜被诛心之毒折磨得几乎站立不住,额角冷汗涔涔,他勉强抬眸望向萧段,声音虚弱地说道:“你快走,我不会有事。”
    “你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白启元冷笑一声,伸手揽住冷月澜的腰,并加重抵住冷月澜咽喉的力道,一道殷红的血迹沿着那优美的脖子滑落,更把冷月澜映衬得艳色无双。
    萧段心头一紧,立刻说道:“白启元,你意欲如何?”
    白启元轻蔑地注视着萧段,冷声说道:“本王奉旨诛杀你,你说本王意欲如何?”
    冷月澜心中陡寒,他挣扎了几下,却挣不开白启元的钳制,反而差点被利刃割伤,他转过脸望向白启元,神色淡漠地说道:“难道你想用本王威胁萧段?你还真是看得起本王,本王虽与他有些情宜,但相交淡如水,今天本王不幸落在你手里,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
    白启元闻言轻笑一声,暧昧地说道:“既然你没有利用价值,不如把你赏给本王的众侍卫,让他们尝尝在熙王身上驰骋的滋味,你说可好?”
    他虽然在对冷月澜说话,但目光却看着萧段。萧段和白慕棋闻言皆一惊,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萧段明白冷月澜的心思,也心知不能让白启元看出来他在乎冷月澜,但听到此言,他实在无法冷静,他的眼神蕴冽,藏在袖口的拳头已被握得青筋暴突。
    白慕棋比萧段更沉不住气,他冲上来,急喊道:“殿下,您别伤他,既然他没有利用价值,不如您把他交给臣。”
    白启元向身边的侍卫示意,立刻有两名侍卫押住白慕棋,阻止他上前。白慕棋犹在挣扎不休,嘴里哀求道:“殿下,别伤他……”
    冷月澜虽然全身剧情,却仍然强打精神,故作淡然地说道:“白启元,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萧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冷月澜自有打算,因此并未插嘴,只是紧咬牙关,直至咬出鲜血犹不自知。
    白启元挑眉望向冷月澜,“哦”了一声,说道:“你怎知本王打了什么如意算盘?”
    “不管你打了什么如意算盘,只要你杀了萧段,你必定成为白天择帝王路上踏过的一具白骨。”冷月澜语气淡漠,却言之凿凿,这让本来不打算理会他的白启元都升起一阵不安之感。
    白启元压下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唇边泛起一抹冷笑,说道:“你何以肯定白天择会继位?难不成你与他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冷月澜忍着剧痛,额角冷汗奔流,有几滴沿着眼皮滑落,染湿了他的眼睫毛,使他看起来双眸迷蒙,那眉目楚楚的模样就连白启元都有片刻失神。
    “如果你连白锦的意图都看不出来,何以与白天择争天下?”冷月澜的声音虚弱,几乎一说出口便消散在风中,但站在他身旁的白启元却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白启元心里忽地一跳,不祥之感更甚。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启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望向冷月澜的目光冷冽如冰。
    萧段听到这里,已明白了冷月澜的意图,他看见冷月澜虽然被剧痛折磨得摇摇欲坠,却仍勉强支撑着,心疼得无以复加,立刻替冷月澜说下去:“白锦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下一位帝王清除隐患。他选定了白天择,而白天择最大的隐患除了怡王,便是你我。他先利用你除掉我,再让白天择有借口除掉你。”
    “什么借口?”白启元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萧段。
    萧段望向白启元的目光如冬日寒江,眼角眉梢之间都带着几分冷意:“这个借口,白锦早已为白天择准备好了。”
    顿了一下,萧段又说道:“你来杀我,可是奉了白锦的口谕?当时可有人在场?”
    白启元闻言如遭雷击,他听明白了萧段的意思,白锦早已下旨赦免前朝皇族,这件事举国皆知,此时他奉白锦的口谕诛杀萧段,又没其他人在场,只要白锦翻口不认帐,他便是违旨杀人。以一个皇族而言,杀一个人并非必死之罪,只要粉饰过去便可,别人即使知道也未必敢多言,但他杀的这个人却是白天择的爱人,白天择怎么可能留他一命?
    “怎么可能……父皇怎会如此待本王?”白启元后退一步,惊惶地喃喃自语。
    冷月澜早已暗暗蓄力,就等着这一刻,他找准机会用手刀劈向白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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