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屋内走出的女子身着浅绿色罗裙,外边披着滚毛边的白色大氅,杏眼红唇,柳眉如黛,聘婷秀雅,举止投足之间一股清纯之气,不似往常外边所见的那些女子胭脂味那么浓,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沐清霖难得没有反感,但也没有别的感觉,只是淡然道:“我本是有婚约的人,若是再娶别人,岂不是成了负心薄幸之人?鬼婆前辈若是真心疼爱你的徒弟,应该不希望她嫁给这样的男人吧?”
    “负心薄幸?呵……”鬼婆轻笑一声,看了晴芸一眼,缓声道:“光冲着你这句话,我就更要将芸儿许配给你,此等情深意重的好男儿,又有如此出众的家世才貌,配我家芸儿再好不过了,年轻人,先将我身上的穴道解了吧!我答应救你的心上人。”
    沐清霖起身,抬手解了她身上的穴道,仍旧坚持道:“前辈,除了这个条件,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哼,你莫非是嫌弃我们家芸儿?芸儿涉世尚浅,也可以说是足不出户,整日陪我这老太婆呆在深山老林里,但是我们芸儿蕙质兰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丝毫不比外边那些名媛淑女,大家闺秀差,定不会辱没你的身份。”鬼婆语气不善,沐清霖知她已经动了气,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一旁的影无踪知道他徒弟的脾气,让他娶别人段是不肯的,只得呶呶嘴插话道:“老婆子,你就别为难我徒儿了,你要的答案我不是早在几十年前就给你答复了吗?何苦要继续纠缠,拖沓一生呢!”
    “好……真好。当年为了救你师妹,你不惜花言巧语取信于我,说什么愿意终生留在鬼医谷陪伴我,在你师妹中毒的那段时间里,你对我说的话可有半句真心?你说啊!”鬼婆怒极反笑,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吼道。
    影无踪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张张嘴,叹了口气开口道:“静蓉,这辈子我注定是要欠你的了,你的情,我当真无以为报。当年会答应留在鬼医谷不是因为我喜欢你,那只是个条件,但是你总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你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
    “对,我当然比谁都清楚,你心心念念的只有你那个师妹,我好心救她,你却带着她远走高飞,我也真是蠢,蠢到家了,为他人作嫁衣裳,只差没亲手将你们送入洞房了!”
    鬼婆截断他的话,说得身形剧颤,不自觉间眼眶已经通红,影无踪脸上闪过一抹无措,赶紧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师妹并无男女之间的情爱,我只将她当作妹妹来看待,她会中毒也是因为我,我不想亏欠她什么,只得带她去鬼医谷找你,不料你竟提出那样的条件,我也只能点头答应。像我这样的人,一生居无定所,无所依恋,娶了你只会误你终身,无奈之下,我只有不告而别,望你能早日忘了我,找个好人家……可你,可你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哈哈哈……哈哈哈……”鬼婆仰头大笑,脸上满是凄楚:“对……也是,像你这样的人,凡间女子,庸脂俗粉又怎能入得了您的仙眼?你那个师妹也真是可怜,为了你不惜连性命都不要,而我,追逐了你大半辈子,又得到了什么?影无踪啊影无踪,你当真无情,我也真是太笨,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鬼婆缓缓仰起头,不愿让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眼角却有两行清泪涓涓滑下,复又悠悠念到:“是啊……何如当初莫相识。想我鬼婆硬心冷面,阴狠毒辣那么多年,怎么那日竟应了你的要求,心慈手软了一次,救了那个女人,你我明明素未谋面,你温声软语一句,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傻到了极点。”
    “那不是傻……”沐清霖脸上微微动容,一旁的晴芸已经扑了过去,搂住鬼婆的身子,将头埋在她的脖间带着哭腔道:“你还有芸儿,芸儿不嫁,这辈子都陪在你身边,无论你想去那里,芸儿都陪你,师父别哭。”说着伸手,一脸心疼地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痕:“芸儿不离开你,芸儿陪你一生一世。”
    “呵呵,傻孩子。”鬼婆脸上闪过一抹苦涩的笑,艳丽的眉眼间难道显露一丝温情:“说什么傻话,师父这一世算是误定了,只因没有遇见对着人,爱上了不该爱的,沐家名扬天下,你眼前这位沐公子名声响遍大江南北,你若嫁给他,师父死后也能安心了,要知道,我孑然一身,生无可恋,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师父呜呜……你不要说这样的话,芸儿要跟师父在一起。”晴芸死死地抱住她,立刻就泪如泉涌,打湿了她的衣襟:“师父,你救救那位公子吧!他们是真心相爱,你又何苦……”
    “住口!”鬼婆一把将她拉开,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得严厉:“你就是太容易心软,太过心善以后苦的可是你自己,师父总有一天会老会死,到时候我不在你身边,谁来护着你?师父教给你的那些,你可都牢记了?那些毒药,在这个世上除了我们鬼医谷的人能解以外,外人量他武功再怎么好,有再大能耐也拿那些毒无法,你看,这不来求我了吗?银雪呵……那小子能撑十年还不是多亏了我?”
    “前辈,请你救东篱一命,除了那个条件,我什么都答应!”沐清霖再次跪了下来,鬼婆无动于衷,冷哼一声笑道:“什么条件都答应?很多年前你师父带着他师妹来找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像……真是太像了!此情此景,简直跟当初一模一样!”
    “静蓉,当年我是答应留下来,但也清楚地告诉你我没法回应你的感情,但你事后却完全没把我的话当回事,你宁愿欺骗自己我是爱你的,这么多年了,真的该放下了。你油盐不进,我不想误你一生,才会抽身逃避,但我终是误了你一生。事情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再多说无益,只要你肯医治东篱,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影无踪伸手扶起沐清霖,不再躲避,站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道。
    “呵……真是唱作俱佳,催人泪下,影无踪我告诉你,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了,这次随你怎么演,都无法再撼动我分毫!”她说完冷然一笑,又继续道:“几十年前我救了你师妹一命,你答应留在鬼医谷,最终却违约了。如今我再救你徒弟的爱人一命,我已到了人老珠黄的年岁,自是不会再勉强你什么,但是你徒弟必须娶我徒儿,算是替你还几十年前欠下的债,求一个圆满的结局,我徒儿有了归宿,老魔头的孙儿也能活命,这样大家都好不是么?”
    “简直是欺人太甚!”一旁的魔尊再也按耐不住,站出来怒吼了一句:“这叫什么圆满结局?简直是强人所难!”
    “呵呵……这么激动做什么?你们几个大男人自然是不会怕我一个女流之辈,但是我今儿个就把话说明白了,要么姓沐的这小子娶我徒弟,要么我们立刻就回鬼医谷,往事如烟,就让它随风散去吧!我定不会再苦苦纠缠。”鬼婆说着拉起晴芸的手,作势就要离开,影无踪一急一把拽住她的手,眉头一蹙竟也单膝跪了下来:“静蓉,算我求你,我求你救救那孩子。”
    “哈哈哈……你求我?你杀了我都没用!芸儿,既然人家看不上咱们,咱们现在就走,省得碍着人家眼。”鬼婆用力甩开影无踪的手,沐清霖脸上的神色沉了沉,最终还是开口道:“我答应你。”
    “此话当真?”鬼婆回头看着他,一旁的晴芸一个劲地拽着她的衣袖满脸哀求,沐清霖看了魔尊一眼,点了点头道:“当真。”
    “那好,你们今晚就成亲。”鬼婆说着,指了指木楼道:“就在这里吧,虽然简陋了些,但还算干净。”
    “今晚?”沐清霖看了晴芸一眼,捏了捏拳头道:“我答应要娶她,但不是今晚,必须等解掉东篱身上的毒后!”
    “行,我会解掉他身上的毒,但是为了避免你食言我会在他身上动些手脚,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到时候依言履行承诺,跟我徒弟成了亲,我是不会为难他的。”鬼婆轻轻一笑,接着又道:“对了,想要解掉银雪的毒,天山雪莲是必不可少的一味药,而且必须是新鲜的,采下来不能超过五天,我给你三天时间在这山上采十朵天山雪莲回来,我就给你配制解药,办不到的话,就算你肯娶芸儿,我也不会答应救他!”
    “师父!”晴芸拉了拉她的袖子,眼里有些焦急:“炼制银雪的解药不是只需要一朵雪莲吗?你怎么让沐公子采那么多,而且三天时间的话……”
    “小丫头说得对,三天时间怎么可能采到十朵雪莲花?雪莲生长在空气稀薄的悬崖峭壁,冰渍岩缝之中,雪峰上积雪堆压,冰冷刺骨,攀上岩壁实属不易,雪莲花瓣又是跟冰雪一个颜色,想要发现它已是难上加难,采一朵都可能要耗费一天的时间,三天怎么可能采到十朵?”魔尊截断鬼婆的话,满腔怒火眼见就要爆发,一旁的影无踪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挨到他耳边低声道:“稍安勿躁,她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先依着她,大不了我们两个帮清霖一起找。”
    不料他话才刚说完,一旁的鬼婆早就猜到他们会有此举,紧接着又道:“你们两个必须跟我一起留在这座小楼里等他回来,谁要是去帮忙了,休怪我翻脸无情!”
    两个老头子皆是一愣,一旁的沐清霖怕言多有失,赶紧站出来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上山寻找雪莲,到时候请前辈务必记住今天的诺言!”
    “当然,一言为定!”鬼婆目送他离开,嘴角微微上扬,拉起晴芸的手就往屋子里走:“你们两个,傻愣着干嘛?都给我进来!”两老头面面相觑:这女魔头当真难对付!
    远在江南的赵东篱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一声道:“我总觉得那木头遇到了麻烦,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要不要去帮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我们的赵美人要出来咯!!护夫心切嘿嘿嘿……
    71心意相通
    远在江南的赵东篱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一声道:“我总觉得那木头遇到了麻烦,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要不要去帮他呢?”
    “你省省吧!就你这身子板,我怕没去到半路就殁了。”方晓云端着药汤从厨房里出来,赵东篱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道:“又喝?”
    “一日三顿,断不可少!”方晓云走到榻前坐下,将药碗搁在木塌旁的矮桌上:“你家那位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更何况魔尊不是跟着去的吗?有什么好担心,鬼婆再难对付,她也不过是个女人,安心等着吧!”
    “就是女人才麻烦!”赵东篱“啧”了一声,端起药汤仰头灌完,蹙眉道:“最毒妇人心,你懂不懂?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那木头武功方面自然是不用担心,但别的方面可保不准了,那家伙呆呆的,会吃闷亏的!”
    “得了,还没嫁过去就开始瞎操心了,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过了好些天,我真怕你挨不到他回来就相思成疾,奔赴黄泉了!”方晓云捻了一片花瓣放到嘴边吹掉,接着又道:“喝完药滚进屋去,别在外边瞎晃悠,吹了冷风有个好歹,那人回来要是知道了,倒霉的可是我!”
    赵东篱站了起来,眉头始终紧紧蹙着,神情有些恍惚,慢吞吞地往屋内踱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猛然止住,突然回过头来道:“我们去天山吧!”
    方晓云愣了好半晌,才道:“你疯了,那边天寒地冻的,又要舟车劳顿,你嫌命长啊?”
    “鬼婆有个貌美如花的关门弟子你知不知道?”赵东篱倚着门槛,突然看着他问道。
    方晓云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你说晴芸啊?鬼婆就一个徒弟,很小的时候就在她身边了,挺乖巧懂事的一个姑娘,以前住在鬼医谷的时候常来找我玩来着。怎么?你怕她会害你家木头?”见赵东篱有些六神无主,复又补道:“这个你大可放心,我敢打包票,她这个徒弟知书达理,心地善良,跟鬼婆不是一种类型的,不会对沐清霖构成威胁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东篱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阴郁:“你有所不知,最近两年你那位师姑到处物色俊郎才子,好多富家子弟,名门望族的少爷都遭了了她的毒手。”
    “啊?有这回事?”方晓云下巴掉到了地上,大惊道:“简直是丧心病狂!这老太婆虽说青春常驻,不见衰老,但是年龄方面也太过牵强了吧!简直要命啊!”
    赵东篱心里滑下一滴冷汗,白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搞清楚状况没?她当然不是给自己找如意郎君!脑袋这么大,里面装的全是水吧?”
    “呼……吓一跳!”方晓云拍了拍胸口,顺了口气道:“那她没事到处收罗好男人作甚?”
    “那个晴芸大概小不了你几岁吧?”赵东篱看着他道。
    方晓云摸了摸下巴,顿时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的意思是……嗯,说起来晴芸小师妹确实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鬼婆对她视如己出,这会儿估计正在为她的婚事犯愁!”
    “好男人都送上门了,她有什么好愁的,这会儿换我愁了!”赵东篱没好气地冷哼一句道。
    “你是说沐清霖?”方晓云狐疑:“他那个人,除了对着你以外对谁都冷冰冰的,整个一面瘫,鬼婆怎会让晴芸嫁给他,冻不死你!”
    “你懂个屁!”赵东篱说着干脆坐到了门槛上:“当今天下有哪个不晓得洛阳沐家?世代武林统领都出自沐门,沐清霖他大哥是现任武林盟主,二哥是当朝兵马大元帅,三哥富可敌国,外公还是白沙岛主,而他的能耐,不说你也知道。如此显赫的家世,又长得一表人才,天底下要是有人想嫁女儿,舍他其谁?都送上门去了,我就不信那女魔头会放过这么大块馅饼!”
    方晓云眼珠子转了转,端着下巴想了一下道:“呃……听你这么说,确实有这个可能!以我师姑的脾气,白白耗费力气救你是不可能的,肯定得从中捞到些什么,呃……她貌似什么都不缺,也一大把年纪了,如今最放不下的就是芸儿了……”
    “那还等什么,收拾包袱!”赵东篱不待他说完就截断他的话,火燎火急地跑进屋去了,方晓云怔了怔,也赶紧追了进去:“你干嘛?”
    “收拾行囊,立刻前往天山!”赵东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甚至还伸手拿过了天蚕,方晓云大惊,赶紧阻止他道:“你疯了!天山那地方是你能去的吗?你如今的身体状况,能拖一日是一日了,你还打算长途跋涉去天山,不要命了吗?”
    “对,我不要命了。”赵东篱边说,边拎着剑,包袱往身后一甩就走了出去,正好小宝买菜从山下回来,干嘛放下手里的东西道:“主子,你这是……”
    “备辆马车,我要去天山。”赵东篱站在院子里道。
    “不行!你的身体……”小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求助般看向从屋子里跟出来的方晓云,方晓云心中有气,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你家主子赶着去死,我们谁都别拦他。”
    “主子,这是为何?沐公子走了好几天了,这会儿估计在回来的路上了!”小宝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包袱道。
    “不,肯定没有这么简单,那老太婆绝对会刁难他的,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死有何惧?我赵东篱这一世,绝对不会让我的爱人为了我委曲求全半分,他是我的沐清霖,我不允许他低头,更不允许他娶别的女人!”赵东篱抬头看着簇簇下落的梅花道。
    “他就算答应要娶她,也只是权宜之计,到时候一封休书,什么都结了,鬼婆又能奈他何?”方晓云怒气横冲道。
    “一封休书?说得简单,我赵东篱运筹帷幄,排兵布阵多年,上登庙堂,下至江湖,最了解的莫过于人心。你师姑是哪种女子,我最清楚不过,一旦娶了,清霖就再没机会反悔了,她为我解毒的时候肯定会在我身上下另一种毒,与其这一世都要看着他为了我忍气吞声一辈子,与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还不如早点离去。”
    赵东篱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苍白的脸上一抹冷冷的艳色,语气很淡,像是叹息般却又异常好听:“他的好,我知道就好,不愿分给别人半分,他这一辈子若是过得不舒坦,于我来讲就是生不如死。我宁愿……踏遍千山万水,不顾一切去到他身边,能死在他怀里,也是好的。”
    方晓云张张嘴,不再说什么,默默转过了身子:“我先回房收拾行囊,你在这等会儿,我去拿药。”顿了顿又道:“其实……我相信,好人有好报,你们历经波折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上天不会忍心就此将你们离散的。”
    “呵,你确定是好人有好报而不是祸害遗千年么?”赵东篱倚着树干,墨色的长发在风中轻轻旋舞着,方晓云没有回话,兀自往自己房间走去。
    小宝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下山去了:“我去备车,还有准备路上吃的干粮。”
    沐清霖单手攀着湿滑的岩壁,峰顶风雪肆虐,身体悬在半空,头上,双肩落满了雪花,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从几十丈高的雪峰上坠下去。仰头看着生在在冰渍岩缝中,近在眼前的雪莲花,晶莹剔透的花瓣在白雪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异常美丽,嘴角不觉勾起一抹和煦的笑容,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人。
    如果一定要用一种花来形容那个人的话,他觉得雪莲花再合适不过了。傲立于险岩绝壁,不畏冰袭雪侵,不惧霜刀寒风,顽强独立,昂首怒放,纯洁高雅,清丽脱俗,那么地美丽迷人,那么地与众不同,这就是他爱的人。
    伸手摘下第一朵雪莲,放到鼻下轻嗅,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与那人身上的味道很像,干净清新,顿时只觉得心旷神怡,周遭的环境再恶劣,身上再累也觉得是值得的。
    拿着雪莲,沐清霖忍不住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摘下一朵送给他,告诉他这就是他在他心里的样子,因为太多的东西,他不懂用言语来表达,再深的爱意,他也怕那人会感觉不到。
    攀在岩壁的上的手有些酸疼,沐清霖将雪莲花放进身后的药筐里,那是那位心地善良的姑娘追上来给他的,以备不时之需。正准备飞身跳回到左下方的落脚点时候,手上一滑,沐清霖心中一惊,整个人已经直直地往下坠去。情急之下,只能将乌绝插入岩壁里,但此刻岩壁上早就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足有两尺深,剑没有□岩壁里,只是插在积雪上,雪花凝结成的冰墙不堪负重纷纷崩裂,变成一块块雪块,不断地往下坠,好多都直接砸在沐清霖的身上。
    纵使是沐清霖,此刻也难免手忙脚乱,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抽出乌绝,再刺进岩壁。身体不断地往下滑去,下落了足有七八丈后,剑身才卡到了一处石缝,身体终于再次悬挂在半空,摇摇晃晃的,下意识地长舒了口气,低头去看下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即使是身处冰天雪地,沐清霖额头上的汗珠也止不住地往外冒。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也会更新!!但是晚上
    72天山重逢
    马车碌碌前行在逶迤的山路间,身为锦衣卫的小宝熟悉地形,抄近路前往天山,只是走的这条路崎岖蜿蜒,这一路上本就虚弱的赵东篱,在车上磕碰摇晃了三天后,身体几乎要散架了,连说话都觉得费力。
    但是随着周遭气候越来越冷,他脸上却渐渐浮现出笑容,因为他知道,他离那个人越来越近了,而这一路上小宝和方晓云的眉头都是紧紧蹙着的,愁眉苦脸一言不发地埋头赶路,尽可能地不去看赵东篱的脸色。
    “都已经过了五天了,我看你那徒弟是回不来了。”鬼婆端着一杯热茶,坐在木楼的栏杆旁,看着远处大雪纷飞中的重山云峦,面无表情道。
    “我相信他。”影无踪靠着木栏,眼神深远寥廓,语气却是异常坚定。
    一旁的魔尊却是坐立难安:“夜里也未曾回来过,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放心吧!我这个徒弟,别的我不了解,但是在某些方面跟我是出了奇地相似,只要是他想做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否则,即使活着,他也不会回来。”影无踪看着沐清霖走时的路道。
    “我就是怕……山上气候无常,暴雪频繁,而且雪崩什么的也说不定,他身上又没带干粮,我们不去看看真的没事吗?”魔尊始终放心不下,在回廊里来回走动,鬼婆却有些幸灾乐祸,晴芸则是一脸焦急,拉了拉她的袖子脸上满是哀求的神色。
    “想去就去吧!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尸体也早被积雪掩埋了,反正三日之期已过,他回不回来都与我无关了。不过这样也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么,他跟你孙儿应该很快就能在黄泉路上相遇了。”鬼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魔尊立刻捏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一抹戾色:“我从来不打女人,尤其是老太婆,你别让我破例。”
    “哼……我鬼婆这一辈子还真没怕过哪个男人,死有何惧?最痛莫过于情丝难斩,半生痴缠却是空一场。”说着甚至都没有再看影无踪一眼,径直走进了屋内。
    晴芸咬了咬牙,看了回廊内脸色皆差到了极点的两位老人一眼,最终还是一言不发,跟着她师傅进去了。
    “这可怎么办?我们分头找?”魔尊叹了口气,看着影无踪道。
    “其实我真的不太担心清霖的安危,他应该是没有凑齐十朵雪莲所以没有回来,那孩子死心眼。山上有避寒的洞穴,可以拾些干柴生火,加上清霖内力深厚,可以运功取暖,在洞内过夜应该是没有问题。而且天山虽然终年积雪覆盖,但是飞禽走兽众多,雪兔雪鹿猞猁那些都可以打来烤食。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如今三日之期已过,静蓉到时候不肯为东篱解毒,他就白忙一场了。”影无踪面色凝重地回到。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分头找找吧!”魔尊终究是不放心,影无踪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所以也点头,两人便立刻飞离了木楼。
    赵东篱和方晓云还有小宝一路上舟车劳顿,有几次连夜赶路,车轮撞上了乱石,险些翻车跌落山崖,方晓云和小宝吓得魂飞魄散,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天山山脚下。
    赵东篱毫无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起身就要出去,被方晓云一把按下:“外边天寒地冻的,你还是留在车里吧,天山这么大,连绵不断,群起彼伏,沐清霖此刻还不知道在哪个山头呢!”
    “我们去东边,我曾经看过天山的地图,那头虽然终年积雪,冰川延绵,但是东面几十丈高的地方是片平原,四面环山,中间有个高山湖泊,别名‘天池’,夏日山上冰雪融化,就会汇集到湖中,湖水清澈见底,湖滨云杉环绕,雪峰辉映,非常壮观。我想清霖的师父若是要挑个地方隐居,那里再适合不过,他若在那里说明鬼婆肯定也在附近,说不定他们此刻正在一块。”赵东篱挑开帘子,看着窗外乱舞的雪花,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希望那木头没有什么事才好。”
    “啧……能有什么事?要真娶了我那小师妹,也没委屈到他多少,毕竟我师妹比起外头的那些姑娘实在是好太多,貌美如花,秀外慧中,美不死他!”见赵东篱皱眉,忍不住又凉凉道:“人家这会儿说不定正享受着神仙眷侣的生活,舍不得离开天山了。”
    小宝瞪他,方晓云大笑,赵东篱面色异常平静,只是看着外头势若撒盐的大雪,淡淡道:“他不会。倘若真是这样还算是好的,我觉得鬼婆会伺机为难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答应医治我的,毕竟在他师父身上吃了瘪,如今能在徒弟身上加倍讨回,她怎可能错过这种机会?”
    “呃……那你觉得她会做什么?”方晓云愣了一下道。
    “不知道,反正……我心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我们赶紧上山去吧!直接用轻功。”赵东篱说着,拨开帘子从车上下来,小宝下了一跳,赶紧又自车内扯出一件大氅给他披上,将他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主子,您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宜使用轻功。”
    “唉,他这性子,多说无益,我捎上他就好了。”方晓云说着,又往他脖子上套了条毛茸茸的狐裘围巾,将包袱丢给小宝道:“这里边的药很重要,你拿着,走吧!”拉起赵东篱便往东边飞去了。
    果不其然,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天池边的小木楼,一个青衣年轻女子此刻正站在门前焦急地往远处的雪山观望,方晓云见到脸上一喜,忙叫道:“晴芸!”
    晴芸回过了神,马上也看到往这边走来的三人,脸上闪过一抹惊愕:“晓云哥哥,你怎么来了?”
    鬼婆闻声从屋内走了出来,方晓云见到快步走上前去恭敬行了个礼道:“师姑别来无恙?这么多年未见,师姑您还是美貌如初,越发得年轻了!”
    “哼……少跟我套近乎,油嘴滑舌的,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鬼婆冷哼一声,目光落到他身后的赵东篱身上,赵东篱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一言不发,鬼婆莞尔:“这位,想必就是魔尊的孙儿赵东篱吧?你这面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嘛……想必身体状况相当不乐观,看来我这位被世人冠名天下第一神医的师侄也对你身上的毒没办法,这可如何是好啊?年纪轻轻,风华正茂便要殒命于世,真是让人惋惜。”
    “生与死是晚辈的事,就不劳前辈挂心了。”赵东篱借着小宝的搀扶,看起来相当虚弱,脸上却是波澜不惊,轻描淡写道。
    鬼婆脸上有些愠怒,明显是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哼……除此之外,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吗?你身上的毒,当今世上,除了我以外没人能解!”
    “那又怎样?”赵东篱挑挑眉,脸上满是不屑。
    鬼婆张了张嘴,向来舌灿莲花的她一时竟什么都说不出来,头一回在口头上吃了大瘪。赵东篱不理她,自顾自地问她身边的晴芸道:“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件事,望你能如实相告。”
    晴芸小心翼翼地看了她师父一眼,见她不作声才敢道:“赵公子请问。”
    “前不久是不是有位叫沐清霖的青年来过此地?你可知他去了哪里?”赵东篱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晴芸怔了怔,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一旁的鬼婆终于逮到机会,再次笑道:“呵,去了哪里?此刻怕是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你说什么?”赵东篱脸上难得出现一抹惊慌,双腿一软险些栽到了地上,小宝赶忙扶牢他,急声安慰道:“不会的,沐少爷武功那么好,怎么可能会……”
    “乖孙,你怎么来了?”远处突然传来一个讶异的声音,赵东篱转头看去,发现是魔尊正从远处的雪山方向走来,忙推开小宝,疾步上前道:“清霖呢?清霖去哪了?他不是跟你一起来的?”
    魔尊见他神情激动,身体有些摇摇欲坠,赶紧扶住他道:“你别急,他师父已经去找,这会儿估计已经找到,很快就会回来的。”
    “找?他怎么了?”赵东篱睁大眼睛,看了一眼他身后白雪皑皑,高耸入云的峰峦,心跳声大如擂鼓,像是要把胸口震破了一般。
    “那个老妖婆让他进山采雪莲,说什么三日之内不采到十朵雪莲花,不给你解毒,所以他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魔尊怕他太过激动会伤及身体,复又安慰道:“你别担心,清霖的武功你还不清楚吗?大概是太累了,正在山上哪个洞里歇着呢!他师父已经去找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他去了多长时间了?”赵东篱松开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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