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跟沈卓云的合作是各取所需,他呆在张敬梓身边一直是另有目的,而帮助沈卓云一伙能更快地达到他的目的――至于他那个随手就把自己卖了的弟弟安迪,他管不了,也懒得管。
    这两个有本事逃,他就搭个顺风车,没本事那他就自己开溜。
    只不过这好歹也是逃着命呢,驾驶座那位嘴角含笑恋爱中的德行未免也太刺眼了些吧?
    “按照这样下去,想回市里肯定来不及,而且……右转直走,而且就算回了市里也不能保证你们彻底安全。”
    听筒里秦默正分析着,还不忘提醒一下沈卓云路线。
    “所以?”沈卓云现在已经把决断权交给了电话另一头的秦默。
    “所以只能拖,拖到警察来。”
    沈卓云几乎能想到秦默皱着眉的为他谋划思考的样子。
    秦默为了他认真,为了他恼怒,甚至为了他打破了自己的惯例。
    那只有在面对信息代码才专注冷凝的眼眸,现在正透过监视镜头,盯着他一个人吗?
    光是想想,沈卓云几乎就要遗忘现在的处境,不顾一切飞奔到秦默的身边,看看他的眼神到底是怎样的。
    他并不是有意要让秦默全程协助他们逃走的,而是从刚才起,秦默就已经干扰了他的判断力,如果不是秦默全权指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正确判断逃离的路线。
    因为他在刚才,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惊喜。
    秦默喜欢他。
    不,秦默深爱着他,并且愿意承认面对。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就像秦默了解他一样,他也是最了解秦默的一个人。
    秦默是个极理智的人,别人的决断,别人的想法,他或许不理解,但是他会尊重,这是他理智做出的判断。
    这点上秦默秦蓁两姐弟很像,不管是再怎样亲近的人,他们也不会替对方下决断,或许会劝说,会分析,但是他们会把最终决断的权利留在本人的手里。
    这种权利的保留,就是他们彼此最大的尊重,也是他们理智的爱。
    可秦默对他不同,十六岁时秦默会因为他的一意孤行而气愤,现在的秦默又会因为他的行为而恼怒,却又不得不打破自己的惯例来协助他。
    甚至威胁他做出保证。
    现在的秦默并不是理智的。
    这一认知让沈卓云兴奋之至。
    他迷恋着秦默冷静自持的模样,却也恨透了他的理智。
    秦默喜欢他,这没有任何的怀疑余地。可他的喜欢太过于理智,一寸一寸都丈量的清清楚楚,根本填不饱他日益膨胀的胃囊。
    这些根本不够。
    他原本以为自己无法得到更多了,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得到了。
    他成功在秦默深埋的偏执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直到现在破土发芽,撕裂了他的理智的外皮。
    如果十六岁的秦默还可以说是年少气盛,那么现在的他,能否理解为出于深爱?
    失去了理智的爱。
    他可以得到更多,他可以拥有更多,他可以得到更大的满足。
    沈卓云就抱着这样的心情,在秦默的声音遥控下同车屁股后的追兵绕了足足三个小时,他没感到危机,却觉得每一刻都是煎熬。
    他想到秦默面前去。
    他想见到他,确认他依旧是他的。
    光是听着他的声音,他几乎立刻就能硬起来,提枪大战三百回合。
    可现在他现在只能面对着荒凉偏僻的风景,和车里车外无趣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绕着圈子。
    直到警笛声在他的车外响起。
    “好了,笔录已经做完了。”警察带着沈卓云出来的时候,秦默正盯着警察局的小电视机,看得目不转睛。
    本省的法制频道,转播的正是赵渲的法庭。
    沈卓云无声地站到了秦默的身后,正赶上两方律师做最后的陈述。
    通过电视看赵渲那志得意满的神色,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与之相对的是镜头时不时晃过被告席,张敬梓那张铁青的脸。
    赵渲的结案陈词与平日精短准确的叙述全然不同,悲沉却又慷慨,竟然将旁听席的不少人说出了眼泪。
    “我想解救年少时的我。”
    “请给我长达六年的噩梦,一个终结。”
    由于社会影响,法庭决定当庭宣判,虽然知道赵渲不会输,可宣判前,秦默还是抿紧了嘴唇。
    “被告人张敬梓犯故意杀人罪……,判无期徒刑,并处罚金……”
    秦默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想象中的狂喜并没有到来,反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消失了,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轻松,却又有些莫名的茫然惆怅。
    哪怕有二审,像是这样社会影响极大的案件,都几乎不可能再翻盘了。
    秦默看到电视里坐在原告席朱子英的父母嚎啕大哭,看到了赵渲强作镇定却止不住动荡的神色。
    一旁的民警不胜唏嘘:“你们也看这个案子啊,这学校领导简直就是个畜生,才判个无期,要我说就该判死刑!”
    秦默心里清楚,张敬梓的无期徒刑只是个开始而已,重要的是他已经倒了,他的对头不可能放过他,在之后接踵而来的会是更深层的地狱。
    这些就不是他所在意的了。
    秦默转头看了一眼沈卓云,悄无声息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个人还活着,让他产生了最真实的幸福感。
    “走吧,回家。”秦默这样对沈卓云说。
    “我喜欢你。”沈卓云在民警惊异的目光里反握住秦默的手,刚出了警局门就忍不住表白,一边走着,一边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
    “我知道。”秦默应得云淡风轻。
    沈卓云眯起了眼睛,眼里酝酿着幽暗的风暴:“那你呢,事情结了,你不会把我用了就扔吧?”
    还来这一招?
    秦默冷笑一声:“到底是谁用了就扔?”之前的事别以为完了,他还记着呢。
    沈卓云立刻死皮赖脸地把人抱住了,也不顾是在大街上,直接咬住了秦默的耳根,脸上还带着恶意的笑,唇齿厮磨一片,热气吹在他的耳垂。
    “你喜欢我是不是?”
    “滚蛋,”秦默忍不住骂了一句,大街上两个老爷们搂搂抱抱终究有些怪异,忍不住身手想推开他。
    “不滚,”沈卓云在他耳边语调疏懒暧昧,手滑落秦默腰际,带着一丝近乎兴奋的威胁。“你不说明白,我在大街上给你撸出来。……你也喜欢的,是不是?”
    是你大爷!
    秦默咬牙维持面子上的冷静:“我被你驯服了……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沈卓云摸娑着他的腰际犹不满足,厚颜无耻道:“文化水平低,听不懂。”
    秦默终于逼红了耳根,揪着沈卓云的领子低吼:“我爱你。”
    沈卓云这才满意地松开拥抱他的双臂:“那我们赶紧回家,上床。”
    ……滚。
    【全文完】
    ☆、第97章 番外后来的后来
    番外后来的后来
    姜绍发来请柬的时候,就连素来处变不惊的秦默也擦了擦眼睛,不肯相信这小子当真找着媳妇了。
    可大红烫金的帖子不是假的,第一页明明白白印着俩人的名字,一个是姜绍,一个是林媛媛,一看就是女孩儿的名字。
    这请柬一送,打翻了沈卓云的醋缸子。原因没别的,他几次同秦默商量去国外结婚,至今也没个结果。秦默骨子里带懒筋,两个大男人,在一起了就在一起了,还得找谁认可不成?就是扯个结婚证在中国也没什么法律效益,怎么想都没这必要。
    可沈卓云不这么想,那没领结婚证,他正房的位置就不稳。别看现在秦默对他百依百顺,万一哪天秦默嫌了他的脾气,两个人再没有个牵连,分开不就是分分钟的事?秦默要想走,连包袱都不用打,只要把他那宝贝电脑一收,转头就能跑没影了。倒时候叫他到哪里找人去?
    可秦默不答应,沈卓云最多在床上下功夫,把秦默折腾了一个晚上也没见他松口,第二天还得带着老佛爷似的秦默去参加婚礼。
    婚礼是现代典型的中西结合婚礼,姜家对儿媳妇满意,租了一家星级酒店的小礼堂,请了家不错的婚庆公司小礼堂,张罗得也算有模有样。
    秦默和沈卓云算是去的晚的,过去的时候桌子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姜绍穿着新o的白西装,对着两人脸上笑开了花:“沈哥,秦少。”打了招呼又把两人直接拉去了主家的桌席,跟自己父母媳妇介绍:“这是我兄弟,特铁。”
    姜家父母素来觉得姜绍是个浑的,连带着对他狐朋狗友也不甚待见,可一见这两个西装革履、气度不凡,有些惊讶自己儿子还能认识这种“正经朋友”,倒也笑着招呼了几句。
    秦默左右环顾,倒也看到了几张熟脸,沈晴赵氏兄弟赫然坐在酒席上,看到秦默的目光,也都冲他微微示意了一下。再掉个头,莫念和江校医也在。
    本来他们几个是不熟的,自从那次官司打过之后,这群人似乎也都亲近了不少,平时也有些来往了。
    两人来的晚,之前的步骤都没看见,正好赶上新郎新娘挨桌敬酒了,他们来蹭个酒席吃。等新郎新娘敬酒敬到主桌了,两人才看见新娘子的模样。
    挺标致秀气的一个女孩子,皮肤也白,说起话来声音不大,敬酒时换了件正红色的鱼尾裙礼服,更显得娇小漂亮。
    姜绍这是上哪淘换回来这么个漂亮媳妇的?
    秦默正奇怪呢,沈晴已经串桌串到他旁边,拿酒杯碰了碰他的:“怎么样,新娘子漂亮吧?”
    秦默点点头,不顾沈卓云那吃人一样的眼神问道:“姜绍怎么认识的?”
    “正经相亲认识的。”沈晴摇了摇头,她穿了件浅色的女士西装,显得干练飒爽。“咱们几个里,当初除了赵源,就属他最浑,没想到现在他反而是最循规蹈矩的一个。”
    秦默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这几个虽然都是在学校里呆过的,可真要说浑,那也都算不上。
    而现在,沈晴至今守着一家酒吧过的潇洒,似乎对找个伴儿的事早就死了心,聊天时她曾提到过几次,似乎家里在催着她找个人,连男女都不限制了,可她就是没那心思。
    莫念一直谨小慎微,当初打官司的时候家里不许她出庭作证,她就悄悄写了证词给天他们,直到张敬梓进去了,一干教官一个没落下统统判了刑,她才和他们有了交集,这时秦默才发现,这个记忆里胆小的女孩子居然成了一名法医,虽然性格软和,可已经有了些硬气。
    自己和沈卓云搅合在了一起,恐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至于赵氏兄弟――
    秦默往那边瞅了一眼,轻声细语的赵渲和一脸不豫的赵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赵源是个角色,本来他还以为出来了的赵源至少也是个大混混,没想到他还真被自己的亲弟弟管住了。
    这兄弟俩,恐怕也走偏了路。
    这么一对比,姜绍反而是最规矩的一个,跟着沈卓云干着一份规规矩矩的工作,跟家里的关系虽然不算和谐,却也还好,现在还相亲娶了个媳妇。
    不知为什么,想起六年前油滑的姜绍,秦默居然有些想笑。
    那时候这小子干了些什么?趁着沈卓云不在把自己拖下床,却反被自己掐了个半死,转头又挨了沈卓云一拳。
    最后又跟着他们一路逃出了学校。
    再后来――
    他有了自己的人生。
    姜绍刚给姜父敬了一杯酒,就换回了一连串的唠叨:“你都结了婚了,以后就少给我犯浑,跟媛媛好好过日子,媛媛是个好姑娘,你……”
    姜绍一时之间头大如斗,把杯子高举过头:“爹,您喝,您喝!结婚的日子,您能不唠叨我么?”
    “怎么?我还说不得你了!”姜父吹胡子瞪眼。“你以为我乐意唠叨你?还不是你小子不是个东西……”
    “我本来就不是东西……啊呸。”姜绍说了一半反应过来不对,翻了个白眼,对着姜父死皮赖脸地哼哼。“您老就给我留点面子成不?”
    “现在知道没面子了?早些干混账事的时候哪去了?”姜父还没说完呢,就被姜母拉扯着坐下了,就看老佛爷接过媳妇敬的酒,指挥自家儿子。“你去别桌敬吧,你爸喝大了。”
    姜绍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他家老佛爷轻轻的一声:“你爸他今天高兴。”
    就这么一句话,姜绍觉得自己眼眶有点酸。
    再看看宾客满座的酒席,他忽然想起了当初那个穷酸的老头子。
    他死那么急干什么?再多活几年,是不是就能看见今天的自己了?
    这媳妇还是靠他才讨到的。
    他就不能看一眼?
    林媛媛是正了八经的大学生,工作也不错,姜绍相亲的时候根本没指望对方能看上他,寻思着就当时跟妹子聊聊天逛逛街就去了。
    两个人逛街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街头魔术表演,姜绍没什么节操,为了博妹子一笑,上去抢了人家的饭碗,借着器材给妹子也露了一手。
    没想到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姜绍把人送到了家门口,也没打算再联系,林媛媛却挺认真地看着他:“今天不熟,所以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脾气不好,也不擅长跟人交往,除了工作能力不错,什么擅长的东西都没有。如果你愿意,我们下次再出来逛逛好么?”
    姜绍当时吓了一跳,飞快地给妹子留下了电话就跑了,没想到后来两个人居然真的聊得不错,再看见妹子,姜绍这个万年只动口不动心的玩意也有点蠢蠢欲动的意味了。
    家里人还怀疑他是不是认真的,他爹险些没把他的耳朵磨出茧子来,没完没了地唠叨他:“人家姑娘可是大学生!看上你这么个熊玩意,你给我对人家姑娘好点!别一天到晚不着四六……”
    本来他是不耐烦唠叨的,但是唠叨的话里带上了林媛媛,他竟然也不觉得烦躁了。相处下来,他发现这姑娘真的跟她说的一样,脾气有点暴躁,也有些木讷,但是他却忍不住想跟她在一起。
    再后来,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处着,慢慢聊天,约会,牵手,拥抱,亲吻,最后他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有些坏脾气的姑娘了,他买了钻戒,跟林媛媛求了婚。
    后来他问过自家媳妇,当初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自己这个高中学历的二货,
    林媛媛想了想,跟他说:“我当初看你一路跟我聊天,又跳上台子表演魔术,就觉得你跟我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可你变魔术的时候很认真,很……帅气。”
    “我想说不定可以认识看看呢?”
    就是这样认识看看,两个人就这样在一起了。
    一直到现在,姜绍面对着座无虚席的礼堂,竟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自己。
    他靠在厕所的墙边,看着被铁栏杆分割成一块一块的景色,碾灭了烟头,对沈卓云说“在这里呆着恶心人。出去了我就干票大的,成了就后十几年吃香喝辣,不成也大不了是被一枪崩了,总比在这里跟牲口似的圈着强。”
    那时候沈卓云说什么来着?
    “你要为了这个,还是接着当牲口吧。”。
    姜绍居然无声地笑了出来,现在他不是牲口了,可他是怎么从一头牲口变成一个人的呢?
    大概是因为有一个老头子,带着他走遍了大江南北,像是唐僧带孙猴子去西天取经似的,最后老头子上了西天,却渡他成了人。
    他拉了拉媳妇的手,悄声说:“等过两天,我带你去给老头子磕头。”
    林媛媛点了点头:“你爷爷?”
    姜绍摇了摇头,笑着解释:“是个长辈,要是没有他,你现在嫁的就不是人模狗样的我了,估计是头牲口。”
    林媛媛白了他一眼:“要是牲口我能嫁你?”
    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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