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被我照顾,我还是每天都抢著做。”
    说到这里,他转头瞥了任有和一眼,脸上是完全放松的笑容,“我也对你不放心,任何时候都会。我怕你离开我的时候会去做什麽坏事,变成一个坏人,更怕你会在我的视线之外喜欢上别的什麽人。这种感觉才让我能够看清楚,你对於我不止是弟弟。为了不失去你,我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我有能力,我可以跟你做得一样好,我能挣钱、能处理所有麻烦的事情,我很强大,不是个懦弱的爱哭鬼……我不想被你保护,我害怕太弱了被会你看不起,然後甩掉我去爱别人。如果我只当你是弟弟,根本不用做这麽多,就算我会变成一滩烂泥,你也永远都是我的弟弟,你会照顾我,保护我,再看不起我也要养著我。”
    他停顿片刻,把煎好的蛋盛入盘里,非常完美的双面溏心,然後端到弟弟面前,“喏,就像这个煎蛋,我们都只想在对方眼前表现出自己最好最强大的表面,把自己软弱丑陋的部分掩盖起来,唯恐被对方发现。但我们又是亲兄弟,天生就有相似和相互感应的地方,很容易摸到对方的想法。”
    任有和接过盘子,幸福而尴尬地笑了,“那你打算怎麽做?”
    “我会考研,家庭经济归你管,但有条件──以後所有的事情都要开诚布公。”
    “没问题,不过,所有事情?”任有和不禁乍舌,“那我会请示不完……”
    任有家这次没有笑,表情严肃盯著弟弟的眼睛,“我很认真,你不要玩文字游戏蒙混过关。什麽样的事情才需要两个人沟通商量,你知道的。”
    任有和在哥哥的镇压之下只得顺服,换上很乖的表情点点头,“嗯,我保证。”
    於是就这样,新状况有惊无险地解决了,任有和把所有相对较大笔的家庭收入和支出都做了帐,还督促哥哥把所有帐号的密码牢牢记住。
    那些数字让任有家非常吃惊,银行账户和各类保单的数量也远超出他的想象。弟弟把它们整理得好好地,一份一份解释给他听,还教他能够看懂操作的流程。
    “未雨绸缪”,这是弟弟对他讲得最多的一个词,“哥,自从爸爸走了以後,我就想得很清楚,万一……只是以防万一,如果哪天我会发生什麽意外,必须提前把你以後的生活安排好。”
    这才是一个成年人去爱的方式。弟弟的亲情和爱情并不只是玫瑰花瓣和铂金对戒,还包括这些繁琐复杂的理财账户和保单。
    84、蓝图
    任有和对未来想得很多,规划得很远,其中每一步都有哥哥的参与。
    他想要在毕业之後跟哥哥一起去个没人认识他们俩的地方,他要更改姓名,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然後小本创业拥有一家自己的公司,自由而公开地跟哥哥共同生活。如果必要,他们也可以选择出国,去一个对同性相爱结婚比较宽容的城市,不能拥有自己的事业就为他人工作。
    哥哥对他的每一步规划都不反对,只是过不去母亲那一关。两兄弟长期不婚,母亲那里要怎麽办?她已经有了一个充满谎言、毫无幸福可言的婚姻,难道还要逼她接受两个终生不婚的儿子?要去欺骗女人,对他们俩更不可能,无论道德还是感情层面都绝不接受。
    任有和想到这个问题,也只能苦笑以对,必须承认即使是他也会有道德底线。自己母亲身上的悲剧,他不可能再让它降临到另一个女性身上,哥哥接受他的底线也是不去伤害别的人。
    但他们终究还是会伤害到第三人──他们自己的母亲。
    对她说还是不说,那是个天大的难题。虽然他们彼此都知道,他们应该隐瞒她一辈子。
    父亲走了以後,母亲对他们的关心明显增多,每一周都会打来好几个电话,也经常给他们汇钱。
    每次接完母亲的电话,任有家都会情绪低落,尤其被问到有没有交女朋友、有没有看中的对象之类。
    临近暑假,母亲的电话变得更多,积极地游说兄弟俩放假後去陪陪她,情绪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两个人都察觉到这点,经过讨论和时间上的调整,打算暑假的第一个周末过去,回电话跟她确认行程的时候,她对两个儿子抛出重型炸弹,“我要离婚了。”
    两兄弟都吓了一跳,尤其任有家,那一刻心脏都差点跳出胸腔,无比担心母亲已经发现丈夫的丑事。任有和比他镇定得多,立刻反问母亲,“是不是孙玉青对你不好?”
    “……也不是。其实……你们来了我再细说。”母亲的语气十分复杂,任有和一时之间不能肯定是怎麽回事,只能安抚著哥哥走一步算一步。
    出发前的那个晚上,任有家完全睡不著觉,翻来覆去的做噩梦,把身畔的弟弟也惊醒好几次。他不敢想象,如果真是那个男人把一切对母亲和盘托出,母亲会难过成什麽样子?搞不好这次就是逼他们回去当面对质,再来个以死相逼,那他要怎麽办才好?
    放弃弟弟?就像那个男人说的,你们是亲兄弟,到哪里都不可能被接受,赶紧分手才是最好……他知道的,从第一天他就知道得很清楚,也拒绝过弟弟很久、跟自己斗争很久,而他最终的选择是接受。
    他是个成年人,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既然已经做出了那个艰难的决定,就不能再摇摆不定。
    弟弟曾经逼迫他、诱惑他,弟弟是这段关系里的主动方,他是被动而且被迫的那一方,这些都是事实,但最後的选择仍然是他自己做出,他不能让弟弟来做那个代罪者来为自己开脱。
    他和弟弟在一起这件事,背叛了父母的期望,违反了法律、道德和伦理,他确实感到内疚与罪恶,但如果母亲的施压就能让他反悔,那对弟弟和他自己的感情同样是背叛。
    这些天来他一直不敢面对,总想著时间还早,他们还很年轻,他们可以继续隐瞒下去……他和弟弟讨论了几乎所有的事,唯一没有达成共识的就是这个──到底要不要告诉母亲,选择在什麽时候告诉她?或者永远都不说,让她被这个秘密摒除在外,直到埋进坟墓仍然一无所知?就像他们的父亲那样?
    可他们都体会到了那种遗憾,他们没有把这个最深的秘密告诉父亲,也就永远失去得到对方原谅甚至接受的可能性。他们永远得不到父亲的祝福,这就是他们为自己的选择所付出的代价之一。
    然而经历这些痛苦,付出这些代价,正是他为自己行为负责的过程。这个过程能让他更清醒地意识到,他们的这份爱情是真实的,真实得可以承受住这麽多自我拷问,并不是那种如同速食快餐般短暂善变、一文不值却被说成是爱的东西。
    也许所有感情都一样,人只有在为之痛苦的时候,才能加倍感受到它的存在。对於这个晚上的任有家,他虽然一直没有能够入睡,但他由此付出了足够的注意力,把所有之前不敢面对和深思的问题想到通透。
    第二天跟弟弟一起出发时,他的外表看起来很疲劳,但表情平稳又镇定,看著同样睡眠不足脸色苍白的弟弟,还能反过来安慰几句。
    两个人一路上话都不多,任有家为了缓释这种紧张,时不时看著弟弟露出微笑。
    弟弟也回以镇定的笑容,还经常伸手碰触他一下,仿佛从这种简单的肢体接触里就可以得到足够多的信心和安全感。可弟弟的眼神无助又脆弱,一接触到他就向旁边逃开,手指却紧紧抓著他的衣角不放。
    任有家知道弟弟的不安,也知道弟弟在乎的不是被他人阻碍,也不可能因为任何禁忌向後退缩,弟弟的全部担忧都只在他。这真是有些微妙……此刻的他从弟弟不安的程度完全地信任了对方,他觉得已经可以确定在这段感情的取舍中,弟弟无论如何都不会先舍弃他。
    从弟弟太过在乎而不再逼迫他,把选择权交到他手里的那一天开始,他才是这段感情真正的掌控者,他们之间由他来决定要不要继续,也可以由他做出彻底的结束。弟弟用交出感情控制权的方式来给他安全感,所以他不再那麽害怕,慢慢接受了对方,但他一直没有给过弟弟同等的东西,他总是让弟弟处在一种随时都可能失去他的危机感中。
    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这是不是他下意识的主动进攻?
    8586 了断
    当两兄弟一起坐在母亲面前,任有和已经从母亲的表情里看出他们多虑了。
    母亲打扮得很年轻很漂亮,语气轻快、眼神鲜活,显然不是一副遭到打击的样子。
    她把两个儿子接到新租的房子里,虽然地方很小,却收拾得干净整齐。
    刚一开口,她就有点脸红,紧张得连连看向两个儿子,还露出那种非常少女的神情,欲言又止、拐弯抹角地提到另一个男人。
    任有和松了好大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对於母亲的决定举起双手给予百分百的支持,“妈,只要你开心就好,我跟哥哥绝对不会干涉!”
    母亲也吁出一口长气,带著期待和不安看向大儿子,“有家,你呢?你反对妈妈离婚吗?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那麽闹腾,那个……他比我小了好几岁呢。”
    任有家被母亲渴切的眼神震惊了,原来她是这麽在乎他们的看法,就跟此前时刻都担心母亲会为他们生气的自己一样。
    他握住母亲的手,给出一个充满抚慰的微笑,“我不反对。就像有和说的,那是你自己的婚姻,你自己开心就好,我们不会干涉,只会祝福。你跟我们说说,他是个什麽样的人?”
    母亲受宠若惊地笑了起来,似乎完全没想到两个儿子会这麽好说话,“你们真的不介意?我还以为你们肯定会不高兴……我这都要离第二次了,别人的闲话可够你们去听的。”
    任有和赶紧表态,“没事,闲话而已,别人爱说就去说,日子是自己过的。不过你自己要看准对象,别找个比前面更差的就好。”
    任有家比较关心那个男人的反应,试探著问母亲,“那……孙叔叔同意离婚?他没有说什麽吧?”
    母亲点点头,感激地提起那个名字,“玉青很通情达理,我一说他就同意了,还让我不用觉得抱歉,是他对不起我。其实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当初结婚的时候,我答应过他不会嫌弃他……”
    说到这里,母亲警觉地住了口,有点尴尬地看了看两个儿子。
    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装作毫无觉察,继续追问起母亲新男友的情况,把那个关於“嫌弃”的话题岔开了。
    那天的母亲说了很多很多,除了有限的几句说到她新的对象,大多都是关心他们俩的学业和未来,还不停提起他们小时候有多麽可爱,甚至可以面对从前跟父亲在一起的回忆了,讲出好几件他们从不知道的关於父亲的事。
    说得累了,母亲笑著总结,“他确实对我不好,对你们俩也很差,但不管怎麽样,我们那个家里还是有过一些好的回忆,那些才是我们应该记住的。”
    任有家轻轻地“嗯”了一声,“是啊,记住好的那些,虽然并不太多,然後我们都开开心心地继续往前走。”
    晚上睡觉前,两兄弟在床上进行了一通讨论,商量要不要去见一下孙玉青。任有和有点不放心,怕自己高估了那个男人的道德标准,向哥哥申请单独去跟对方见面,试探一下对方是真的看开了,还是在筹划什麽未尽的阴谋。
    得到哥哥的批准之後,任有和拨通对方的电话,那男人也主动要求再与任有和谈一谈。
    第二天上午,任有和单枪匹马去了那个住过好几年的家,跟那个诱惑他并且改变了他一生的男人再次见面。
    孙玉青比上一次更瘦了,气色不太好,出来开门时穿的是睡衣,头发也乱著,不像以前那般随时保持整洁精致的外表。
    任有和乍一看有点吃惊,还以为对方生病了,开口询问才得到个略带嘲讽的笑容,“你在关心我?”
    “也不算,平常问候吧。”任有和坐下来就刺回去。
    “呵呵……”孙玉青表情颓废地笑了笑,“你还是这麽可爱,竖著一身的刺,眼睛却在说,你又饿又冷,很想要别人来抱抱你。”
    他对方文艺兮兮的腔调哽了一下,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少说这种话,我现在不爱听这种陈词滥调,你去骗别人吧。”
    孙玉青又笑了一声,似乎真的感到开心,“你一点都没变。怎麽,你哥还是不能给你?你根本没办法确定他的感情,对吧?啧啧,看你这幅可怜的小样子……”
    他沈下脸冷笑起来,“你到底谈不谈?不想谈我马上就走。”
    “谈,当然要谈。”孙玉青舒展著身体软软靠在沙发上,露出个懒散的笑容,“我会跟她签字离婚,还分一套房子给她,而且守口如瓶,绝不多说一个字,你要怎麽回报我?”
    任有和听著孙玉青的话,心里的那点疑惑反而放了下去。这才是对方应该做的,不会超出他的预测之外,让他难以处理。
    他也放松身体伸长双腿,但十指交叉在胸前做出个防御的动作,“你想要什麽回报?直说好了。”
    孙玉青似笑非笑地靠近他,手指抚上他青春到可恨的面孔,“再做一次?或者你可以瞒著你哥,跟我恢复长期的关系?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会在任何力所能及的方面去帮你。”
    任有和并没躲避对方的触摸,只是当那双放肆的手一直下滑到他胯间,才伸手抓住对方不老实的爪子,“我不接受。”
    孙玉青被他过大的力气抓得皱起了眉,也并不挣扎,甚至凑过头来想要吻他,被他迅速躲开後才愣了一下,随後自嘲的低笑,“你恶心我?”
    任有和也皱起了眉,在这麽近的距离里,他明显发现这个男人正在变老。虽然乍一看还是风度翩翩,皮肤也很细腻,但对方的眼神已经显出疲惫和苍老,失去了从前那些狂热的激情。
    “没有……我恶心你,岂不是恶心自己?”他跟对方一样自嘲地笑了笑,“你教过我那麽多,我青出於蓝,比你还要过分。我们在本质上是同一类人,我其实很像你。”
    孙玉青认真地听著,收回手又看向他的眼睛,“你这麽说,我还真感动……你只想在口头上感谢我?除了这个什麽都不付出?”
    “我不会背叛他,我从跟他在一起开始,就只跟他上床。你要别的回报,我可以想想办法,这个真的不行。”任有和收起了浑身的刺,目光坦率地看著孙玉青,“我觉得你也不是真的想做,我记得你发现我跟别人做过之後,就再也没有吻过我。”
    孙玉青身体一僵,用力推开了他,缩在沙发的一角捂住自己的脸,冷静片刻後才苦笑道:“好吧,你走,以後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我跟你的事情,还有你跟你哥哥的事情。”
    任有和没有马上起身,而是犹豫著拍了一下对方的背脊,“回去以後,我把你的信和录音都寄给你。”
    孙玉青低低地笑著,声音逐渐变大,直到笑出了一堆眼泪,“你真的以为我在乎那些?我敢给你,就不怕被捅破,你可以伤害我,是因为我主动给你那个权力!你没有安全感,觉得被我操纵,被我掌控,我才会给你把柄让你安心。有和,你不爱我,所以把我想得那麽蠢,但这都是我自己愿意给你的啊。如果你拿那些证据去告我,我就去坐牢,那是我应得的,我心甘情愿付出代价。可你竟然认为那是我太蠢,太好色,才会犯错……你真的以为那些东西可以让我害怕?”
    说到这里,孙玉青的声音又慢慢低下去,“我愿意放手,也只是因为你不爱我……我终於发现你一点都不爱我,甚至已经不需要我。你只当我是个迷奸犯,而且是个愚蠢的迷奸犯……真伤心啊,是不是?但你根本不会在意。不过谁叫我这麽爱你呢,这才是你手上最大的把柄。你走吧,那些东西不用还给我,你最好留著,这样你和你哥哥都可以安心一点。”
    任有和又有了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这不是一个合理的状况。他沈默了几秒锺,脑子里有点迷乱,某些罪恶又甜蜜的回忆侵袭而来,竟让他在这个短短的瞬间感到心软。
    “我……我想问问你,你那时候为什麽要告诉我,你是为了得到我才跟我妈结婚?你明明可以瞒我一辈子。如果你不说,我可能不会离开你。”
    孙玉青抬起眼有点呆滞地看他,脸上的苦笑也停顿了,“是啊?为什麽呢?真是他妈的蠢……可能因为我太喜欢你了,不想再隐瞒你任何事情。我想试探一下你是不是也这麽喜欢我,不管我做了什麽都能原谅我……事实证明,我错了,好过我除了骗你之外,还要骗自己一辈子。有和,你能告诉我吗……你有没有,哪怕是一分锺,真的喜欢过我?不考虑我们的关系,不考虑任何其他人,就只是喜欢我这麽一个人?”
    “……”任有和这一次沈默了很久,终於轻轻地点了点头,“有过。”
    然後他在对方满足的笑容之下,近乎残忍地说出接下来的话,“你对我那麽诚实,我必须用诚实回报。我喜欢过你,但是不够喜欢你。它才刚开始,就被你的诚实打断了,後来我在报复你的过程里发现,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麽恨你,同时发现我也没有那麽喜欢你。”
    孙玉青竟然还笑得出来,神情中甚至带了解脱,“嗯,我早就知道,只不过一直不敢听你当面说出来。现在我敢了,因为我痛苦太久,实在想要跟你做个了断。”
    8788破釜沈舟
    孙玉青说著话就猛然站起身来,任有和在那一瞬全身绷紧,也盯著对方立刻起身。
    从孙玉青今天反常的程度,他不能排除发生危险的可能性,他充满防备地往後退了一步,注视对方每个微小的动作。
    “呵呵,看,你不信任我,你在担心我会对你不利。”孙玉青的脸上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嘲讽而悲哀,“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任有家,你会有这样的反应吗?”
    任有和下意识地回答,“当然不会,他不可能伤害我。”
    “因为他是你亲哥?还是因为你足够喜欢他?”
    “……两者都是。”
    “我明白了……”孙玉青笑得释然,“有和,你确实跟我很像。阴暗、偏激、没有道德观、极度缺乏安全感,不肯轻易信任他人,但一定会信任那个自己最喜欢的人,然後把弱点主动暴露给他,为了减低自己的攻击性,让他降低防备来接受你。可以真正伤害到你的,只有他一个人,就算几句话都能把你伤到体无完肤,如果他讨厌你甚至抛弃你,你会恨不得去死,你会想要伤害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想要把他整个抢回来只属於你一个,可是晚了……你已经太爱他,你会把所有的控制权都交给他,从此以後他是你唯一的主人,也是你心上的那把刀。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你。”
    “不用说了,他绝对不会伤害我……”任有和不想再听,他确实一直都处在极度的不安中,但他知道这肯定是对方离间的手段而已。
    “是吗?”孙玉青微笑著反问他,“是他让你来的吧?是他担心我把你们的事说给雅丽知道?你觉得他真的会跟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他会愿意为了你去伤害雅丽?告诉她,你们是一对彼此相爱的亲兄弟?他会为了瞒著雅丽,到了某个时间就逼著你结婚,或者自己找个女人结婚吗?你真的从没想过这些?”
    任有和没办法再听下去,揉著眉心低喝一句,“别说了!”
    极力压制住自己涌动的情绪之後,他看到孙玉青脸上嘲讽的神色,也露出自嘲但坚定的笑容,“我都想过啊,那又怎样?他愿意给我一辈子,我就给他一辈子;他只愿意给我一阵子,那我还是给他一辈子。他是我哥,我是他的亲弟弟,但我这麽爱他……就像我已经爱过他一辈子,现在是第二个一辈子了,这种感觉你不明白……电视上演的那种老夫老妻,亲情跟爱情融在一起,你没有过,你不懂的。”
    孙玉青被他那一脸平静的表情彻底打败,垂下头又坐回沙发,“好吧,我确实没有过,我身边的男人总是来得突然,走得也很快。反正我无论多麽爱你,你都不会信任我、不会爱我,我累了……有和,谢谢你这麽伤我,我总算可以解脱了。我自己一个人不幸福就好,不用再拖著你一起,也对,我怎麽可能斗得过血缘之亲,呵呵……就算你专好这一口,我也只是你的继父,他可是你货真价实的亲哥哥。”
    对方最後的一句话让任有和皱眉,忍不住瞪向对方,孙玉青表情夸张地举起手指,“别急著反对,说不定你还真是……好了,不跟你闲聊了,我还有工作要做,你自己走吧。”
    这是……完全讲开了?以後也不会再骚扰纠缠的意思?
    任有和还不太确定地看了对方一眼,点点头转过身去,孙玉青带著笑意的声音给了他最後一个保证,“放心吧,我的前前任男友回头找我复合,我已经打算答应他再试试了。”
    他停在原地想了一想,用异常认真的语气说:“祝你幸福。”
    “谢谢。”
    他分辨不出对方说的是真还是假,也许只是让他安心的一个小小谎言。但起码他可以觉察出它是善意的,这也就值得他去相信并祝福。
    他们曾经的那一段过去很疯狂、很淫亵,但他们的这个结束算得上平和又温柔,这很好,会让他们彼此都在回忆中记取真实并甜蜜的那一部分,而不是只记得那些恶心的欺骗和无聊的报复。
    xxxxxx
    在任有和跟孙玉青见面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哥哥会做出一件怎样让人震惊的事。
    就连任有家自己都没想到过,他胆敢真的做出这件事。
    可事实是他做了,也许并不是深思熟虑,而只是出於一种想要尘埃落定,切断自己退路的决心和冲动。
    趁著弟弟不在,他和母亲单独相处的这几个小时里,他一直小心观察母亲的表情,看著母亲欲言又止。重复过多次之後,母亲终於察觉到他的反常,出声逼问他到底怎麽了。
    他甚至没有在心里好好的措辞,就那麽软著膝盖跪了下去,“妈,我想跟你说件事,你先答应我无论听到什麽,都要听我说完。”
    母亲被他吓到,第一反应就是以为他犯法或者惹了金钱上的大麻烦,立刻稳住情绪应承,“好,你起来说,我不会打断你,但是你不能有任何隐瞒,不然妈就没办法帮你。”
    他当然不肯起来,也不可能不做任何隐瞒,他开口时根本不敢看向母亲的眼睛,只垂著头再次恳求,“妈,你坐好,深呼吸,听我慢慢说……”
    母亲被他吓得更厉害,两条腿有点抖,但接下去儿子所说的话又让她浑身僵硬,竟然连发抖都忘了。
    任有家的声音也在抖,但他必须抓住自己冲动的这一刻说出来,否则以後会更加无法鼓起勇气。
    “我……我跟有和在一起了。”
    看到母亲睁大眼睛疑惑的神情,他豁出去闭著眼睛继续说:“我们……是……夫妻那样的。”
    “……”母亲僵了半天,勉强挤出个木偶般的笑容,站起身来就想跑,“炉子上还在烧水,我去看看……”
    任有家往前一冲,跪在地上用发著抖的手拉住她的裤腿,“妈,对不起!你听我说完!我不想再瞒你,那对有和不公平。他一直都在害怕,我会抛弃他……以前我已经抛弃过他一次了,我不能再那麽对他。”
    母亲死死瞪著他的眼眶里冒出泪水,打开他的手发出尖叫,“我不想听,你不要说了!我不想知道!”
    任有家默默受著母亲的那几下打,直到脸上被重掴了一掌,母亲才突然住手,捂住自己的嘴开始嘶声嚎哭。
    任有家就那麽直挺挺地跪在母亲面前,近乎残忍地不肯挪开,等母亲哭了一会儿声音减弱,才又接著说了下去,“妈,是我主动的,我喜欢有和,他从小到大也只喜欢我。我们是认真的,不会交女朋友也不会结婚,我答应他了。”
    母亲捂著耳朵哭到无力,红肿的眼睛瞪了他很久,又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们不管做了什麽都瞒著我就好了!为什麽一定要说?你们骗我啊!骗我一辈子不行吗?你们太自私了!非要我知道这种事!”
    “我们不能一直骗你……”任有家现在才敢看向母亲,眼睛里也冒出泪水,“我们本来是想瞒你一辈子的,我们就是这麽瞒著爸的。但是他死了……到死都不知道我们的事。妈,你真的想这样吗?我们要骗过你,就必须去骗别的女孩子,而且要骗两个……我们还要骗过她们的家人,她们也有自己的父母兄弟。我们只能越骗越多,我们会一生都活在谎言里,我跟有和会变成真正的骗子和人渣。”
    “那你们就来伤害我?你们让我知道,你们就心安理得了,也不用去骗别人了?你们可真好啊,牺牲妈一个人来让大家都幸福!你们怎麽不牺牲自己?牺牲你们所谓的爱情呢?你们是亲兄弟啊!怎麽能搞在一起?就算要找男人,你们去找别的男人!我宁可你们被人笑、被人看不起,也不愿意你们被当成乱伦的怪物!你明不明白,有家?妈根本就无所谓,什麽传宗接代,什麽男人女人,妈是怕你们活不下去啊!”
    任有家看著母亲不断流出眼泪的样子,自己的眼睛也都被泪水糊住,但他只能扛住,“我知道……妈,我们都知道。可问题是如果我们不在一起,也会活不下去。他不能离开我,妈……如果我跟有和分手,他会发疯,然後毁掉他自己,我绝不能放弃他,无论作为哥哥,还是作为爱人,我答应了他就不能反悔。”
    “所以你们就伤害我?你们怎麽敢?”
    母亲发出一声暴怒的吼叫,随後抹了把眼泪,伸手来摸他的头发,还低下声音哄劝儿子,“有家,妈知道你疼弟弟,可你不能这麽疼他啊。你这是……你这不是疼他,是害他,你会害了他一辈子的。”
    他想了一会,苦笑著点点头,“也许吧,但这是他和我都需要的。我们彼此相爱,分不开了。我们这样不会伤害到别人,只会伤害到你。”
    8990(完结)
    对於任有家坦白到无耻的态度,程雅丽真的气到虚脱了。她从没发现过大儿子还有这种本事,腆著一张脸任你打骂,却执拗而且强硬得无法说服。
    她颓然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疲惫地问道:“多久了?你们俩,在一起多久了?”
    任有家听到母亲语气松动,跪得更稳了,身体也不怎麽抖了,“从他……回家住开始。”
    “这麽久了?你还真是做得出来!你是大哥,怎麽能主动诱拐弟弟做这种事!你爸也在那屋子里住呢!”程雅丽简直觉得自己生出了一头狼,看著斯斯文文特别乖巧,却能在前夫的眼皮底下干出这种事来。
    任有家回答的语气自然到很不要脸,“我情不自禁。”
    “你……我真是白生了你!有和也是个养不熟的小兔崽子!他比你高,又比你壮,你不会是护著他才说你主动的吧?我可没瞎,要是他不肯,你能逼他?”母亲瞪圆了眼睛审视他。
    “我……我们两情相悦。”被母亲盯得毛骨悚然,任有家又把头垂了下去。
    “你们这两个混帐……”母亲愤愤地骂著,伸手揉弄深皱的眉心,任有家仔细看著,心里难过又内疚。这是有和也很爱做的一个动作,只在心情特别难受或者烦扰的时候才会做。
    “说起这些都让我起鸡皮疙瘩……我真不想知道,你们到底是怎麽会……怎麽能喜欢上亲兄弟的?”母亲终於开始真正面对这件事,满满的羞耻和难堪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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