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安之别怕,以后有奶奶(姑姑)照顾你”,什么“孩子你想生就生,偌大个郁家难道还不能保证你们‘母子’一生富足吗”,什么“孩子生下来你就只管吃喝玩乐,奶奶(姑姑)帮你带,保证不费你的神”……
    谁都没有提及关于郁安之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的话题,许多年前郁鹤为出柜被赶出了家门,二十多年的时间足够他们想清楚了,是不是同性恋,娶不娶媳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孩子过得好不就行了。
    现在见到从中学就开始无依无靠的孙子(侄子),几个长辈疼都来不及。至于郁安之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他们都不追究,不想再让许多年前的悲剧再次上演。
    而郁老爷子,更是悄悄地起身回了书房,没人看到,他转过身的霎那,那迅速泛红的眼眶。
    面对着一左一右两位水做的女性,郁安之满头黑线,惊觉目前情况有些不对,这两位明显母爱泛滥的女性怕是将他当成了小孩子了?!
    可她们到底是长辈,而郁安之也明白,她们这样难过哭泣不仅仅是因为他,更是因为他以男身孕育孩子并将他抚养长大但却不幸早逝的父亲,他不能因为自己的那点不适就剥夺这两位父亲以及他最亲的人表达感情并宣泄负面情绪。
    想到父亲,郁安之有些难过,心情也不自知地低落了下来,可是还没等他酝酿出真正难过的心情呢,郁奶奶跟郁鹤梅两位一口一个的“我的宝贝儿哦”、“我的心肝儿哟”,雷得郁安之不轻,哭笑不得,简直有些无法承受这两位的热情,于是偷偷摸摸地向司为使了个眼色,哪知司为不为所动,无能为力地耸了耸肩,没有丝毫义气地转身追着爷爷的步伐上楼了。
    之前难过的感觉刚刚露出个头,就被打击地缩回了地底,郁安只能无奈地坐在沙发上任由两位爱心泛滥的长辈抱抱摸摸拍拍,然后在说些话安慰两位老人。
    平日里郁安之不爱说话,没其他人在的时候能够静静地沉默着坐一天,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说话,相反,他思维灵活,什么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从来都是清清楚楚,但只有面对真正接纳的人,郁安之才是真的郁安之,卸掉了那层清高冷漠的虚伪外皮,会露出真挚温暖的笑,会说出暖人体贴的话。
    郁安之温柔地安抚住两位长辈,正想着如何转移话题,这时候肚子很给力地“咕咕”响了起来。
    他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倒是郁奶奶跟郁鹤梅,两人脸上都流露出一抹慈爱的笑,注视着郁安之的眼神都是温柔而宠溺的。
    “瞧奶奶,你来了这么久也没给你做点好吃的,等着啊,奶奶这就跟你姑姑去做。”郁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苍老的声音慈祥而动听,却让郁安之从内而外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与温暖。
    等到郁奶奶跟郁鹤梅进了厨房,想到之前悄悄走掉的爷爷,郁安之起身,叫了一个佣人带着他进了郁老爷子常常待着的书房,可是却只在里面找到了百无聊赖坐着的司为。
    见郁安之找来,司为也不吃惊,挥手让佣人不要跟着,自己带着郁安之走到三楼走廊靠左边的房间。轻声嘱咐道:“外公就在这里面,老爷子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大好,今天又见着你又知道了那么多事,怕是心里不好受,他其实早就后悔了,只是下定决心去找你们的时候舅舅已经躲了起来,等到终于找到你们的时候,却是现在这么个情况,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外公肯定自责极了,他一个人闷着要是钻了牛角尖就不好了,你进去劝劝他吧。”
    郁安之也明白这个道理,老人嘛,心思重,不好好开解就怕把自己个儿逼近了死胡同,要是生了病不但自己难受,一家子人都跟着着急忙慌,这就划不来了。
    郁安之敲了门,却没听到声响回应,于是高声说:“爷爷,我是安之,我进去了!”接着便打开了门。
    而司为则一侧身,修成的身形斜靠在墙上静静等待。
    郁安之进到房间里,打眼看去,黑白两色对比鲜明,这简约大气的装修确实十分符合他的品味。
    一面墙上开着落地窗,其他两面皆是高高的书柜,上面齐整整的书籍一本挨着一本,连个外露的衣柜也没有,只有卧室正中那张大大的床上边儿摆着个书桌。郁老爷子正静静地坐在床上,硬朗的身躯此刻有些佝偻,整洁光滑的深蓝被面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几个大部头厚本相册,四周零零散散地散落着一些相片。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吃月饼了吗?
    今天更的有些晚了,对不起大家啦,中秋节嘛,微雨也出去玩了一天,晚饭吃火锅吃得饱饱的,回来赶紧码字,好歹把这章码出来了,嘿嘿~~~
    最后祝大家月饼节快乐呀~~
    ☆、35 郁鹤为
    郁老爷子正静静地坐在床上,硬朗的身躯此刻有些佝偻,整洁光滑的深蓝被面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几个大部头厚本相册,四周零零散散地散落着一些相片。
    “这是你爸爸的房间。”
    郁老爷子苍老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回忆中的语调低沉地就像在叙述一个古老的故事,手上拿着的老旧照片就像是开启尘封回忆的钥匙。
    “你爸爸从小就乖,别家小孩儿还不懂事就会泥地里打滚儿闹事儿的时候,你爸爸就已经开始识字读书了,他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长得又好,见过他的大人没有一个不喜欢的,家里人也都个个宠着他。”
    郁安之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的郁老爷子不需要他给出任何附和或响应,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倾听者罢了,这是一个老人对自己逝去的孩子的缅怀,也是这个老人对儿子无法直白表述的忏悔。
    “你爸爸刚生下来没多久,我就回公司了,那时候,刚好是郁氏向着欧洲市场进军的重要时期,就连你奶奶,也还没出月子就帮着我在郁家李家两头跑。你爸爸还没断奶呢,可是却只能偶尔喝到平常人家小孩儿理所应当喝道的母乳,大多时候都是奶粉代替。我想着啊,等过段时候,过段时候所有事情都上了正轨,我和你奶奶就有时间照顾你爸爸了。”
    “可是,你看,人总是这样,得到了一样东西就想得到另外一样,达成了一个目标又开始向往着更高的目标。等郁氏成功进军欧洲市场了,我又开始忙起来了,想着赶快发展并拓宽市场份额,将雨势发展得更上一层楼。那时候郁氏规模远不如现在,人手也不够,你奶奶就帮着我啊,整日的不着家。把你爸爸完全交给佣人照顾,我跟你奶奶又不放心,于是就经常叮嘱你姑姑时刻注意你爸爸的情况。那时候,你姑姑也小,还是个七八岁的丫头,可是却异常懂事。每天只要在家就寸步不离地守在你爸爸身边,有时候连喂牛奶换尿片也是她亲手做的,一点不嫌弃。”
    郁老爷子叹了口气,摸了摸手上泛黄的老照片,继续说:“可就是这样,到底也还是出了事。小孩儿本来就是长身体的时候,玩起来精力虽然充沛,可损耗得也快,更不用说你姑姑这样就连每天睡觉都跟你爸爸在一起,夜里能被你爸爸的哭声吵醒好几次的,精神更是倦到了极点。过了没几天,累的竟然忘了关窗就趴在你爸爸床边睡着了。夜里风凉,你爸爸发了烧,把你姑姑急得什么似的。送到医院之后,挂了好多吊瓶才退了烧,我跟你奶奶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你姑姑就蹲在病房外面走廊上的椅子旁的角落里,埋着头哭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你爸爸出院后,你奶奶自责后悔,毅然地放弃了工作重新回到家里专心地带你爸爸,你姑姑更是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好过来,之后照顾你爸爸那真的是含到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比你奶奶还宠着他。你爸爸也机灵,小小年纪就知道认人,亲你姑姑跟你奶奶得不得了。”
    郁安之懂,姑姑其实是自责的,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弟弟,只是这自责到了后来,估计就淡了,剩下的就只是亲情与喜爱了。郁安之安静听着,老人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卧室内,有种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飘渺,带着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可能是因为我不常在家,又没带过他,小时候你爸爸总也不粘我,后来他长大了,这情况才改善了。可是,与你奶奶和姑姑不同,我总是分外严肃又苛刻地对待你爸爸,培养他作为郁氏继承人该具有的一切。或许是我对他太严苛,就算长大了他对我也是恭敬多余亲昵。”
    “可是,郁家的一切希望都在他身上,他注定了要比别人承受更多的压力。我总是过分关注他的成就与作为,总是忽略了他作为一个人作为郁安之自己的需要。在他眼中,我恐怕就是一个仗着父亲的名号让他做这做那觉得他这不对那不对经常教训他还肆无忌惮对他发号施令的自大又狂妄的讨厌鬼。”
    “现在想想,你爸爸在郁家过得并不是真正的快乐。或许就是这样,他才会毅然决然地出了柜,”
    “可是,这人世间,有几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就算我再无情再严苛,可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爱他?”
    郁老爷子沙哑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像是在问郁安之,又像是在问遥远天边的郁鹤为。
    郁安之眼神暗了暗,默默地走到床前席地坐下,屋子里开着地暖,还铺着厚厚的羊绒唐,也不冷,反倒软软暖暖的。郁安之这才发现,那些已经泛黄的老旧的却被人保存得极好的相片里的人,莫名的熟悉。从还是个叼着奶嘴儿的小小婴儿再到眉目清朗敛眉而笑的青年,那模样分明就是自家父亲郁鹤为成长每一个阶段时的相片。
    虽然老人没说,可郁安之分明感受到了老人内心充斥的悔意与伤悲,他也不知道怎样安慰人,在他有限的二十三年经历中,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难过时一个人,开心时也是一个人。只好凭着直觉,用最笨拙的方式,缓缓靠近老人,握住他长着长长皱纹的手,将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传递给老人脆弱而冰凉的心。
    感受到手上的暖意,老人低下了头看着郁安之,郁安之这才发现,他的眼眶是红的,微薄的水汽氤氲了双眼,让眼中温煦的光芒显得更加慈爱与复杂。
    郁安之的方法笨极了,却也有效极了,同时也让老人再次鼓起了勇气,将过去二十多年还未来得及说给儿子的话说出来,哪怕郁鹤为再也听不到了,可是,能说给他留在这人世间唯一的血脉郁安之听,对此刻的郁老爷子而言,也已经是莫大的安慰。
    老爷子走过风风雨雨八十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与事遇到的不知凡几,阅历与眼界都不是郁安之能比的,洞悉人心的本是更是手到擒来。一瞥郁安之,便知道这个新认回的嫡亲孙子其实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郁老爷子看着郁安之与郁鹤为七分相似的五官,一时间有些恍惚,眼神放空,伸出手摸了摸郁安之毛绒绒的脑袋,仿佛在穿透生与死的距离抚慰着儿子的脸庞。
    “那时候爷爷是真的生气,生气你爸爸的离经叛道,那个年代,国外都没有开放到光明正大的接受同性恋。国内更是认为同性恋简直就是一种病。我精心培养了二十多年的要继承家族事业的儿子,怎么能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所以,我生气啊,气极了就把他给撵出了门,如今想想,当初他怕也是一早就料到了我的反应,早早地就躲藏起来了。可是父子哪有什么隔夜仇,他怎么可以那么倔强那么狠,就连死都不让我们去看最后一眼!想来,他肯定到底也是恨着我的!”
    话音落了半天,也没见郁老爷子再说话,郁安之抬起头,竟发现郁老爷子苍老的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
    郁安之慌了神,怕老爷子郁结在胸,急忙边帮老人顺气边安慰道:“爸爸性子谦和,怎么会恨爷爷。爸爸在世时,常跟我说起爷爷,说爷爷是这个世界上他最崇敬的人,他对不起爷爷,辜负了爷爷的期望。我想,爸爸肯定是愧疚至极,又加上无法解释我的存在,这才没有回来找爷爷的。是我拖累了爸爸,要是没有我,爸爸肯定会过得更好。”
    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可这却也是郁安之长久以来最真实的想法,郁鹤为在世时,他虽然还小,可是也看得出来,爸爸跟周围那些衣着邋遢行为粗俗的人不一样,爸爸的教养与气质,还有好看的模样,简直跟电视里还有学校里那些有有钱人家精心培养出的老爷少爷相似。他们租住在城市偏僻而贫瘠的一隅,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可是,爸爸为了他能接受最好的教育,任何脏活累活都不嫌弃,闲暇时还做些不需要暴露身份的兼职,他常常在想,要是没有他,爸爸就不需要那么辛苦了。
    现在听到了郁家人口中的部分真相,如今的郁安之才知道,郁鹤为为了他哪里仅仅是牺牲了这么点,简直就是无法想像,甚至为了他隐姓埋名放弃回到郁家重新做回郁家大少爷,为了他放弃了长久以来对亲情的渴望与对亲人的愧疚。
    知晓了这些的郁安之有些难过,他本该安慰已经上了年纪的爷爷不要过于忧虑的,可是自己却无法抑制地陷入了自厌的情绪里。
    而郁老爷子被郁安之的一袭话一说,心中果然好受了些许,不管这些话的真假,只要是郁安之说出来的他就信。就算是假的,那也是郁老爷子此刻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能妥妥地熨贴到心里,让多少年郁结在心里的浊气散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微雨家刚来电没多久,好容易码完一章上传,唔,大大们,不要嫌弃呀~~~~
    安之苦尽甘来,向着美好明天奔赴~~~~
    ☆、 036 郁家小少
    就算郁安之的话是假的,那也是郁老爷子此刻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能妥妥地熨贴到心里,让多少年郁结在心里的浊气散了不少。
    可是话听到后半段,却怎么听怎么有些不对劲,这一回神,就发现了自家孙子的晦暗情绪,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待郁安之疑惑地看向自己,这才低声说道:“安之,尽管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爷爷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你父亲的决定一向不为别的因素撼动,虽然我不太清楚这么些年你们具体是如何生活的,可是,鹤为就算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决定,那也是因为你值得。我相信,就算我是鹤为,怕是也会做出跟他一样的决定。孩子,你爸爸走了,爷爷跟奶奶就剩下你了,你得抛下一切负担好好地生活,爷爷相信,你爸爸也是希望你能幸福康健的。”
    原本是安慰爷爷,可到最后自己反倒被爷爷安慰,郁安之脸皮薄,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也知道自己是钻牛角尖了,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不再想那些已经过去无法改变的事实。
    ……
    理所应当的,郁安之在郁家住了下来,成为郁家刚刚找回来的嫡亲孙子,郁家小少爷郁安之。
    英国上流社会都知道,郁家新找回的郁小少爷极受宠爱,郁家人将其保护得滴水不漏的,从郁家宣布消息到现在,没一个人见过郁小少爷的真容,就连名字也都没有一个知道全乎的。
    只传说,郁家小少爷是二十多年前失踪的郁家独苗的儿子,这么些年过去,年轻一辈不晓得,可是当年郁大少的才华横溢以及俊美模样还有人前谦和讨喜的模样莫不留在老一辈的心里。而如今听说这郁家小少的脾性样貌比之其父亲好似更甚一筹。
    一时间,上流社会中有年龄相当的男男女女的人家纷纷动了心思,一股脑地往郁家凑,以期攀上郁家小少爷这座大佛。谁不知道,郁家虽不是欧洲本土贵族,可自几十年前挤入欧洲市场,这十几年来发展更是迅速,旗下的产业几乎遍布欧洲各地,其名望资产早就超过了一些本土贵族。
    虽然身为郁家小少爷,其眼光肯定很高,可万一这尊大佛就瞧上了自家闺女非卿不娶了呢,又或者与自家儿子一见如故从此莫逆了呢,那之后家族的发展肯定是不用愁了。怀有这种心思的不在少数,可惜了,郁家小少深居浅出,除了自家人一律不见,更传言郁家小少已经结婚生子,只得让众人扼腕不已。
    而那个时候的郁安之,却安静地住在郁家,对着渐渐显怀的肚子忧心不已。
    虽然自从知道他的遭遇,并将情况的严重性言明众人之后,郁家众人对待郁安之更是上心,毕竟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孙子(侄子),深怕他磕了碰了受一点委屈,宅子里的走廊客厅书房等凡事郁安之常去的地方都铺上了厚厚的羊毛地毯,就连一些家具的边边角角也包上了厚软的冲棉布片。宅子里只留下部分郁家老人伺候,都是口风紧的而且受过郁家恩惠绝对终于郁家的,对待郁安之这位看似冷漠实则极好伺候的少爷也都是小心谨慎。
    各种名贵的中药食材补着,养胎的、安神的、补气血的等等等等,郁奶奶跟郁老爷子甚至把长期跟着他们伺候的有名中医邱老先生请到了家里住着,而之前为郁安之检查的吴医生更是早早也住进了宅子里随时检查并等着郁安之生产。
    虽然这样,怀着孩子的郁安之却还是不好过,前三个月孕吐的严重,几乎吃什么吐什么,除了稀粥小菜,稍微带点油腥的都吃不下去。郁家众人看着一天天瘦下去的郁安之着急得要死要活的,长辈们更是心疼,莫不联想到郁鹤为怀着孩子无人照顾时的艰辛。郁安之也颇有感触,对父亲当年能将他生下来充满了感激。
    家里人变着花样地为郁安之做各式各样的粥品,甚至请来了擅作药膳粥品的广东厨师,一天多顿不带重样儿地做,为了郁安之能多见点荤腥,连一些肉食都是跟去腥的材料细细地磨成了末加水煮开后滤过第一道水,这才加米加各种食材煮好。可是,就连这,头三个月郁安之也是常常食不下咽,直到三个月后,郁安之才勉强能见点荤腥。
    虽然如此,却不见长肉,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人却逐渐消瘦下去,衬得肚子越发大得厉害,仿佛所有的营养都积蓄到了肚子上。七个半月后,郁安之几乎都不能下地了,每天只能由家里人扶着面前在窗前走上几个来回,而吴医生跟邱老先生更是建议提早将孩子取出,时间长了恐怕郁安之的身体受不了。
    郁安之怕孩子没长足月,生出来会先天虚弱,一提这事儿便说自己考虑考虑,就这么一天拖一天,直到八个多月的时候,他洗澡时不注意在浴室滑了一下,虽然手撑住了一旁的置物台人没摔着,可到底是受了惊微微撞着了肚子。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刚刚穿好了衣服,便觉得两腿间湿漉漉的,一汩一汩地往外流东西。低头一看,裤子已经地带了些血腥。
    当即按铃叫了人上来,郁家一片兵荒马乱,忙不迭地把郁安之送到了郁家投资的一家私人医院。
    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郁安之心里是着急的,这本来就是他强留下来的孩子,要是这个时候没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了,难道连这个也要失去?
    昏迷之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郁安之竟然伸出手攥住了已经消了毒穿戴齐整的吴医生衣服的一角,祈求说:“若手术时发生什么事,吴叔,你一定要保孩子。”
    吴叔看向神色苍白的郁安之,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一切在看到郁安之那噙着泪水却不留下来始终执拗地望着他的茶色眸子时,根本说不出口,最后只得呐呐地微微点了点头。
    孩子到底是早产了,因为“母体”怀孕其间经历了车祸、坠水等等事件,就算已经将近九个月,可孩子还是瘦瘦小小的,体质也有些虚弱,问题虽然不太大,可是成长发育期间却也需要格外注意。
    而郁安之却没那么幸运了,强撑着生下孩子之后,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之前受伤本来就没恢复好,流掉了一个孩子也让他受损良多,却还勉强生下了孩子,可身体到底是亏损了,孩子一生下来,各种问题就显现出来了,特别是当日头部受的伤,外表的伤疤确实好了,可是内里的伤,却一直没有痊愈,一检查才发现,他的脑子里甚至有一大团淤血。
    郁家人着急啊,每天看着躺在恒温箱里的小婴儿从一开始的皱巴巴到后来变得粉嫩可爱的会踢小短腿儿伸小胳膊,再回来看看一直躺在病床上只能靠着点滴营养液维持生命,瘦的几乎皮包骨头的郁安之,心里各种心酸难过。
    郁奶奶一想到这总会以泪洗面,而司为更是陪着自家妈咪天天医院公司两头跑,郁老爷子也整天愁眉不展长吁短叹,有时候郁鹤梅更是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责备司为当初就该好好养着郁安之,不该匆匆回国。
    可不是吗?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孙子,还没享受够这人世间美好的一切,他们还没将所有的亏欠与疼爱给他,他就陷入了昏迷,医院甚至好几次下了病危通知,这要这郁奶奶跟郁老爷子这两位头发早已全白,还已经经历过丧子之痛的老人怎么受得了?又让郁鹤梅这个没了弟弟只把弟弟唯一的儿子将自己儿子疼爱的姑姑怎么受得了?
    司为很无奈,当初也是他妈咪跟外公外婆着急忙慌地一天好几通电话地打来要他把人带回去,他不过是照做罢了。可是却也有些自责,若是当初好好替人将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一遍就好了,只怪自己当时被郁安之怀孕的消息震得失了魂,才会只将人草草地把外伤治好了就带了回来。
    孩子满月时,郁家没有大肆操办,因为孩子目前还不能长时间离开恒温箱,更重要的是因为郁安之还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可郁姑姑到底还是用了特权,把孩子抱到了郁安之的病床前,寄希望于父子连心,这娇娇软软的小婴儿能唤醒郁安之的意识,将他从混沌中拯救出来。
    那时,一大家子人都团团围在郁安之的病床前,眼巴巴地看着躺在床上几乎没了人形的郁安之,可等了许久,等到小婴儿不耐烦地哭出了声,等到小婴儿吃了奶睡了过去,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人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等到护士来将孩子抱走,郁奶奶跟郁姑姑终是受不住打击,哭了出来。
    孩子渐渐长大,等到三个月的时候,终于完全脱离了恒温箱,可以抱回家去养了,可是郁安之却维持着那个仿佛死去了般灰暗的模样始终没有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虐了一下,大大们不要拍呀~~~
    这之后郁安之就会一帆风顺了哈~~~
    包子,包子,又粗来了~~~
    ☆、 037 芋头
    孩子渐渐长大,等到三个月的时候,终于完全脱离了恒温箱,可以抱回家去养了,可是郁安之却维持着那个仿佛死去了般灰暗的模样始终没有醒过来。
    郁奶奶跟郁姑姑商量啊,干脆做主把孩子的育婴室搬到了郁安之的病房里。郁家小少爷的病房简直堪比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大小自是不必担心的,郁家人都住进来都没问题。
    孩子住进来之后,除了上厕所洗澡的时候,其他时间全部陪在自家昏迷不醒的爸爸身边,离了恒温箱,小孩子长得飞快,早就脱离了原先瘦瘦小小的模样,浑身肉碌碌的,脸蛋圆圆的,两颗灵动的茶色眼睛嵌在粉白的脸上,可爱极了,身材圆滚滚的一天天有向肉包子发展的架势。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就是父子天性,这孩子生下来乖巧不爱哭,一哭起来却是惊天动地,谁来都哄止不住,那瘪着小嘴儿撕心裂肺脸都憋得通红还挂着金豆子的小模样可怜见的,谁看了都得心疼。可把他一放在郁安之旁边,粉粉嫩嫩的小婴儿马上消音了,刚学会爬就蹬着小粗腿儿嘿咻嘿咻地找爸爸,然后小手抓着爸爸的手指一个劲儿地嘿嘿笑,有时候还举着小手轻轻揉着爸爸瘦的都没了样子的脸蛋儿,嘴唇儿嗫喏着好似在叫爸爸起床,爸爸不理他他也不生气,抓着爸爸的胳膊就能乐半天,那场景,看得人心酸。
    医生下了诊断,郁安之的状态其实就跟植物人一样,醒过来得看他自己的求生意识,还有奇迹。这结论简直就是拿着钝刀子在割郁家众人的心头肉啊,老爷子对着医生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之后血压飙升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司为则直接拎住了医生的领子质问“怎么可能,要你们吃白饭的吗”,郁奶奶当场心脏病发昏了过去,进了抢救室好长时间才出来,病情刚刚稳定第一件事就是下床去看自家乖孙,而郁姑姑也不好受,但她虽然是女人,却具有一般女人无法拥有的果决与自制,眼看着众人都指望不上,她得保持冷静把每一个人都安排好。
    就这么再次挨过了一个秋天,枯黄的树叶早就离开了枝头,英国冬日里的太阳既不炙烈也不冰冷,带着淡淡的温度十分和煦。
    临近圣诞,大街上都是热热闹闹的,早有人家在各自门前竖起了或高或矮的圣诞树,点缀着闪闪的小灯以及各种彩色的亮闪闪的装饰,格外好看。
    郁安之就是在这样一天的清晨醒过来的,温温的太阳对于久眠的他来说依旧有些灼眼,适应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偏头向四处看去。
    这一看,就把他吓了一跳,不为别的,只为了手边举着肥肥的脚丫子啃得正香的小肉球,小肉球一看他醒了,那双茶色的眼睛倏的一下就亮了,那模样简直就像是遇到了肉的小狼,也不啃脚丫了,四肢并用地三两下就爬了过来,十分兴奋地用沾了口水的肉爪子轻轻拍打着郁安之的脸颊,小嘴儿开开合合的,仿佛在说:“爸爸,你终于醒了,起来,陪我玩呀!”
    小肉球不断动作着,还不时趴下来照着郁安之的脸颊啃一口,口水糊了他一脸,可当那娇娇嫩嫩的小嘴儿触碰到脸颊,将温度传递给干涩的皮肤时,郁安之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没有怀疑的,郁安之就知道,这是他的孩子,是他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在昏迷的这几个月里,他也不是全无知觉的,偶尔能感受到耳边人嗡嗡的谈话声,只是听不真切,也能感受到有小手拂过脸颊,那样柔软得让人心悸。
    可是他醒不过来,无论如何挣扎如何反抗,却始终被困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仿佛一道牢笼,将他与现实的世界隔开。
    不知道何时,漆黑的世界有了光,炽白的亮光逐渐扩大,侵染了整个黑色,慢慢的,他恢复了意识,如今更是能醒过来。
    看着依偎在旁边的小小婴儿,郁安之心里充满了感激,还有那些不断涤荡着爱与感动,他很想伸手摸一摸孩子,很想起身抱抱他,亲亲他,但是却力不从心,手刚刚伸到一半便颓然地落了下来。
    倒是小婴儿咿咿呀呀闹出的声响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郁鹤梅推开了相连的木门走了进来,郁老爷子郁奶奶年纪大了,司为要顾着郁氏,家里虽然请了护工跟佣人,可郁家人到底是不放心,郁姑姑每天都往医院跑,有时候便索性住到了这里,这里条件好,除了每天顾着婴儿累点,倒也不需要操心别的什么。
    可是,她没想到,今天竟然会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半只脚刚跨进病房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在床上躺了得有半年的人此刻正睁着眼睛直直地与她对视,因为长期只能注射营养液,人瘦的脱了形,反倒显得那茶色的眼睛越发得大,看着看着,那眸子里便开始水气氤氲,格外得可怜。
    郁安之没有想到,自己一睁眼便能看到血脉相连的亲人,若说看到儿子已经是意外,看到自家姑姑急步走来瞬间满溢泪水的眼眶,郁安之更多的是一种感动。失去父亲之后,他曾经一度以为在这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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