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且长。
    类似的援助措施,李_年少时便接触过,他见过各式各样的贫民,极端的贫困,意味着深根蒂固的弊陋,束手无策。好心未必办成好事,常常最终一场空。
    龙云沁混混沌沌渡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异常的喧嚣艰难,平息后,柳娣离开了滇南,返回了h市。
    旅游村里的小生意,龙云沁已无心去经营,而因为柳娣的事耽误,这两月,也没有接成一单定制衣服的生意。
    当卡里只剩三位数时,龙云沁在县城里找到了工作。
    在他能平静下来,回想这两月发生的事,忧郁几乎将他吞噬。他开始意识到,柳娣身上的事,何尝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份离去多时的羞愧和自责,再次涌上心头。
    幸好,工厂里的工作时间很长,节假日少得可怜,龙云沁没日没夜的制作毫无兴趣的样品图,累得什么也不想去想。
    直到一天,柳宗白问龙云沁对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再回学校读书,进修,日后加入研究机构。
    龙云沁开始猜想这个可能,但他面临一个问题,金钱。
    清楚意识到现在的工作是混吃等死,而自己曾经有过梦想。
    这段生活,无疑是龙云沁在滇南最低迷的时期。
    ☆、云青欲雨 下部 第二章(中)
    拿走一包打折的面包,食用期已很短,但可以做为明日早餐。还在等发薪,龙云沁的积蓄所剩无几。
    拮据,是常有之事,却还是不能自如应对。人是无法无中生有,点石成金。
    自己的困境,龙云沁不敢跟姨妈说,和秦启明“哭诉”,秦启明在微信语音中把他骂了一顿。随即发了个红包,不多不少,足以救急。
    “别再县城待了,你这是荒废生命你知道吗?一个月那么点工资,你早晚饿死。”
    “路还那么远,你早上几点起来?你是不是傻?快去辞职换工作!”
    龙云沁领取红包,听着秦启明不停念叨,他不敢回嘴。
    如果不是因为柳娣的手术,龙云沁本该还有积蓄,他是个很节约的人。
    “启明,你最近怎样?”
    等秦启明消停了,龙云沁才按出几个字。
    “我回s市好几天了,在和家新画廊谈合作。”
    虽然没有说明来龙去脉,龙云沁大抵也知道,秦启明画卖得不好,这才换东家。
    “什么田园生活,种豆南山,也不过叶公好龙,黄粱一梦。”
    未了,秦启明还抒发了番情感。
    黄粱一梦,梦醒了。
    撕去青菜上的烂叶,将能吃的部分用水清洗,浸泡。晚饭是米粉,青菜,酸豆角,鸡蛋。黄胖很久没吃到鲜荤了,好在它很好养活。今天本想在超市里挑一尾非洲鲫给黄胖加菜,无奈没有。
    捧着一碗米粉,慢慢吃,电视里在演爱情剧,灰姑娘女主角受委屈,奔跑出人群,哭得梨花带雨,男主帅气总裁将一把伞撑灰姑娘头上,原来下雨了。舒缓的音乐响起,暗示着两人情感的增进。
    龙云沁木然,看着女主扑到男主怀里哽咽,男主温柔心疼的揽抱女主,雨哗哗下,雨伞掉落在街角,bmg越发响亮煽情。龙云沁手指按上遥控器,换台。
    多金温柔帅气,如此完美,那得是朱弘,奈何朱弘的形象,龙云沁早将他和考古铲泥土捆在一起。
    爱情,对很多人而言,都是奢侈品。只有骨感的现实,你享用不上这东西。
    没有寄托情感的人,没有亲密的伴侣,很孤独,却也习惯了。
    从那天摔烂了手机之后,再也没有李_的消息。龙云沁为自己的迁怒而愧疚,不过并不想再与李_有任何牵扯,觉得就这样挺好的。
    挺好的。
    日子如常,终于挨到了发薪日,龙云沁买了猪肉和鱼,犒劳自己和黄胖。
    龙云沁做上三道菜,拍了发微博。他心情好,并没做多想。
    齐思看到,发来馋的表情,称赞:贤惠啊。
    红三剁,糖醋鱼,清炒小瓜。
    图片上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齐思仍旧不吝啬对龙云沁的喜爱,不时还会约龙云沁一起出游,龙云沁婉拒,推辞。他倒是知道一个度,没有纠缠龙云沁,也因此,他一直在龙云沁互关好友中。
    齐思有才情,富有,仪貌出众,龙云沁也没细想过自己为什么不喜欢他。
    一个午后,龙云沁挤着公交车,疲惫不堪的蹲在角落。他接到了一通电话。号码有几分眼熟,接起,果然是熟人――袁晋。
    助手蔡恒很少会打扰到李_,大部分事情,他都能自行解决,他有这个权限也有这个能力。
    见他恭谨站在门外,李_邀他进屋。之前电话里便简略陈述过,是件丧事。
    家族里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之死。
    近年来,有很多关于家族的消息见报,这不是坏事,很多时候也绝非好事。
    “确定是自杀吗?”
    李_问得平淡。
    “从位于八楼的家里跳下,当他小女儿面前。虽然之前一直服用治疗抑郁症的药物,但据说死半年前被诊断精神分裂。”
    蔡恒神色黯然,他做过询问调查,对这次的事件,他恐怕比警察还清楚来龙去脉。
    “精神分裂,他老婆说的吗?”
    李_仍是面无表情。
    “是的,因为是丑闻,便也始终遮藏着。”
    蔡恒还记得那位妇人痛哭讲述的模样,她比实际年纪还要苍老,有着坎坷的一生。
    “愚昧!”
    说这两字的李_似乎动怒了,他拳着手,渐渐又舒开。
    “大儿子现在读高中了吧?”
    “还没,要明年。”
    “_先生,恕我冒昧,明休先生即已去世,属于他的分红将停止发放,他们那房子是租的,母子正面临流落街头。”
    李_燃起一支烟,他很少吸烟,他吞云吐雾,蔡恒则在一旁沉寂得仿佛睡着。
    “你的意思是他们毫无积蓄?”
    “_先生,如果是普通家庭,分红兼援助的金额,足足有余,然而他们曾经极其富裕,不懂如何过寻常人的生活。”
    “譬如?”
    “孩子们在吃穿上,不比其他贵家子弟差。”
    “那也不至于付不起租金。”
    “_先生,我曾也认为足够有余,然而明休先生的医疗费十分昂贵,敏夫人一直以为这种病可以治愈。”
    一阵沉默。
    李_不难理解。曾经是极其富有的人,不懂如果过节约的生活,钱到手即花没。好面子,竭尽所有想维持体面的生活。
    “敏夫人让我传达一句话,她说感谢_先生十年来的援助,并且,丧事,希望_先生主持。我帮_先生回绝了,这件事,我自作主张回绝了。”
    蔡恒很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对度把握得很准。
    李_不能出席葬礼,更别说去主持葬礼。长年暗地里援助,已是尽心。
    “蔡恒,我有时候会忘记,他是我大伯的儿子,我的堂兄。”
    李_难得露出悲伤的表情,他被悲伤所笼罩。
    “豪门最是无情。”
    蔡恒扶了下眼镜,这么多年,他服务于李家,什么事没见过。
    他所说的无情,并非李_,李_是他很敬佩的人。
    他所说的无情,是其他李家人,无论大小辈分,都是心冷如冰的人。
    一个大家族的蛋糕,每个人都挥舞刀叉捍卫着属于自己那部分,而有时也会划走属于别人的那份,明争暗斗,强取豪夺,只有绝对的利益,没有亲情。
    李明休败下死亡,在于他属于失势的一支,他从他父亲那边并没继承多少财富,而后一次不谨慎的投资失败,将他打倒在泥尘中。
    世态炎凉,他看得透彻,未曾去哀求过任何亲戚怜悯,却终究还是死去,死于失败者的身份。
    蔡恒离去,李_陷入沉思,这个堂兄,自小便没什么志向,但人很聪敏,小时候鬼灵精怪,是个孩子头,小屁孩的李_,也曾跟随在他屁股后头追逐玩戏。
    李家百年,以粮油业起家,在战争中积累基本,在东亚东南亚的现代经济发展中,牢握商机,至今涉及地产,通讯,影视,制造等。
    第二代的继承者们经过激烈的,堪称皇子□□般的斗争,以一残疾,一入狱的情况下,决出了胜者――李_的二伯。
    这块家族的大蛋糕也从此时开始了割分,你大我小,纷纷扰扰,到了第三代。
    目睹参与了第二代的战争,第三代更睿智凶猛,而第四代也像被虫子咬过的早熟果子,迫不及待,摩拳擦掌。
    他们相互间的猜忌和竞争缘故,是由血亲系结而成,太讽刺。
    ☆、云青欲雨 下部 第二章(下)
    袁晋给龙云沁租的单身公寓,就在工作地点附近,龙云沁每天步行十分钟上班。
    来s市许多天后,龙云沁才从恍惚的状态挣脱。穿行在车马流龙的街道,名车名流都和自己无关,两侧高耸入云天的建筑,似乎悬压倾斜了头上的一片天。这种熟悉的被排斥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是s市,很多人梦想与野心的发源地。龙云沁再次回来,务实,冷静,心态已截然不同。
    工作繁重,仍是给人打下手,差别在于,龙云沁可以发表自己的观点,而且他的观点有人听。
    不用端茶倒水,不必挨训受责。这是体面的份工作,有自己的位置,有自己的价值。
    袁晋接了笔大订单,来自一部电影的订单,民国背景,单是旗袍就要制作两三百件,要求符合各阶层,贴近时代。
    在和片方的会谈里,龙云沁提了几个意见,纠固有的错误,由于袁晋撑他,他的话语得以被人听到,并引发讨论。
    “从老照片看,这种领子属于更晚期的,三四十年代,且流行于北方,
    屏幕上图片在跳动,龙云沁在陈述,没人轰他下来。
    袁晋给了他话语权。
    有人叫好,有人反驳,龙云沁阐述了他的观点,采用与否,不是他能决定。
    这段时日忙碌,充实,没有精力去胡思乱想,也没有时间去审视自己回到了s市这件事。
    午时,外出用餐返回工作室,路上车辆穿行不息,龙云沁站在街边,专注等候红绿灯。他看到了李_的车,缓缓朝他的方向开来。龙云沁没有躲避,而李_明显看到了他。
    两人没有四目接触的过程,李_车速比较快,他没有过迟疑,擦身而过。
    龙云沁漠然穿过人行道,几步之遥,便是袁晋的工作室。
    这次相遇,龙云沁没有太大波动,他猜测过,他回s市,也许会遇到李_。
    工作室外头那条大马路,通往李_的办公室,他每日往返,都会途径。
    小人物无法立下誓言,因为任何誓言,都必须用极大的代价去遵守。
    我不会再回s市,再也不回来。
    还是腆着脸回来了。
    因为要求生存。
    周末,秦启明邀小龙出去聚会,两人坐在露天饮店外歇脚。秦启明看小龙发愣痴呆的模样,问他在想什么。
    “房子是新建的,墙壁上腻子粉白皙,阳台明亮透气,没有什么虫子会爬来爬去。楼道很安静,几乎感觉不到有其他住户,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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