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惊呼,胤祥三两步冲过来,见他目不转睛地瞧着一旁的小几,便了然地“哦”了一声,摸摸那杯茶已经凉了,忙重新倒了温热的,扶起他来,凑过去喂他。
    胤g看到他满脸的笑容,原先在心里盘算的许多事一时间竟都抛到了脑后,没有问他是怎么离开圈禁地的,也没有问户部的银子有没有拨下来,却弯了唇道:“女儿呢?”
    “在咦,你怎么知道是女儿?”胤祥刚要回答,便反应过来,疑道:“我刚刚说过么?”
    胤g看着他有些呆怔的样子,被他握住的手不轻不重地挣出来在他手背拍了一下,忍不住笑道:“你方才说了怕有几十回,我难不成是个聋子?”
    胤祥一瞬间有点哭笑不得,俯□在他身边跪坐,凑上来亲了又亲,才叹了口气道:“四哥,你这一睡,足睡了两天多,你要再不醒,我可真不知怎么是好了,你还敢说是方才”
    “两天?”胤g一怔,闲适的心思立刻重归纷乱,急着要支起身来,疑道:“户部的银子”
    “已经拨下来了,放心,我让人尽快发下去,”胤祥接了他的话头,沉稳道:“堤上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我昨天去看了一下,进度已经比预计的快了不少,不用到月底就能完工。”
    “那”
    “我出来前找了个人顶替,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的,”胤祥见他动了动唇还要说话,忙附身压上去,贴着他的唇亲了一下,堵回了他的话:“这事儿是高为庸一手办的,没旁的人知道,连阿兰都只当我是心里不爽快不愿见人。我过来的时候,也只说是京城来的,高为庸还给了我雍王府的印信,旁人断不会起疑”
    “四哥”
    胤祥一刻不停地说完了才停下来,才敢往胤g面上瞧,见他面无表情,到底是有点发憷,喊了声“四哥”,又讪讪地闭了嘴。
    胤g一瞪他,他们两个人是多少年在一起办差做事的,不用胤祥说,其实也能把他的心思和手段猜个七七八八,见他低眉敛目的样子,到底是不忍苛责。只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把事都说尽了,叫我拿什么问你?”
    胤祥眉一挑,面上神色立刻飞扬起来,欢喜道:“你可以问我们的女儿,她长得可真漂亮”
    “抱来我看看”
    胤g竟果真点了头。等他把孩子送到跟前,面上更是一片柔和。出生没几天的女孩儿面上还有一些皱皱的,他瞧着却觉得她当真是世上最漂亮的小丫头,只恨不能把这孩子放进心坎里疼爱,哪里还有平日里“冷面王”的模样。
    “四哥,你说,这丫头叫什么名好?”
    胤祥凑过去在他身边笑着,一边碰了碰女儿柔软的面颊。胤g伸手挥开他,在他手上拍了一把,半真半假地恼道:“小孩子怎么经得起你戳来戳去的?”
    “哎,她在你肚子里时我还摸得,怎么生出来倒金贵成这样,碰都碰不得啦?”胤祥失笑地接过孩子,见他一脸专注地看着孩子,终于有些动容,伸手把他和孩子一起拥住了:“四哥她是咱们的女儿”
    胤g任他拥了一会儿,只觉他的手臂虽在轻颤,却无比温暖,隔了许久才轻轻推了他一下:“你明天就把孩子带回去吧让高为庸好好安排,太医院那里,刘声芳也是早就安排下的,早些把孩子报给宗人府,给她个正正当当的名分”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四哥你,唉她这么可爱,你真忍心就这么把我们赶回去?”
    胤g朝他手上看了一眼,原本要抬头,却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看,终于叹了口气:“那你明知道我的心思,还说这话来怄我,是嫌我心里不够堵么?”
    “四哥别催我,我就再待一天,”胤祥伸手把他抱紧了,咬牙道:“就一天,我陪陪你”
    胤g推了他一下,却被他更紧地揽住了,终于什么都没再说。任由他一会儿伺候茶水,一会儿伺候汤药,两人闲话一阵,说笑一阵,宛如昔年在一处的光景。
    直等入了夜,胤g也没见着旁的人,连近身的李默也像是失了踪影,眼前转来转去总是胤祥的身影,终是忍不住拉了他在床边坐下:“好了,你这是做什么,想给我把往后一年的吃食都备下不成?”
    胤祥一愣,怔怔地放下手里正在吹凉的汤。已经是十月金秋,他额上却忙出了一层细汗,在暖融融的灯光里像是撒了一层金粉。胤g心里一软,习惯性地抬了手替他擦了,才慢慢地吐了口气:“瞧你这傻样子,别忙了,过来陪我躺一会儿,天亮了早些启程。”
    康熙五十三年十月,皇十三子胤祥的福晋兆佳氏产下一女。但这时候的十三贝子,早已不是当年备受皇帝宠爱的皇子,更别说生的只是个女儿。面子上还走动的,也就是派个人到十三贝子府送个礼道贺,疏远一些的,则根本就当没听到这事一般。
    雍王府那头,却是一团忙忙碌碌,那拉氏并钮钴禄氏、年氏、李氏几个,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却都是喜滋滋的。一边说笑着一边整理桌上的东西。
    “听说小格格是初十夜里头生的,才七八天,已经出落得有模有样了,”那拉氏笑笑,放下手里的贺礼笑说道:“爷那儿若是听说了,定也是极高兴的。”
    钮钴禄氏也点头笑:“只可惜咱们家的唯一一位格格也嫁了人,要我说呀,十三爷添了女儿,咱们爷不光高兴,怕是还十分眼馋呢。”
    她这话虽然有些不恭敬的玩笑之意,那拉氏倒也并不在意,毕竟这一屋子里都是自家府上的人,更何况,这钮钴禄氏位分虽然不高,生的儿子却是十分聪慧,胤g也喜欢。因此也只是朝年氏等几个笑着道:“说的也是,几位妹妹可要多上心些,给咱们王爷再添几个儿女”
    几个人听了,想到胤g平日里虽说并不沉迷后院,但对她们也是不薄,面上都是又羞又喜,面皮薄些的年氏,更是已经红了一张桃花面,嗔道:“福晋又拿我们说笑呢,还是让我们快些打完这络子,好叫福晋拿去送与十三爷的小格格吧。”
    “哎,年妹妹莫要害羞,我不说便是了,”那拉氏掩口笑笑,视线扫过桌上备好的各式贺礼,略皱了皱眉,低声道:“虽说十三叔府里也不见得缺衣少食,可到底是没个主事的人,弟妹又是个受了委屈也埋头往下咽的温吞性子。也真真叫人看了便觉得难过。”
    “十三爷是咱们王爷的心腹臂膀,这些年十三爷被圈着,爷是连一天痛快的日子也没有,”年氏也低了头,轻声细语道:“哪里像早些年,三不五时便叫人在园子里摆酒摆菜”
    屋里几个都是跟了胤g不少年的,年节时候,也都见过他笑容满面地跟胤祥推杯过盏,兴致所至还作诗唱和,再想想这几年间总也难看到他一个笑面,倒越发与外面叫的“冷面王”贴合,心里一时都有些唏嘘。
    那拉氏亲自盯着下人把各式贺礼装好了箱子,才松口气,勉强笑道:“旧年的事,还提来做什么,倒是我不好,引得你们胡思乱想的。好了好了,忙了这么大半天,你们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吧,过不了几天,王爷就该回京了。”
    胤g那里派回来的家人说是河道上没什么事了,稍歇几日应对那些地方官员,就要启程回京。虽还不知具体归期,但总就是在月底。
    那拉氏把这话和年氏几个人说了,便让位分低的几个都散了,自己带了钮钴禄氏和年氏亲自上门去贺胤祥家里添了小格格。
    兆佳氏“尚未出月”,并没有出来见客,整个贝子府里,便只得一个侧福晋唯唯诺诺地招待她们三人,恭恭敬敬地把贺礼收了,也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那拉氏瞧这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感慨,转了话头道:“听说小格格长得极像十三叔,不如引我们去看看。”
    “四福晋来得不凑巧,小格格方才睡下,福晋不让人吵”那侧福晋有些畏缩,低声回道:“那我去回过福晋”
    “哎,那倒不必了,既然睡下了我们就不去吵她了,”那拉氏很是随和,因为胤g的关系,她素日对胤祥家中人也十分照料,问了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也便回府了。
    三人乘兴而来,却有些败兴而归,年氏面上尚好,钮钴禄氏就有些不悦了,那拉氏瞧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只让她们各自回了自己院子。
    胤g回京时,果然已到了月底,回府后也并未让人通报,只径自在暖阁里歇下了,那拉氏几个闻讯过来,便被李默拦下了。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去通禀王爷,我有事要说。”
    李默还在犹疑,里头却像是听到了动静,胤g自己拉开门出来,见是她们几个,便点点头道了免礼:“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那拉氏起身跟在他身后进了屋,旁人既然“没事”,也就不敢擅自进去,虽然面上都有些不豫,还是蹲身行了礼告退。
    胤g进了屋便在椅上坐了,那拉氏见他不像往常一样坐得笔直,反在身后靠了个软垫,心里不由一慌,惊疑道:“爷若是乏了,臣妾过几日再来请安”
    “没事,不过是马车坐久了身上有点累,”胤g挥了挥手,简短道:“家里可有什么事?”
    “家中倒是无事,不过太医来过,确诊年妹妹怀了身孕,来年就要为王爷再添个孩子了,”那拉氏笑笑,见他面上并无变化,又道:“还有一事,却是十三叔府上的。”
    胤g这才微微皱了皱眉,疑道:“什么事?”
    那拉氏连忙摆手,一边笑一边道:“爷先别急,是喜事呢,弟妹替十三叔添了个女儿,算起来,再过上十天就满月了。”
    胤g神情微不可查地柔了下来,直起身来笑了笑:“你可曾见着?”
    “那日去的不巧,还未见着呢,”那拉氏心里微酸,见他对胤祥的女儿反倒比对年氏腹中的子嗣还要上心,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终于道:“王爷若是闲下了,咱们一道过去看看吧。”
    胤祥的这个女儿最终取名“和惠”,在十三贝子府上长到四岁,胤g便亲自进宫里求了康熙,把这个孩子并着胤祥的另一个嫡女,养在自己府中。
    康熙沉吟了许久,终是应了,让李德全取了一块上好的玉配给他:“这是皇祖母生前用过的,就赐了那孩子吧朕知道你待胤祥非同一般,定是会好好待那孩子,交给你,朕也放心。”
    “皇阿玛”
    胤g心里一慌,不知康熙这话里还有没有旁的意思,总觉他眼中的神色并不简单,却不知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一时便有些战战兢兢。
    康熙摆手,微微闭了闭眼:“起来吧,朕说你和胤祥的事,不是要责备你,倒是倒是十分欣慰的。普通人家兄弟能做到你们这样已是不易,帝王家更是难得好了,你跪安吧,朕也要歇了。”
    康熙难得一见的疲惫让胤g放下心来,这才敢接过玉佩,应了一声告退,李德全引着他出了殿,见他还是满额的汗,不由低低叹了一声:“四阿哥,皇上他虽是君,总也是父您大可不必如此”
    胤g一顿,禁不住回身瞧了一眼,只见康熙侧身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这一看之下,才发觉他须发都已白了不少,整个人虽还是一贯地精明睿智,却也正以挡不住的速度老去。
    “李公公,虽还是十月,但天也凉了,皇阿玛像是眯着了,烦劳你拿条毯子”
    “哎,老奴知道,四阿哥放心,”李德全颤巍巍行了一礼,恭敬道:“四阿哥,您得空便去瞧瞧十三阿哥也不打紧,皇上面上不说,可前些天还向老奴问起十三阿哥那里有没有置办下换季的衣物”
    他虽是首领太监,说这些却也有些妄测圣意了,因此说完便朝胤g行了一礼,转身回去。胤g得了这话,心里一时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些年来太子被废,八阿哥被斥,他勤勤恳恳做事,若论权力人脉,手上是很有一些可堪大用的,要见胤祥,也没有前几年那样难,但乍一听康熙的态度软化,还是有些喜出望外的感觉。
    想到胤祥被关的这么几年,无论是他还是自己,都是身心两重煎熬,如今忽而有了转机,心里怎么能不喜,可想到胤祥这些年吃的苦头,心里又怎么能不痛。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为了胤祥家两个嫡女入府的事,雍王府中很是忙碌了一阵,那拉氏依着胤g的意思,亲自带着人收拾了两个相邻的小院落,给这两位小格格住。
    和惠年纪尚小,那拉氏仔细想了一番,又特地从弘历、弘昼那里各拨了一个教引嬷嬷过去,想着这两个嬷嬷年纪长些,是有经验又稳重的,正巧弘历和弘昼也到了读书的年纪,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
    胤g回府听到她这么安排也是点了点头,问道:“那两个孩子呢?”
    那拉氏见他面上十分疲惫的样子,忙上前了几步,一边给他揉肩一边道:“大的正跟着嬷嬷学女红,小的么,应该已经睡下了。”
    “嗯,那你先歇着吧,我过去看看”
    他说完便转身要走,那拉氏面上一黯,天色已经不早了,原以为他今日会歇在自己院子里,没想到他却还是要走。只得在心里暗自咬牙,恭敬地应了一声送他出去。
    胤g走到门口却略停顿了一下,回头朝她看了一眼,迟疑道:“和惠她们还住得惯吧?”
    “爷放心,小格格在府上挺自在的,和弘历他们几个也玩得来,”那拉氏低眉敛目,温顺道:“晚饭后还高高兴兴地用了不少点心。”
    胤g听了这话,像是放下心来,隔了一会儿却又稍稍皱了眉:“小孩子喜欢什么东西都没个节制,你也要好好把着关,别让她吃多了积食不舒服。”
    那拉氏心里一酸,不得不暗自忍耐心下的不痛快,就算是当年自己亲生的儿子,他的嫡子弘晖,也没有得过他这般的加意呵宠,和惠再亲,说到底还只是个外人,竟让他这么捧着护着。
    她心中不快,一时间对胤g竟有些心如死灰的冷淡,也不在意他要宿在哪间院子,只默默地跪了安。胤g刚要说什么,却听到有人急匆匆打了帘子进来,一迭声地唤着“福晋”。
    心头一惊,便听得那人慌张道:“小格格刚睡下一会儿,就闹着说肚子疼,请了大夫也不见好,一个劲地哭着要回去”
    那拉氏一听这话也有些急了,她虽说不喜丈夫如此偏疼和惠,但毕竟也是把和惠当做亲侄女来照顾的,正要让胤g打发人去请太医来走一趟,便见他一张脸板得死紧,一面大步往外去,一面喝令李默去传太医过府。
    两个格格住的院子就在主院左侧,因为靠近胤g的书房,而胤g又一向喜欢清静,这两个小院子原本一直是空着没人住的。闲置了几年的院子里此时却是一团混乱,胤g三两步走进去,便看到两个嬷嬷七手八脚地把和惠按住了不让她挣扎。而他的女儿,许久不见的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上涨得通红。
    “你们干什么!”
    “王、王爷?小格格”
    两个嬷嬷没想到他会出现,一时吓得不知该怎么解释,只知道跪下来连连磕头。胤g没有心思去管她们,一伸手便把床上的孩子捞到了自己怀里,听着她呜呜咽咽的哭声,只觉得心都快要揪起来了。
    “和惠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哪里痛?来,告诉我”
    刚满四岁的小丫头哪里顾得上他的话,只知道身上不舒服,又哭又闹地哇哇直闹,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胤g抱紧了她,却又怕弄得她更不舒服,正在手忙脚乱,却听到她哭噎着一会儿喊阿玛一会儿喊额娘。心里又是疼惜又是期待,轻拍她的背哄道:“阿玛在,乖和惠,不哭了”
    那拉氏进门的脚步一个停顿,胤g一贯是冷面冷心的样子,哪怕是早些年脾气尚没有这般隐忍淡漠时,也甚少有多少柔情外显。何曾有过现在这般温声软语哄孩子的时候。
    连跟着进来的太医一时也有些惊异,小心翼翼地给孩子把了脉,问过她一天的饮食,才松了口气,道:“回王爷、福晋,小格格没什么大碍,就是晌午时候吃了油腻的,晚上又贪凉用多了豌豆黄,才闹了肚子,只要消消食就好了。奴才待会儿煎两碗药,今天明天各喝上一碗,想必就没有大碍了。只是”
    听到最后那个“只是”,胤g原本渐渐松开的眉头又皱起来,冷道:“只是什么?”
    “哦,就是,要清一下积食,这两日,最好只让小格格喝点稀粥米汤。”
    太医连忙把话说完,埋头煎药去了。胤g这才放下心来,把和惠抱在怀里,伸手给她在肚子上轻轻揉起来,低头道:“还疼不疼了?”
    “王爷,您明儿个还要早朝,让我在这儿瞧着吧。”那拉氏劝了一句,伸手把他落在自己屋里的披风拿了给他披上:“小孩子闹闹,一会儿就过去了,爷再这儿也是干心疼着,没有法子的。”
    她这话说的的确有理,胤g也一向都是不喜欢婆婆妈妈的性子,这一回却只是不肯,手里把和惠抱着,连她睁开眼睛要喝水都是他亲力亲为地端了喂下去。
    小和惠有点迷迷糊糊的,看到一个男子抱着自己,便软软地喊了一句“阿玛”,引得胤g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眼见那拉氏还站在一旁,便勉强给了个笑容,点头道:“我也还有些公文要看,就在这里顺带看着她点,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李默捧了一叠公文推门而入,那拉氏无奈,只得一蹲身行了礼告退。李默连忙反手关上门,舒了口气,担忧道:“爷,小格格没事吧?”
    “没事,有点闹肚子”
    胤g盯着女儿的脸蛋瞧了一会儿,才不舍地把她放回床上,伸手替她掖好了被子。接过李默手上的各类公文慢慢看起来。
    李默见他看一会儿便要瞧瞧和惠睡得是否踏实,眼里渐渐腾起一层热气,张了张口,终于道:“爷,刚好小格格也在府上,咱们抽空去瞧瞧十三爷吧。”
    “嗯?”胤g一愣,放下手中的笔,在鼻梁上捏了捏,眼中的光波动起来,许久终于点了点头:“那便去瞧瞧吧,你安排一下,等过几天,和惠身上舒坦了,把她也带着。”
    和惠这一病,带着她疯玩的弘历和弘昼就被胤g训斥了一通,两人都还只七岁,倒是没什么气性,加上府上一直没有小女孩,虽被骂了几句,还是天天往和惠这儿来跑一趟,给她带好玩的物件。
    然而钮钴禄氏和耿氏面上就颇有点不好看,尤其是钮钴禄氏,弘历深得康熙喜爱,甚至连带着老爷子还召见过她,夸她是有福之人。谁想和惠一进府,就得了胤g这般偏爱,竟连弘历都骂了。
    再有多同情胤祥,心疼和惠,到底是比不上自己的儿子,因此一听弘历和弘昼下了学又往和惠院子里跑,连忙打发下人把儿子叫了回来。
    “额娘,您叫儿子回来有事儿么?”
    “你这傻小子,刚被你阿玛说过,怎么又往那丫头屋子里去玩了?”钮钴禄氏微微有些气,恼道:“往后下了学早些回自己院子去,别去招惹那丫头。当心又被你阿玛骂。”
    “额娘说和惠妹妹么?”弘历手上还拿着书本,一边放下来一边笑:“阿玛说那天是我们引得和惠吃了不少凉的,才弄得她这两天都只好喝粥,也没真气我和弘昼。额娘叫我回来的时候,阿玛还在那儿说我们的功课做得不错呢。”
    “你阿玛也在那丫头那儿?”
    “嗯,阿玛,还有福晋,侧福晋都在。”
    钮钴禄氏气结,想不到那拉氏和年氏都是这般见风使舵的人,忍不住哼道:“都围着那小病秧子做什么?”
    “额娘?”弘历虽聪慧,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听了这话也不知她在气恼,还高高兴兴地回道:“福晋煮了粥,和惠嚷嚷着没味道不想喝呢。”
    钮钴禄氏既不想让那拉氏和年氏单独抢了胤g的好感,又不想去惺惺作态,一时也气恼也无奈,见儿子还是一脸欢喜的样子,只好先让他回去温书。自己在心里恨了一通,到底是起身往和惠院子里去。
    还没进院子,却正遇到那拉氏和年氏相携出来,三人见了,自然要寒暄一番,等她进去,却只见门窗紧闭,李默一人守在门口。里头不时传来小女孩细巧的咯咯笑声,偶尔夹杂着胤g低声的一两句话。
    “四伯,我饿了”
    胤g一愣,看着坐在暖塌上抓着自己的湖笔把玩的女儿,心里不由柔柔软软,抱过她捏了捏她的脸:“那四伯让人给你把粥热一热,好不好?”
    和惠一听又是喝粥,立刻猛摇头,扔下笔勾着他的脖子:“不要喝粥。”
    “那就没别的了,”对着她的撒娇耍赖,胤g心软归心软,却不肯妥协,假意板起脸来:“谁叫你要生病的?乖乖听话,等你好全了才能吃别的。”
    “四伯不喜欢我了四伯,四爹爹”
    胤g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不知她怎么想出这“四爹爹”的叫法,想来是胤祥府上有个侧福晋是汉军旗的,教过她喊“爹爹”。看着女儿小小的脸,终是不忍心,揉揉她的头发,打算叫人给她拿点时鲜的好消化的果子来。一转身却见钮钴禄氏站在门口,不由皱了皱眉,疑道:“有事儿?”
    钮钴禄氏却摇头,只应对了几句就退了出去,胤g心里有些莫名,但见和惠眼巴巴地瞧着自己,便在心里把这事搁下了,不一会儿便从下人手里接了一盘切好的苹果回来,笑着伺候女儿。
    “和惠,明儿早点起床,四伯带你去见你阿玛。”
    第十六章
    胤祥自从和惠周岁后就不曾见过,见胤g手上抱着一个孩子走进来,一时便有些不敢确定,愣愣地喊了一声四哥,便看向他手里粉雕玉琢的女孩。
    “和惠,还不快叫阿玛。”
    “四伯”
    和惠迟疑着看向熟识的四伯,又转头看看面前不认识的人,终于听话地点点头,低声喊了一声“阿玛”。
    胤祥咧了嘴笑起来,连连道好,一把接过她,伸手拉住胤g进屋。胤g甩了一下没甩掉,进了屋便沉下了脸:“胡闹什么?叫人看见了都是麻烦。”
    他话里虽不悦,却没再使力挣扎,任由胤祥扯着在一边坐了下来,见和惠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连忙把她抱住了:“和惠,这是你阿玛,你小时候也见过的还记不记得?”
    “哎,四哥,她看到我的时候才多大点啊,哪里就能记得了?”胤祥不以为意,高兴道:“今儿四哥怎么想起把她也带来的?”
    “和惠现在在我府上,我来看你,自然把她带着一道,”胤g口气也有些轻松,笑了笑才又道:“再说今天来可以多待些时候。”
    “嗯?”
    胤祥还没来得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外面便有人敲门,阿兰的声音脆生生地道:“十三爷,要不要备些酒菜?”
    “嗯,备些送过来吧。”
    胤祥听他说可以多留一会儿,想来是能在这里用饭了,因此便答应了一声,谁料胤g却忽然拉开了门,又关照道:“再煮一些稀粥米汤过来。”
    阿兰应声下去,胤祥不由奇道:“四哥胃口不好?”
    “不是我,是你宝贝女儿,前两天闹肚子,昨儿才刚见好,不能吃得太杂了。”
    胤祥“哦”了一声,忽地低声笑起来,凑近了在他耳边道:“怎么就是我的宝贝女儿了,分明是咱们的宝贝女儿,她该叫你额涅的,是吧?”
    胤祥这一闹,便让胤g一张脸止不住红了又白,一伸手便把他格开了,低斥道:“混账话。”
    胤祥心里窃喜,知他面薄,果真不再闹他,只把女儿抱在手里,温声道:“和惠,往后不叫他‘四伯’了,也叫阿玛好不好?”
    “十三”
    胤g听了前半句便连忙要阻止,怕他当真跟孩子说出什么叫“额涅”的混账话,因此等他当真说完倒是愣了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胤祥朝他笑笑,心知他摆惯了“冷面王”的脸,在这事儿上拉不下面子,哄着女儿点了头,便连忙转开话题,低声道:“四哥,你就这么过来,八哥他们不会又拿着做文章吧?”
    说到朝政和党争的事,胤g便也收起了原本乱七八糟飘忽的心思,摇了摇头极肯定地说了声“不会”,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老十三,阿玛今年病了一场,性子,我瞧着倒比原先和软了。还赐了孝庄文太皇太后的玉佩给和惠。”
    胤祥一愣,笑意僵在脸上,扭了头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道:“阿玛身体不好?”
    “嗯,前几日致祭天坛,阿玛就觉得乏力,后来还是遣了礼部的人代祭的。”胤g面上也有点不好看,见女儿要往床边爬,连忙把她抱回来,低声道:“听李德全说,这几日腿脚疼得厉害,都不怎么愿意走动。”
    胤祥点点头,眼里有点无奈,也有掩不住的担忧,苦笑道:“四哥代我问他老人家安吧。”
    “其实,今儿我来,阿玛也是默许的,”胤g最是看不得他自嘲的样子,连忙道:“你再忍耐些时候,我看过些日子,阿玛的旨意应该就要下来,到时候你光明正大地出了这个门,还是原先那个拼命十三郎。”
    “四哥,你别拿我取笑,”胤祥面上神色一暖,经不住笑起来,回嘴道:“早年那些事,可有一小半都是你纵着我做的,剩下那一多半么,你也都是默许的。”
    胤g瞪他一眼,抬手把女儿软软的胳膊塞到他手里:“抱着,我歇一会儿。”
    胤祥哭笑不得,见他真的要撒手,连忙接过女儿抱紧了,跟女儿乌溜溜的大眼睛相对瞪了一会儿,立刻败下阵来,讨饶道:“四哥哎,四哥你不能真就不管了啊”
    胤g原也只是存了劝他开怀的心思,自然不会当真把女儿全丢给他,眯了眯眼见他当真手足无措,便忍不住勾了唇:“她又不是琉璃做的,你这么捧着做什么?”
    “哎,四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的女儿,那可比琉璃烧的金贵多了,要是摔着她,我得心疼死。”胤祥跟他回嘴已经成了习惯,说完了才想起方才要说的事来,忙道:“四哥,你抱一下,我有东西拿给你。”
    胤g挑了挑眉,伸手把女儿护在床上,让她自己跳来跳去地玩,疑道:“什么东西?”
    “好东西,”胤祥已经蹲□在桌下的柜子里翻找起来,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兴致勃勃地摊开手来递给他。
    手心里是一只通体碧色的鼻烟壶,衬在他骨节分明的指掌上,竟叫胤g一时有点晕眩:“你你弄这个做什么?”
    “四哥你不是挺喜欢这个的么?总不是嫌十三弟我做得太粗陋吧?”胤祥笑笑,把东西塞到他手里:“虽说我技艺不精,这翡翠也不是什么难得的好底料,不过至少瞧着还是有个样子的,四哥就勉强收着把玩吧。”
    胤g攥紧了手,只觉那鼻烟壶在手心硌得他生疼,终于一点头:“怎么想起来弄这个给我?”
    “四哥的寿辰不是快到了么,往年总也没机会在这前后见着,这回可算赶巧了,”胤祥坐回床上,一边朝他笑笑:“改明儿阿玛放我出去了,再去烧个你喜欢的换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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