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意欣并不在意顾远东会不会因此对她有隔膜,她只是为待她如亲生女儿的顾夫人顾范氏不值。
    赵素宁当年说走就走,将顾范氏的嫡长子顾远东抛下八年,如今突然回来,就着急忙慌地想旧事重提,也不问问顾家人答不答应。
    齐意欣不信顾范氏能忍得下这口气。她自己只是个普通人,都受不了赵素宁的反反复复,就不信顾范氏以前朝公主之尊,能受得了这些闲气。
    当年赵素宁能同顾远东订婚,正是前朝大齐朝风雨飘摇的时候。
    顾老夫人知道顾范氏要求着自己的儿子去相助大齐朝的圣上,在顾家里渐渐说话的声音都高了起来。也是趁着范氏皇室贰微,顾范氏的这个公主做得很辛苦的时候,顾老夫人才能既让自己的内侄女登堂入室,做了二房,又逼着顾为康将他嫡出的长子跟赵家嫡出的大小姐订了婚。
    一尽管那个时候,顾远东和赵素宁都还是不知事的孩童。
    这些恩恩怨怨,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在这个齐姑娘的记忆里,还是历久弥新。
    顾范氏对齐意欣像亲闺女一样疼爱,齐意欣也不是白眼狼,自然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不相干的人说话。
    “表姐,你帮我个忙,就对她说,娄还病着,不能见人。”齐意欣软语相求。
    叶碧缕拧了一下齐意欣的脸颊,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她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做什么怕见她?”齐意欣将叶碧缕的手拨了下来,正色道:“我不是怕她,是不想跟她敷衍。
    她跟顾老夫人是亲戚,我跟顾夫人是亲戚我们俩这种拐弯抹角的关系,实在犯不着我打点精神去见她。”
    叶碧缕听了,偏着头想了想,对齐意欣提点道:“你真的想好了?我跟你说,她逃婚在外这么多年,顾家都不提解除婚约的事,就算顾夫人不高兴,大都督和二少那里肯定是中意她的。”齐意欣笑着拍了拍叶碧缕的脸,道:“你看我要是见了她,顾夫人会不高兴。不见她,大都督和东子哥会不高兴。左也是有人不高兴,右也是有人不高兴,总是顺得哥情失嫂意我还是宁愿别人不高兴也不愿意伯母不高兴。”
    顾远东虽然对齐意欣也不错,可是齐意欣还是更偏向顾夫人。
    都是女人,将心比心,齐意欣对顾范氏的好感和同情又要多出几分。
    叶碧缕见齐意欣执意不肯去huā厅见赵素宁,也就罢了,起身道:“也好。我就去说说。”便离开齐意欣的梧桐院,往顾夫人的正院,浮光院的huā厅里去了。
    赵素宁在huā厅里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等到叶娄缕姗姗来迟,脸上的神色已经很有些挂不住了。
    阿喵倒是无所谓,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赵素宁说着话,间或李绍林插两句嘴进来huā厅上的气氛,既不冷,又不热。
    叶碧缕进来的时候,赵素宁马上站了起来,往她身后看了看,却只看见叶碧缕的两个丫鬟低着头走到一旁站着。
    “齐三小姐没有来吗?”赵素宁很是失望。
    叶碧缕赶紧过去扶着赵素宁坐下,又亲手给她斟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送过去,对赵素宁道:“赵大小姐意欣她年岁小,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实在起不来。还望赵大小姐恕罪则个。”
    赵素宁接过茶杯,却不喝茶,又放回桌子上,似笑非笑地道:“表舅母说,齐三小姐已经大好了的。原来表舅母说错了,齐三小姐的病,还没有好呢。
    可是被绑匪绑了一天一夜,受了些不为人知的……………”话音未落,从门口传来一声怒吼:“你敢再胡说一个字,小心我打掉你的牙!”
    屋里的人悚然而惊,都站了起来,往门口看去,却见是上官铭气呼呼地走进来。
    上官铭这个人一向温文尔雅,从来不跟人红脸,连对丫鬟婆子都客客气气的。像他这样发起脾气,威胁别人,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阿喵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将叶碧缕从赵素宁身边拉了过来。
    李绍林也往后面退了两步。
    huā厅里便只有赵素宁站在比较中间的位置,脸上羞得通红,看着上官铭,连眼圈都要红了,气愤地问上官铭:“你是什么东西?!一也敢这样跟我说话!”
    上官铭也跟赵素宁不熟,并不认识她。不过他就算认识她,此时也容不得她在这里大放厥词,诋毁齐意欣的名声。
    “你又是什么东西?!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家有丧事的女子,不说回去好好跪灵服丧,居然登堂入室,跑到人家的内院!
    也不怕晦气!”上官铭以前从来没有跟人拌过嘴,今天一出手,居然说得在场的人都哑口无言。
    赵素宁心头大震。她最担心就是顾家挑剔她家有丧事,故意拖延婚期。今日顾范氏已经有这个苗头了,也不知道大都督顾为康能不能压得住他的妻子。
    赵素宁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一边转了头问阿喵:“喵姐,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人欺负素宁?一这人是谁?”李绍林走到叶碧缕身边,指着上官铭,对赵素宁介绍道:“这是上官家的七少爷,齐三小姐的未婚夫。”又指着赵素宁,对上官铭道:“这位是赵家的大小姐,顾二少的未婚妻。”赵素宁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求援似地看向阿喵。
    阿喵却转过头,望着大门口微笑。
    赵素宁莫名其妙地往大门口看去,却看见在上官铭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壮的身穿玄色军服的男子,目光晦涩,身量笔直,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还扶在他腰间的枪套上。
    赵素宁的眼同禁不住滚滚而下。
    这就是顾远东,是她前世今生,两世的良人!
    赵素宁哇地一声哭出来,往顾远东那边跌跌撞撞地奔过去。
    顾远东漠然地往旁边让了让,对着屋里的人点了点头,便问上官铭:“你不是要去看妹妹?一跟这些不相干的人废什么口舌?”上官铭转身,看着赵素宁奔到顾远东身边,抬头仰望着他,泪流不止。
    “他又没死,你哭得这么伤心做什么?”上官铭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对赵素宁很不客气。
    又转头对顾远东道:“二少,管好你的女人!
    再让我听见她胡说八道,就不是打掉她的牙了。我会绞了她的舌头!”上官铭看着顾远东,恶狠狠地道,似乎要将一腔怒气都发泄在顾远东身上。
    顾远东眉头紧皱,抬手对着上官铭摇了摇,道:“你说话注意点儿。
    一她不是我的女人。”赵素宁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看着顾远东,嘴唇翕合了两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上官铭冷笑:“她不是你的女人,就有本事戴着孝到你们顾家登堂入室,诋毁意欣的名声?!”说着,又转头看看哭成泪人的赵素宁,声音放软了一些,道:“意欣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你要再这么到处乱说,会逼死她的……”
    赵素宁哽咽着道:“这不是我说的,是齐家人自己说的。”上官铭被噎了一下,有些悻悻地问:“齐家什么人说的?你告诉我,我去找他们对质。”
    赵素宁迟疑了一下,到底不敢说出实情。她这一次,是从赵老太爷那里听了来的,其实齐家人也没说齐意欣被绑匪占了便宜,只说是遇到绑匪,后来幸亏遇到二少,才被完好无损地救了下来。而在上一世,齐意欣不仅死在绑匪那里,而且死得很惨,据说是被轮暴而死她受了上一世记忆的影响,下意识就觉得齐意欣被占了便宜了。
    再加上齐意欣躲着不肯出来见她,就更加深了她的这个印象。
    可是现在看顾远东和上官铭的样子,齐意欣不像是失了身的样子。
    赵素宁很有些惊慌。她对齐意欣并无恶意,只想帮助这个上一世让她唏嘘不已的姑娘……
    阿喵冷眼在旁边看了半天,此时才走过来替赵素宁解围:“好了,都是一场误会。”又对赵素宁道:“你既然这么关心意欣,我就领你去见她一面,你也好放心。”赵素宁有些胆怯地看了看顾远东,不敢自作主张答应阿喵。
    顾远东往后退了一步,来到huā厅外面的回廊上,避开了屋里众人的眼睛。
    上官铭看见赵素宁的样子,轻哼一声,对阿喵道:“喵姐,你带着她跟我来吧。”说着,转身就走。
    叶碧缕赶紧从后面叫住上官铭:“七少!
    意欣不想见外人!”上官铭回头,看着叶碧缕,眉头也锁了起来,道:“她的伤也好了,见一见有什么关系?”叶碧缕听了,心里很是有些对上官铭不满,嘴唇抿了又抿,一字一句道:“七少,意欣不想见赵大小姐。,…
    上官铭满不在乎地回过身子,冲身后的叶碧缕摆了摆手,道:“表姐,你别管了。
    我带赵大小姐过去,意欣不会在意的。”脚底下步子不停,大步往huā厅的院门外走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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