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昭今夜睡得无比安稳,自齐光死后,他时常半夜清醒,回忆起与齐光的点点滴滴万分痛苦,就如同红腊滴在心口,滚烫烧灼。他无法忘记这个如同冰魁莲般璀璨耀眼的白月光。
    身为螭龙一族,宸昭本是高贵神圣的神兽,却在幼时被抛弃,由蛇妖扶养长大。妖魔骂他低贱,蛇妖欺辱他并非同族,骂他杂种。
    那时,他听闻辽宁古国有一圣花,被万千子民供奉,周身冰晶剔透,誉为冰魁莲,也是叁界中诞生的第一朵冰魁莲,由辽宁古国的祭司养育保护。传闻圣花充满灵性,食之能提升灵力,宸昭对冰魁莲动了念头。但祭司府设有结界,妖魔难以入内,他只得每日每夜暗中观察,等待机会。
    不久,这个机会便来了。辽宁古国的一附属小国,沧河国前来进贡,沧河国文秀公主的猫无意间采走圣花带出祭司府,宸昭趁机偷走。冰魁莲的气息四面扩散,引得周遭妖魔纷纷涌来,追杀他。宸昭穿过重重树林,身受重伤,昏迷在悬崖边。
    昏昏沉沉,他睁开朦胧的双眸,明亮清冷的圆月,撒下点点清辉落到女子的身上,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肤若凝脂,姣好的胴体透过月光藏匿在纯白透明的衣纱之中,如同盈盈皓月若有若无,他与齐光的初遇令他一辈子难以忘怀。
    “你醒了?”
    宸昭收回思绪,警惕的看着清冷美丽的女子。
    “放心吧,我要是想杀你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一言不发,受伤的手慌忙摸口袋。
    “你找什么?”
    “冰……冰魁莲……”
    女子莞尔一笑,蹲在他面前,“你要冰魁莲做什么?”
    “吃了冰魁莲,就没人敢欺负我。”
    “嗯……不如你跟着我修炼?我保护你!”
    宸昭看着眼前柔美的女子,怀疑的打量她。
    “喂,你可别小看我啊!刚刚那些追杀你的妖兽都是我打跑的。”
    “你……是什么人?”宸昭惊讶的问道。
    犹豫片刻,她起身离开,“跟我走吧,你自会知晓。”
    后来,她带着宸昭回到祭司府,见到辽宁古国的大祭司。从此,他们叁人的命运紧紧相连,纠缠不休。那时他也知晓,原来女子的真身便是他偷走的冰魁莲。
    数年的跟随,如今她终是属于他的了。宸昭抚摸着楚一心沉睡的脸颊,慰心微笑。
    日上叁竿,楚一心伸伸懒腰,腰酸背痛的实感令她无奈叹息。
    “醒了?”
    宸昭趴在一旁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楚一心震惊后移,“你什么时候醒的?”
    “嗯……没多久。”
    “哦!”
    宸昭眼神微眯,戏谑的靠近,“不装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楚一心害羞的捂在被子里。
    “莲花,我还不清楚你的酒量吗?”宸昭挑眉轻笑,随后起身。
    楚一心懊恼的拍头,丢死人了。她裹紧衣衫,坐到桌边,接过宸昭倒好的茶水。
    “所以,你昨天是故意的?”
    “你想演,我陪你啊。”
    她重重的放下茶杯,双臂抱在胸前,撅嘴不悦,“阿昭,你变了!一点儿也不单纯。”
    宸昭单腿支起,右手慵懒的撑地,微微倾斜,“莲花,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我是一个……男人!”
    随着他的动作,衣襟打开,露出精壮的胸肌,他轻佻的语气和表情,诱惑的楚一心直吞口水,害羞的撇开眼,摸摸鼻子。
    因大臣觐见,宸昭提前离开。过了一会儿,当当带着诸多珠宝首饰,八珍玉食进来。
    当当开心的展示,“姐姐,这些都是王上送给你的。哦,对了……他说你还没吃饭,赶紧趁热吃。”
    “我吃不了这么多,你陪我一起吧。”
    当当是个吃货,爽快的答应,和她一同吃饭。
    用完膳食,宫婢捧着一套衣裳觐见。
    “右副使,这是王上送您的衣裙。”
    楚一心摸着衣裳面料柔软,绣花精美,就是颜色素了些,不耐脏。
    当当惊讶的拿起衣裳,“姐姐,王上对你真心很好!”
    “怎么说?”
    “这衣裙王上珍惜的紧,以前我就碰了一下,他都责怪我许久。”
    “即便衣裙做工再精细,也不至此吧?”楚一心有些费解。
    “王上哪是在乎这。后来我得知,王上初遇齐光真君时,她身着的便是这身薄纱素衣,王上一直念念不忘。”
    难怪,这衣裙楚一心看着如此眼熟。她不禁感叹,不过是件衣裳,有什么可留恋的?
    彼时,她还不理解,宸昭就如同一匹狼,但是再凶残桀骜的狼也会追随暗夜高悬清冷的月亮,至死方休!
    用完膳,当当带着楚一心去鬼市闲逛。不得不说,魔界街市比起处处是天条的神界自由多了,更有烟火气。
    “姐姐,鬼市好玩吧?叁界的稀奇物件都有。”
    “嗯,和人界的醉市一模一样。”
    “王上才不像太微那个老古板,处处是天条戒律,无趣极了。”
    “哎,当当,我那天看到魔界中人在岸边撒东西,那死魂虫的食物吗?”
    “嗯,他们撒的是骨灰。”
    “骨灰?叁界中,仙魔妖死后肉体陨灭消散,唯有凡人死后焚烧才有骨灰。”
    “没错,骨灰是从人界收来的,这也是醉市存在的原因之一。”
    “原来如此。”
    “那宸……王上,是如何发现死魂虫?竟然还将魔界大营建在奈河源头,神界都没人知道此地。”
    “唉……我也是听朱厌说的,此事还得从齐光真君突然逝世,王上脱离神籍说起……”两人坐在岸边,当当回忆起当年的事。
    四百多年前,神界还没建锁妖塔,年幼的朱厌被关在地府天牢。地府的阴差逼迫他们修缮地府,做苦力。就在那日,宸昭劈开地府大门,满身杀气,他被冲撞到一旁,躲了起来。
    “宸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大闹地府!”
    “不过掀了一个晦气之地,我有何不敢?”宸昭脸色苍白,眼眶猩红。
    阎王故作镇定,“宸昭,你怎得如此冥顽不灵?齐光早已灰飞烟灭……”
    “闭嘴!”宸昭拿出虎尾鞭指向他,勃然大怒,“她没死,她不会死。生死薄呢?只要把她名字写上去,她就能活过来。”
    “生死薄掌管的是凡人的生死,齐光真君是神,它救不了。”
    宸昭紧握虎尾鞭的手抖动不止,他压抑心中的怒火和魔气,瞬移到阎王身边,掐住他的脖子威胁道:“说,怎么救她?否则,我让你也尝尝灰飞烟灭的滋味。”
    “龙……龙蜒草…”
    宸昭松开他,急切的问:“在哪?”
    “奈河叁生石旁。”
    “带我去!”
    躲藏的朱厌看到阎王向阴差使眼色,他继续偷听。
    “你赶紧去神界,报告武帝。”
    “宸昭找到龙蜒草救了齐光,不就会放了我们吗?我现在出去,万一被发现了,那不死定了。”
    “龙蜒草只能保垂死之人不死,不能活人,更何况齐光早已灰飞烟灭,哪里还救得回来?”
    “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去神界,不然我们谁都活不了。”
    朱厌大为震撼,原来阎王骗了宸昭。
    宸昭带着阎王来到奈河,“龙蜒草就在对岸叁生石旁,但此地奈何桥还未修缮,你只能以肉身渡河。”
    他毫不犹豫的跳下奈河,令阎王大惊失色。奈河污秽不堪,瘴气弥漫,肉体渡河,蚀骨攒心,痛入骨髓,非常人所能承受,阎王不免摇头叹息。
    宸昭举步维艰,仿佛有人撕咬拉扯他的腿肉,瘴气渐渐侵袭他的心肺,不知缓步多久,他上岸时裤腿破烂,血肉模糊,瘫倒在地,他向前缓缓爬着,采摘龙蜒草的那刻,他趴地哭笑,泪眼模糊,却也闪着希望。
    他放过阎王,回到地府大门。此时朱厌拉住微弱喘息的宸昭,“他们骗你的,龙蜒草根本没用,阴差早就去神界找天兵了。”
    “你别听他瞎说,一只小妖懂什么?”阴差惊慌失措的拉住朱厌。
    “我没瞎说……你们就是在骗他……”
    宸昭愣了一会,随即眼底黯淡,周遭的魔气更甚,直眉怒目,荒唐的大笑,“哈哈哈哈哈……骗我……你们骗我……她不会死的……她怎么会死……”此时的他又哭又笑,像个疯子重复着几句话,“啊啊啊……你们骗我……”
    他拿出虎尾鞭大开杀戒,阎王也抵挡不住,“救不了她,地府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说罢,宸昭血洗地府,毁了天牢,放出诸多邪魔妖兽,在一众邪笑妖气中,他如同经历烈火炼狱重生的鬼刹,令众人望而生畏。
    天兵来的很快,宸昭和他们在奈何桥大战一场,落入奈河,因宸昭怨气太重,吸引了众多死魂虫,它们将宸昭带到奈河的源头,逃过此劫。朱厌也趁乱逃走,本以为他必死无疑,没成想他在人界又遇到宸昭,为报救命之恩,决定跟随他。
    “王上怎会落入奈河?”楚一心听闻此事,甚是心疼。
    “嗯……听朱厌说,王上本可以安全离开,但好像领兵的神仙和王上说了什么,令他怒气填胸,失了分寸。”
    “领兵的是谁?”
    “不知道,那神仙身着白衣,俊美尔雅,不像个将军。”
    是言君?!
    “那死魂虫又为何会出现?”
    “这我就不清楚了。”
    这么说来奈河和弱水虽同为一条河却又不同,奈河能渡,弱水却不能渡,大概是地府渡了不少阴灵,削弱了奈河的阴气。楚一心暗自思度,她得找宸昭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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