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
    付羽山换了身西服,头发抓成四六分,皮鞋一尘不染,连脚底都没有沾上灰。方夏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这个人曾穿着运动服跟她一起在老街的折迭桌上吃过十块钱一碗的馄炖。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好,方夏下了车被冷风吹得打个激灵。付羽山走到她旁边,她识趣地挽上他的手腕。
    衣着统一的侍应生,闪着光泽的香槟塔,漂亮的女士,雍容的太太,很多人方夏在新闻里、电视上见过。
    付羽山跟人打招呼,她笑着也打招呼。有的先生旁边也牵着一个漂亮的女士,即使女士比先生高、比先生年轻,也没有人在意什么。方夏跟那些漂亮女士对上眼,觉得自己跟她们一样,又觉得自己不如她们。
    付羽山正在跟面前的男人说话,方夏的眼睛扫过他半秃的头和凸起的肚子,顺着搭在他胳膊上的细瘦胳膊对上了那位女伴的眼睛。她太漂亮了,瘦瘦高高,比方夏高出一些,眼睛很大,鼻子也挺翘。
    方夏看着她的脸,情不自禁地想,他们在来之前也做过爱吗?这位男士的大肚子,会影响他的阴茎进入这位漂亮的女士吗?她那么瘦,腿那么长,也会像方夏一样,被男人拖着,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吗?
    那个女孩子看向方夏,方夏就尴尬笑着撇开了脸。她或许会疑惑吧,方夏这样的能找到付羽山当金主。可能,她们会猜方夏有个了不起的家境?Ⓕùsнùtaпℊ.ⓒo⒨(fushutang.com)
    方夏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事。她低下头看见自己被裙子勾勒出的弧线,阴道被塞满的感觉还有痕迹。她有按时吃避孕药,虽然付羽山没有说,但是方夏很自觉。
    付羽山和这位先生说完话,转过头来看着方夏,她的眼睛慢悠悠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像是没缓过神的小猫咪,带着一丝笨感。
    “夏夏。”
    付羽山扬起嘴角,看向迎面走来的男人。
    苏宏毅比付羽山记忆中的锋利许多,不再是以前那副好脾气的模样了。
    苏宏毅冲付羽山笑笑,就看着方夏问“怎么不回消息呢?”
    方夏的笑尴尬的要挂不住,还是回答说“最近不想看手机。”
    苏宏毅笑起来“我还以为是我哪里又得罪你了,只回孟青的消息,不回我的。”
    方夏心生疑惑,忍不住看向付羽山。
    苏宏毅已经嘴角挂着假笑,冷眼看着付羽山了。付羽山伸手揽住方夏的腰,自顾自地喝着酒,似笑非笑地对上苏宏毅的眼。
    苏宏毅又看向方夏“夏夏,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你随时对我开口就是了。”
    付羽山能够感觉得到方夏的身体的僵直,她望着苏宏毅的眼睛,半天才扯出一个笑脸“嗯。”
    苏宏毅没有离开,又看了方夏一下,方夏忍不住往付羽山身边躲,扯着嘴角看向付羽山,付羽山冲苏宏毅笑笑,挽着方夏离开。
    付羽山心情很好,同方夏说起刚刚那个牵着美女的矮胖秃子,说起他们将要开发的商业街。
    方夏恍恍惚惚什么都没听进去。她只是想起了那些年的苏宏毅。想起了雪天抱着花站在校门口接她回家的那个害羞的少年,想起了两人分手时他诚恳又亮晶晶的眼,他说“夏夏,你一定会实现所有梦想的。”
    现在呢?现在他又伸出手,洞察她的窘迫、发现她的困境,但她要怎么开口,怎么开口,她这个当过检察官的人,去求人帮她爸爸脱罪呢?
    怎么开口,她现在连收入也没有?
    她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遮不住那些恶心的吻痕,她觉得每一个人都晓得她是付羽山的养着的笼中鸟。
    方夏太害怕,害怕要同苏宏毅说起,她去付羽山的家里,宽衣解带求着他帮忙;害怕要同苏宏毅说起,她连付羽山冷了脸,也会害怕。
    “方夏?”付羽山低下头来看她,方夏连忙扯起笑脸,更靠近付羽山一些,拉紧他的手,冲他招招手,等他微微弯下腰靠她更近时,方夏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想吃小蛋糕。”
    付羽山笑起来“那我们过去拿。”
    “可我怕肚子凸出来。”方夏靠着付羽山,庆幸刚刚的慌神被掩盖过去。
    方夏听见付羽山的笑,无助和痛苦被一层薄冰一样的得意覆盖。
    苏宏毅抬着酒杯,看着和付羽山牵着手走远的方夏。
    冯颖走过来,碰碰他的杯子,笑着说“他们很般配不是吗?”
    苏宏毅不说话,冯颖也含着笑不说话。
    苏宏毅看着和付羽山说笑的方夏,为什么呢?如果真像孟青青说的那样,方夏被限制了自由,为什么她不求救?如果付羽山真的像孟青青说的那样,方夏为什么不去上访?为什么不去曝光?就算她真的被逼无奈,可她分明是笑着的。
    十八岁的方夏,眼睛亮晶晶的说她要当警察。
    二十岁的方夏,笑着和他拥抱,即使我们不再是情侣,我也希望你能成为最好的医生。
    可今天的方夏呢?
    是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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