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郑大人府上的宴会结束了,宴会上的一系列“布置”也渐渐起了效果,待众人寻到铺子处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在别处价值连城的玻璃,竟然就这般被大大咧咧地摆在铺子里面,就算听伙计说是“样品”,但只要知晓这些玻璃价值的人,还是忍不住晃了晃心神。
    似乎是在一夜之间,“玻璃”成为了衡池郡中的一个热门话题似的,不止是官宦人家,就连普通百姓,只要知晓城中新开了个卖玻璃的铺子的,就忍不住过去瞅了几眼,也就是这么几眼,目光登时便移不开了。
    大片的玻璃不好烧,售价贵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便携镜这种东西,不过是用边角料打磨出来的罢了,顶多再为它加上装饰好看的外壳,并不费什么功夫。
    因此,早在铺子正式对外营业之前,周长宁便打算好了,玻璃门窗这些东西自然是达官贵族才能用得起的,价格高上一些也无妨,就算出货量少些,可利润摆在那里呢,严格算起来,工坊能够获得的,仍旧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便携镜自然是专程为普通百姓准备的,只要不是家里当真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咬咬牙花上几十文钱,就能买到一个便携镜,就算小了点儿,但这也是玻璃啊,和那些大官老爷们家里用的一样。
    理所当然的,铺子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每日进账的数字,除掉成本以后的净利润,令见过世面的郑坤都不由得有些眼红了,自然,生意这般好,可不就惹到了某些人的眼了吗?
    只不过,在一些人刚刚伸出爪子试图试探一番周长宁这个“少年掌柜”的底细以后,就被早有准备的郑坤冷哼一声,剁掉了爪子,玻璃这门生意关乎王爷大业,他又怎么可能容忍这些宵小之辈在这上面动心思呢?
    而就在衡池郡及其周边的几个郡县渐渐传出玻璃的名声以后,郑坤派去栖元郡的队伍也终于到了,现下即便是官道,也多有崎岖不平之处,而周长宁也早早叮嘱过郑坤,玻璃可不是什么无坚不摧的东西,万一送去栖元郡的路上给碎了......
    丑话说在了前头,因此,这些人一路上几乎是提心吊胆地护着此行押送的物件的,既要担心马车翻了,损坏了上面的东西,还要担心半路上有可能突然窜出来的匪盗,等终于到了栖元郡,心底里这才算是好好地松了一口气。
    陪同他们一道押送货物的人里面,当然还有郑坤的亲信了,只不过,难得能够在怀王面前露一次脸,他们才刚开始心情激动呢,正准备对着王爷好生介绍一番这玻璃的用处,后脚,来自衡池郡的信件便被人快马加鞭地送到了。
    毫无疑问,比起面前的马车上或许能让他的府邸“焕然一新”的玻璃,怀王还是对于这封信的内容更感兴趣一些,毕竟,只需要在心里估算一番时间,想来那个周长宁提出的这门玻璃生意是否可行,就该有事实来证明一番了。
    怀王的幕僚都跟在他的身边,待到怀王拆开信件一看,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起来,这几位幕僚的心同样跟挠痒痒似的,一个比一个好奇,若不是担心动作不雅,又显得有几分冒失的话,只怕一个个都恨不得伸出脖子来当一回“长颈鹿”呢。
    不过,怀王到底还记着他的幕僚们呢,看完了信件,不忘递给他们,示意他们自行传阅,其实,这封信里关于他们表兄弟之间寒暄的内容很少很少,郑坤自己就是个实干派,也深知怀王并不喜欢那等只会说得天花乱坠之人,便在写信的时候,依照着周长宁的建议,画了个简单的表格,近几日玻璃铺子的生意如何,几乎是一目了然。
    当然了,幕僚们若是没有才学的话,也不可能被怀王留在身边这么长时间的,一个个目光如炬,都看出来了表格这种法子的简便之处,看郑大人在信里说,这又是那位不足弱冠之龄的周长宁周公子提出来的?幕僚们对视一眼,内心不由得兴起了几分“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怅然之感。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九章
    事实上, 来自后世的周长宁还有更多贴合当下实际、却又能推进历史进程的法子呢,只不过,那些东西大都是只能等到怀王登基以后才能拿出来的了, 目前来说, 周长宁对自己的定位就是,怀王的钱袋子。
    可别小看了这个称号,在几位王爷争锋的紧要关头, 能否保证供给显然至关重要, 至于等到怀王登基以后,周长宁对自己的事业规划,他自然也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话说回来,玻璃送到栖元郡以后, 那些个幕僚门客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 一个个好似在怀王面前“争宠”一般,心底里发誓决不能让周长宁这个投靠王爷的新人就这么给比了下去,拿出来的主意各有各的可行之处。
    借着一场怀王府举办的宴会,玻璃成功地进入到了高层官员的视野当中,无论是为了向怀王示好, 还是为了不在同僚面前失了面子, 又或者是的确感受到了换成玻璃门窗以后的方便之处,总之,周长宁早早便令工坊囤积的大批玻璃存货没过几天便清空了大半, 还有不少提前预定了的单子, 导致工坊的人不得不“幸福又痛苦”地赶工着。
    而另一边,怀王在栖元郡布置谋划多年, 实则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便可以参与到这场夺位之战中, 眼下周长宁主事的这门玻璃生意利润相当可观, 且这是一门长久的生意,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他的军队的“续航能力”,如此一来,怀王心底里一直担忧着的最后一个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于是乎,在周长宁一家人抵达衡池郡的第八个月、他暗里投靠怀王半年整的时间,怀王悄悄率兵马前往东阳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势力相对较弱的秦王一个措手不及,在其余三人共同的默契之下,秦王成为最先出局的那一个,与此同时,这也标志着,怀王正式向天下人宣告,加入到了夺位的战斗中来。
    关于一些具体的小事,周长宁或许会瞒着家里人,自己做主了,可是这等大事,周家人出门的时候自然也是听到风声了的,对于周老爷子的询问,周长宁只有一个回答“事情一切顺利”。
    当然了,无论是谁,心底里都明白周长宁现下在做的事情都无疑是在进行一场赌博,只是,既然是一家人,理应共患难共进退,那就断然没有暗里抱怨的道理,他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照顾好家里人,让周长宁无后顾之忧地去放手一搏。
    不过,周长宁虽然不打算再走科举的路子,但是,他为怀王办事,总不能一直依仗着前世的所见所闻,也不能一直依靠着系统,因此,虽然手头上的事情已经足够令他忙到飞起了,但周长宁还是未曾放松过学习,只是看的书不再局限于科举要考的四书五经,而是扩大了阅读的范围。
    自然而然的,周长平的功课也被他放在了心上,作为曾经的童生,看看刚启蒙的小堂弟的功课还是不在话下的,对于家里人,周长宁也自有一套说辞:
    “我现在做的事情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赌博,可是,周家的子孙后辈总不能眼睛永远盯着从龙之功那四个字,谁能保证自己一直都能赌赢呢?等到朝廷彻底稳定下来,科举是必定要重开的,这才是最正统的道路,也是最稳妥的道路。”
    由此一来,尽管一家人都对周长平每日清晨早早起床去上学、晚上点着油灯还要背书的辛苦很是不忍,但也从未松口同意他不学了,周二柱夫妻俩更是格外赞同周长宁的话,要知道,若不是长宁先前读了那么多书,他现在又怎么可能为王爷做事呢?那可是王爷啊,岂是谁都愿意收的?由此便可见得读书的好处了。
    发生在东阳郡的战争,是远在衡池郡的周长宁等人掺和不上的,他与郑坤能够做的,也不过是将玻璃带来的大笔银两,换成大量粮草,命人护送去东阳郡罢了,当然了,这一点看似简单,却也是至关重要的。
    与此同时,一直关注着各郡县情况的周长宁也很是敏锐地注意到了,朝廷如今对于各地的掌控能力可谓是越来越弱了,对于百姓来说,这可不算是一个好消息啊。
    幸好,怀王作为周长宁考察再三的对象,在秦王和楚王先后出局以后,面对着燕王,表现得可并没有那般正人君子呢,那厢,燕王还以为他们是陷入了两方胶着状态,尽管对于怀王的人似乎每日只是草草出面应战一番有些疑惑不解,但也并未多想。
    近半个月后,怀王带兵出现在朝堂之上,仅凭皇宫的那些疏于锻炼的侍卫,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他带过来的士兵呢?于是乎,先帝驾崩之前定下来的三位辅政大臣以及垂帘听政的皇后娘娘,都不得不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在众多朝臣的见证之下,写下了由怀王登基的圣旨。
    倒也不是没有人对怀王这般做法提出异议,毕竟,在他们的设想中,四位王爷最好打得同归于尽,或是最后的胜出者势力已经十不存一,如此一来,即便新帝不似年幼的君主好拿捏,但是手下无人可用,不是还得依仗他们吗?
    那三位辅政大臣以及皇后娘娘未必不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特殊时期,怀王也并不介意用点非常手段,左不过,史书亦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待一人傻乎乎地冒头用手指着他以后,地面上流淌的鲜血明晃晃地告诉着众臣子,他可并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包子呢。
    先前没有直接来到皇宫,不过是怕秦王、楚王、燕王三方联合起来,他被群起而攻之罢了,现下既然是他先下手为强,占了这大义的名分,仅剩燕王一人,怕是也翻不出什么大的风浪来了。
    怀王如是想着,虽然圣旨到手,但一时间并未着急登基,毕竟,筹谋数年才得来的登基大典,他可不希望因为几个不怎么听话的朝臣而闹出什么乱子来,于是乎,怀王先以王爷的身份,将自己在各地的心腹召回京中,郑坤这位表兄自然在此列,而周长宁由于在此战□□劳不小,自然也没被怀王遗忘,一并派人往衡池郡去送了圣旨。
    彼时的周家人尚且不知道即将有一个多么大的惊喜在等待着他们呢,倒是燕王,由于在京中安插了人手,先一步得到了消息,当即郁闷得便要吐血,一步之遥,他距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啊!谁曾想到,怀王叔居然这般阴险狡诈,施了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呢?
    事实上,郁闷的又何止燕王一人?他手底下的人,个个兢兢业业地为他出谋划策,还不是为了这从龙之功、想着一步登天吗?眼下可倒好,即将到手的从龙之功飞了,不仅如此,怕是还被怀王狠狠地记上了一笔,如此一来,以后又岂会有他们的好日子过呢?
    随即便有人想到了这一茬儿,不甘心地想要鼓动燕王直奔京城,再去奋力搏这最后一次,对于这个提议,燕王不是不心动,只是,他更懂得什么叫做审时度势就是了。
    眼下怀王叔距离登基只差一个大典,却是已经占尽了大义的名分,他再去尝试这最后一次,放在天下人眼中,只会将他打为妄想图谋篡位的乱臣贼子,何况,守城容易攻城难,怀王叔已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他再垂死挣扎,也是于事无补了。
    更何况,谁知道,怀王叔此刻是不是正在以逸待劳,就等着他傻傻地钻入瓮中呢?
    怀着这样想法的燕王不得不承认,归根结底,他还是少了点儿当皇帝的果决,罢了,不过是给人低头而已,前半辈子那样的生活不是照旧过来了吗?余生安分守己,想必怀王叔也不会吝啬于他府上这么点儿人的饭吧?
    实际上,燕王所料不错,已经从皇后手中拿到兵符的怀王,可谓是装备齐全,俨然已经将京都变为自己的主场了,如果在主场上,还有那么多兵马相助,他还能被燕王干翻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他才是那个废物了。
    只不过,怀王这般守株待兔的心理持续了没多长时间,就得到了来自暗探的消息,燕王府已经在裁减人马,让大部分兵卒解甲归田了,只保留了符合燕王规制数量的士兵,与此同时,燕王一家子在数十兵卒的护送下,带着沉重的两大马车的贺礼,已然向着京城的方向来了。
    看样子,是等不到来自燕王的反攻了,怀王心中不无可惜地想道,又少了个乐子!
    第八十章
    身处衡池郡的周家人, 今日却是迎来了几位客人,人是由郑坤带过来的,虽然碍于怀王还没有登基, 没办法下明旨, 但口谕的内容以及这几位客人举手投足间展露的细节,周家人心里便已然明了。
    有了使者带来的口谕,周家人需在三日后和郑坤一家人一道进京, 这样一来, 收拾行李的时间便有些紧张了,幸好周老太太等人都是极为能干的,周大新三人忙活着交接这些日子忙碌的事情之余,也不忘给家里搭把手, 紧赶慢赶着, 这日清早,人数不少的队伍就这样出发了。
    一路上众人都是坐的马车,虽说由于官道都是土路,赶路赶得急了,一行人难免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的, 但是好在, 沿路没有遇上什么盗匪,倒是免去了不少麻烦。
    当然了,周长宁私以为, 这也是和两支护卫在车队身侧的队伍息息相关的, 毕竟,盗匪也不傻, 不会明知道硬碰硬惹不起的角色, 还非要凑上来买教训。
    现在的马车, 减震装置可真够差劲儿的,坐在马车上,感受着这些日子一成不变的摇晃,周长宁再一次在心底里吐槽道,这可不代表时下的马车制造水平不行,只是,达官贵族家还能想尽各种法子来减轻这种震动,普通的马车可就没这种待遇了。
    幸好,经过这些日子的赶路,他们眼看着这两天就要到京城了,听侍卫首领这样一说,不止周家人,几乎是整个队伍的人心底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沿路上再美的风景,经过这些天困在马车上的日子,也该看厌倦了。
    那厢,怀王虽然还没有正式登基,却已经将整个京城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地方上或许还有人浑水摸鱼作乱,京城却是早已恢复到了以往那种安定祥和的生活状态,这一点,自然是过了城门以后、周长宁一行人看到街上的百姓而感受到的。
    不比郑家在京城里早有根基,周家人却是初来乍到的,原本还在想着今晚该先去哪个客栈凑活着落脚呢,在郑家人脱离车队、驶往南城以后,马车却是丝毫不停,径自停在了一座看上去很是气派的宅子面前。
    “周公子,到地方了,您让老爷夫人他们先安置吧,至于您,还得先梳洗一番,跟着咱家走一趟了。”专程去了一趟衡池郡的宦官站在周长宁面前,弓着身子,笑眯眯地说道。
    这下,周长宁总算是明白刚刚郑坤郑大人那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了,看样子,怀王殿下深谙“千金买马骨”的道理呐,这不,还没正式见面呢,就这样送了他一份大礼。
    不过,周长宁也心知肚明,若不是他此前表现出来的价值打动了怀王,又怎么会收到这样一份礼物呢?
    宅子里已经有仆人在打扫了,周长宁和周老爷子说了两句话,在下人的服侍中先梳洗了一番,换上了房间中早已备好的一件衣裳,这下总算是能够见人了,那位李公公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这才和周长宁一道向着怀王府的方向去了。
    是的,虽然众人都心知肚明,怀王距离那个位子也就是差个仪式上的东西罢了,但是,为了避免朝中的那些个老古板又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怀王带着家眷现在仍旧住在怀王府里。
    尽管这样,经过重重检查才来到了厅堂里的周长宁觉得,现在怀王府的守卫力量怕不是比守着皇宫的人还要多呢,也不知道那些自诩维护正统的老臣到底是怎么想的,迟一日住进皇宫对这位殿下来说有什么分别吗?
    侍女上了茶,只是周长宁并没有去碰,在厅堂中小坐了一会儿,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传来,不由得抬眼望去,进来的是一个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单看厅堂中的侍女都行了一礼、退了下去,他便明白,今天要等的正主儿,终于来了!
    来者正是怀王,但说实话,在周长宁抬头露出面容的时候,尽管对他的年龄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周长宁居然真的这么年轻,怀王心里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草民周长宁见过王爷!”进门之前被李公公耳提面命着临时恶补了一番行礼的知识,周长宁又是个懂得“入乡随俗”的人,现下对着怀王行礼,心里也没有什么障碍。
    怀王赶忙走过去托住他,不让周长宁真的跪下来见礼,沉声道:“先生快快请起!”虽然和周长宁这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但是鉴于他先前做的贡献,怀王心里是把他当做自己的门客幕僚一般看待的,称呼一声“先生”也不为过。
    待怀王在上首坐了下来,这才再次开口道:“先前由于表兄引荐,又和先生通信过几次,虽说已经知道先生年纪不大却极有才华,但今日见面,本王还是难免有些惊讶,也要谢过先生此前愿意辅助本王,若非有先生源源不断地提供粮草,本王也没办法与燕王僵持下去。”
    虽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帝了,面对的还是周长宁这样一个少年,但怀王并没有显露出丝毫骄矜之色,言语之间反而很是客气。
    “殿下言重了,草民所做的,只是决定一场战役胜利的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最关键的,还是殿下知人善用、运筹帷幄之功啊。”
    话虽这样说,但周长宁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惶恐之色,当然了,这样一个清秀的少年即便说的是吹捧之语,可看到他眼底的真诚,还是难免让怀王心情大好。
    “听闻先生原是黎县青石镇人,如今来到京城,怕是还得一阵子时间适应,这样吧,先生这些日子大可先好好陪伴家人,对京城也多熟悉了解一番,若有什么疑惑,可去寻表兄解答,待过些日子,先生有了正经差事做,再想寻些清闲时光,怕就是难了!”
    自然,怀王指的就是他登基之后了,不过,根据周长宁之前所做的事情,他大抵能够猜到,怀王对他的安排极大可能是去户部,只是,他自己却有些别的想法。
    因此,周长宁掏出账本来,呈递给怀王:“启禀殿下,玻璃这门生意已经有了起色,只需殿下派人去接手、维持好先前的局面即可,这便是账本了,各项支出、利润,草民都已经一一罗列,可在五日内交接给后来的大人。
    草民斗胆,也想给自己求个恩典,若是殿下想赐草民一个差事做,草民想去工部,还望殿下能够恩准!”
    怀王接过账本,翻开来看了两眼,对周长宁想去工部的事情不置可否,反而对他账本上所用的记账法有了兴趣:“本王看先生这记账的法子极为简单清晰,可以说一目了然,可是先生自创的?”
    一直以来,账目这两个字便牵扯到了许许多多,里面的水可深得很呐,然而,怀王刚刚草草翻了两下,却是见到这账本上的账目格外清晰,有没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几乎是一眼便能察觉出来,若是这记账法能够推广开来,能够免去多少贪官污吏在其中层层剥削啊,由不得怀王不心动。
    毕竟,他之前只是个王爷,可是等到他登基以后,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了,那些贪官污吏贪的是国库的银子吗?不,那分明是他的银子啊!
    怀王会对这记账法感兴趣,自然也在周长宁的意料之中,他是以表格的形式做的账目,因此,其中没有丝毫能够做手脚的可能性,至于为何想去工部、却还是要把记账法扔出来呢,那自然是不想日后找户部的人要银子的时候被卡了,再者,相信有记账法在,也不怕怀王登基之后忙得把他忘到脑后去了。
    第八十一章
    等到周长宁从怀王府回来, 在饭桌上,便和一大家子大致上交代了今天的谈话内容,自然, 他不久后便会被授予官职, 这一点才是周家人最关注的。
    周老爷子掩住心里的激动,口中不住地说着“好!好!”周家人谁也没笑话老爷子的失态,毕竟, 谁能想到, 他们这一大家子从地里刨食儿的泥腿子,居然还有改换门庭的一天呢?
    周长宁的目光放在了刚刚怀王府的人送来的木盒子上面,打开一看,心中虽然有惊讶, 但也觉得怀王的确是个做事敞亮的人。
    周大新见自家儿子表情有异, 忍不住出声询问道:“长宁,怎么了?可是王爷送来的东西有什么不妥?”
    周长宁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转而将盒子原封不动地推给了老爷子:“爷爷,王爷命人送来了咱们这座宅子的房契,还有京城郊外一个小庄子的地契以及五十亩地的田契, 最重要的是, 还有咱们这座宅子里服侍的下人的身契,这些东西还是该您老人家收着才是。”
    对于现在的周家来说,一次性给予太多东西, 宛若三岁小儿抱着金砖过市, 反而不美,由此可见, 怀王的确是真心考虑到了周长宁当下的处境的。
    不过, 周长宁心里隐隐也明白了几分, 这些东西对于怀王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周家来说,无疑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了,关键是,即便周家有先前玻璃和白糖两门生意的少量分红,目前并不缺银子花,可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庄子和宅子都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毫无疑问,怀王这样体贴周到,也有一定的安抚成分在,对此,周长宁也并不觉得意外,经过今天与怀王的交流,他心里一清二楚。
    即便他先前就投靠了怀王,还给他带去了那么大一笔银子,立的功劳不小,可是,他的年纪在那里摆着呢,怀王绝对不会冒着让朝中重臣不满的风险,把周长宁这样一个非正统科举出身的毛头小子一下子放在什么重要的职位上去。
    当然了,看到这些东西,周家人还是难免吃惊不已,还是周老爷子率先镇定下来:“好了,王爷既然愿意拿出这么多东西来收买人心,那就意味着长宁能够带给他的东西更多,何须这般大惊小怪!
    咱们一大家子这一路上,从青石镇到东阳郡,从衡池郡再到京城,殊为不易,只是,你们也莫要忘记,咱们一大家子先前是碍于徭役赋税才没有去官衙登记,实际上却是早已分了家的。
    这一路上的吃喝花用,长宁出力不少,但你们做叔叔婶婶的,也不能真就这么指望着侄子一辈子过活,长宁孝顺,心里不会有什么怨言,但你们难道就心甘情愿让子女以后挺不起身板吗?
    这些东西,既然长宁说了,那我老头子就先收着,但是呢,你们几个正值壮年的,也不能就这么缩在家里颐养天年了,还是该想想给自己接下来找些什么事情做。”
    周家人原本就感情不错,经过逃荒的经历,又多次遇到艰险阻难,一家子相处便更加和睦了,这会儿,即便周老爷子出面唱了这个黑脸,也并没有人面露异色,相反,周大新兄弟三个都不由得思索起来,显然,周老爷子的话,也戳中了他们自己内心一直以来的痛点。
    见状,周老爷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只要三个儿子时刻不忘手足情谊,这个家,就散不了。
    不过,周长宁倒是想起来了一桩事:“二叔,你种庄稼是一把好手,等我去了工部任职,大概还有事情需要你帮忙呢,要是运作得当的话,说不定也能给你讨个一官半职的,虽然还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开始着手做,但是早做准备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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