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崇的生日,盛夏。
    姜西瑶只记得那天很热,她悄悄定了个漂亮的蛋糕,和姜回一块儿鬼鬼祟祟将蛋糕提进了门,彼时万崇正在书房里办公,完全不知道外面有个惊喜等着他。
    头天是姜西瑶的生日,他准备了个隆重的生日派对,姜西瑶提起说第二天是他生日,他当时看着姜西瑶鼻尖被他刚抹上的奶油,笑说:“我从七八岁以后就不过生日了,这一回我蹭你蛋糕吃吃,和你一块儿过。”
    他笑得坦然,好像对自己的生日是否特意过并不在意。
    反正他的出生也不是被祝福的,他的妈妈并不爱他,或许他的出生对于自己的母亲来说是一种痛苦,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他的妈妈不爱他爸,自然也不爱他,后来他渐渐长大,渐渐地越来越混蛋,像他的父亲一样恶劣,低劣的基因在他身上渐渐凸显,他终于彻底明白自己或许并不值得被任何人爱,从出生那一天就注定了。
    不值得被爱的人,总会被所爱之人毫不留情地丢下。
    自从他被妈妈抛弃,万崇便再也不过生日了,一旦过生日,就会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狠心丢下他的人,想到自己注定不配被爱的事实,从而陷入自我厌弃的深渊。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强迫自己不去想她,自然也对过生日毫无期待,甚至厌恶会让他产生自我厌弃的低落情绪的诞生日,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
    姜西瑶懂他。
    那天夜晚,姜西瑶和姜回关了灯捧着蛋糕,悄悄咪咪地来到书房门口,姜回按照原计划敲响了书房的门,然后听到万崇的声音。
    “进来。”
    姜回打开门,从门缝儿将小身板挤进去。
    “爸爸,你的工作还没有忙完吗?”
    “嗯,你妈妈在外面做什么?”
    “在……”姜回不擅长撒谎,此时说话磕磕巴巴,“在看书呢!”
    “哦,困了就自己去睡觉,别去打扰你妈妈。”万崇看了她一眼。
    “我……我还不困,只是今天老师留的作业里有道题不会做,爸爸教教我吧。”
    万崇看着书桌前小小的姜回,“嗯。”
    “我的作业本在外面!爸爸能不能陪我出去一趟?”姜回努力回忆着妈妈教她的说辞。
    万崇总觉得姜回今天的样子有点不对劲,看起来很紧张的模样,小孩子最不擅长伪装,很容易被人看出猫腻。
    他思索了片刻,便突然听到门外一声轻微的喷嚏。
    门外,姜西瑶连忙抬手捂住嘴巴,生怕再来一个喷嚏把点燃的蜡烛给吹灭了,她竖起耳朵,听着椅子挪动,姜回拖拽万崇往门口走的声音。
    然后门啪嗒打开,姜回跟在万崇身后,忙踮起脚把书房的灯也关了。
    昏暗的空间,只有一方温馨的光,姜西瑶捧着一个插着蜡烛发着光的漂亮蛋糕,出现在万崇眼前。
    此时团子也跳到了他们脚边。
    姜西瑶看到万崇出来,放下捂着嘴巴的手,眼睛在笑。
    “阿嚏!”
    忽然,蜡烛却熄灭了。
    黑灯瞎火,三人皆是一愣,随后万崇露出一声宠溺的笑,抬手准确地摸到了她的脑袋,轻轻地揉了揉,玩笑道,“宝贝,吹灭蜡烛之前,替我许了什么愿望?”
    姜西瑶手忙脚乱,接二连三又打了好几个喷嚏,姜回见计划中途出现了意外,连忙开了灯,偏头露出小脑袋看向姜西瑶,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地学着万崇问,“妈妈?你刚才替爸爸许了什么愿望?”
    “我,我刚才没许愿。”姜西瑶有些囧,看着万崇调笑的眼神,看着姜回一脸天真的模样,懊恼自己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万崇定定看着她,勾唇笑了笑,“哦,没关系,反正我想要的,已经拥有了。”
    姜西瑶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现在拥有了她,已经够满足了,想要得到的如今已经在身边。
    她看着他的笑眼,他的眼睛里装着心上人。
    他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从始至终,姜西瑶。
    万崇并不爱吃甜食,但今天他忽然觉得蛋糕的甜并不腻人,如果心是一个容器,那么此时他所感受到的幸福都快要溢出来了。
    凌晨,两人哄睡了姜回,一出姜回卧室,万崇将姜西瑶抱了起来,往房间走去。
    姜西瑶被他视若珍宝一般放到床上,他与她额头相抵,眼神暧昧,征询她的意见,“想亲亲。”
    姜西瑶笑,“好啊。”
    他又从她口中尝到蛋糕的甜。
    “我想要你明白,万崇,我爱你,你以后的生日,我都会陪你过,在今天,我要你感受到我很多很多的爱,我要你知道,现在,有人在爱你。”姜西瑶喘息着搂住他的脖子,笑得眉目如画,“知道吗?你现在特别特别好,抛弃你的人如果再见你,一定会后悔的。”
    万崇神情一滞,手臂圈着她,挺胯的动作也停了一下,他很快便笑了,低头蹭她鼻尖,“谢谢你,宝贝。”
    谢谢她的爱,谢谢她让他懂得如何爱,谢谢她没有彻底丢下他,谢谢她回来爱他,谢谢她,让他这样恶劣的人也有机会变成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他是因为她而变好的。
    他亲吻姜西瑶,虔诚而又迷恋。
    以后临近生日,他会因为今天感受到的爱与幸福而充满无限期待。
    姜西瑶的模样倒映在他眼中,万崇的眼神温柔得像水,他缠吻住她,拥紧她,不舍得放松一丝一毫。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姜西瑶这么美好的人啊?万崇的心鼓鼓胀胀,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已被幸福溺毙。
    就在万崇生日后一个月,姜西瑶在饭桌上出现了孕吐反应。
    万崇忐忑不安地立刻带着她前往医院,姜西瑶在检查时,他整个人都是不知所措的。
    拿到检查报告,他坐在姜西瑶身边,手在轻微颤抖,盯着b超看了又看,那小小的黑白照片上,似乎真的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他仔细观察那个小不点儿的轮廓,然后抬头看着姜西瑶,还有些不可置信,“这是,小宝宝?”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了头。
    一个快一米九的大高个,几乎喜极而泣。
    姜西瑶笑他傻,手刚伸出去,万崇嘴唇一抿,眼角居然滚下一滴眼泪来。
    姜西瑶愣了愣,偏头仰头看他,“你怎么哭了啊?”
    “我,我高兴,老婆,我高兴。”他重复了一遍又一遍,都觉得不能表达自己此刻一分一毫的开心,“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和我的孩子。”
    姜西瑶眼皮子浅,这回也快被他哽咽的声音弄哭了。
    她抱住他,“嗯,我们的孩子,万崇,你觉得宝宝是女孩还是男孩?”
    “女儿好,女儿一定像你,长得又漂亮,又聪明……”他一个劲地夸,恨不得把姜西瑶夸上天。
    姜西瑶在他怀中,破涕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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