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东夷国的世子在四公子离开之后突然暴亡。
    消息回到雍朝的时候,四公子正躺在自己的宫殿里,生死不知。
    四公子回来的时候浑身浴血,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也不知道他是用怎样的毅力,一个人一匹马,用了整整七天的时间从东夷国奔逃回了大雍王都。
    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了,从马匹上摔下来,直接摔落在萧王府的门口。
    却还不忘强撑着最后一缕意志,将怀里藏着的玲珑骨递给观书。
    这是观书最后所有的记忆。
    然后便是眼前奄奄一息的四公子。
    伴随着四公子回来,整个王都城里传遍了四公子杀了东夷国世子的消息。
    要不是因为上面有太子扛着,萧帝估计早派人来将四公子抓进宫了。
    观书又气又无奈,恳求这太子派人来给四公子治病。
    却没有想到,最后一个踏入四公子房间没有出来的人。
    是谢春山。
    是四公子念念不忘的谢春山。
    那一夜,谢春山在萧怀舟屋子里待了一整晚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萧王府。
    观书也不知道谢春山是如何治愈四公子的,他只知道,等谢春山离开四公子屋子的时候,一直高烧不退的四公子,已经安静的睡着了。
    只是一向清心寡欲的谢道长,似乎唇齿之间还有被咬过的痕迹。
    谁……谁会咬伤谢道长呢?
    观书不敢去猜这个猜测。
    数日过后,萧怀舟醒了。
    睁开眼的第一道天光,便是谢春山,端坐在他的床前。
    这位谢春山,无论走到哪里,无论遇到怎样的境地,都依旧是一副光明磊落,没有任何狼狈气息的模样。
    此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即使是手中端着药碗,也依旧浑身上下弥散着一股清冷的味道,不似人间该有之人。
    “我是不是做梦了?”萧怀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谢春山会在他的寝宫里?
    难不成是因为他受伤太重,迷迷糊糊闯进了谢春山的房间?
    “醒了?”
    谢春山的身体动了动。
    手中的银勺与瓷碗互相碰撞,发出清脆冷冽的声音。
    可这些声音皆不如,谢春山。
    确切的说是不如谢春山的声音。
    如同高山上的冰晶雪花,一点一点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是萧怀舟第一次听见谢春山开口对自己说话。
    谢春山的声音虽然听着如同玉石之声,可是远不如他本人展现出来的那般冷漠。
    甚至在这醒了二字中。
    还有几分他难以察觉的柔情在。
    萧怀舟一时愣在那。
    谢春山却好像自来熟的上了手,端过手中的碗用勺子舀了浅浅的一勺。
    缓缓将勺子递到萧怀舟的口中。
    带着汤药温度温润的银勺触碰到萧怀舟柔软的唇,感受到那种返回的弹性。
    谢春山有片刻的失神。
    就好像是昨晚那样,萧怀舟曾经狠狠的不顾一切的咬上了他的唇齿。
    想要将他这个猎物生吞活剥了,紧紧的吞入腹中,独占。
    不再为他人所拥有。
    但谢春山的这一缕失神并没有被萧怀舟给看到。
    因为萧怀舟比谢春山还要失神。
    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谢春山会忽然跑过来给他喂药,他该不会还在东夷国巫族的幻境里没有醒过来吧?
    他分明记得昨天晚上他已经回了萧王府。
    还做了一个好长好放肆的梦。
    在梦里他把谢春山这样又那样,翻来覆去折磨了个遍,实在是快乐的很。
    结果今天一睁眼就真的看到了谢春山。
    还有谢春山嘴唇上,那一抹完全没有办法掩盖的伤口。
    看起来好像是牙印哦。
    该不会是他咬的吧?
    萧怀舟:“……”
    我昏迷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
    当第二勺药喂到嘴边的时候,萧怀舟继续机械式的张了张嘴:“啊……”
    谢春山难得再开口说了句:“小心烫。”
    是有些烫。
    但是此刻比口中的药水更烫的,是他的耳根子和他的脸颊。
    甚至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烫的跟发烧了一样。
    萧怀舟是真发烧了。
    虽然昨夜谢春山用自己的功法让他退了烧,但身体还是持续了一种低烧的状态。
    整个人看起来还是迷迷糊糊的。
    迷迷糊糊到甚至出现了幻觉。
    萧怀舟决定打破这个幻觉。
    他不能任凭自己在沉沦在巫族的幻境中。
    因为他已经有无数次在回来的路上,梦见了他与谢春山肌肤之亲。
    若不是这些肌肤之情,不是谢春山高高在上仰视他让自己沉沦的这些梦境。
    萧怀舟怎么可能凭借这样的毅力支撑自己活着回到萧王府?
    故里祁死了,东夷国乱了。
    一路上都是追兵。
    他耗尽一切回来,只是为了一定要亲手将玲珑骨送到谢春山的身边。
    再看一眼谢春山。
    多看一眼谢春山。
    就算真的要死,他也是希望死前能再见谢春山一面。
    万幸的是他没有死。
    可不幸的是,他好像摆脱不了巫族的幻境了。
    无论如何他都能看见谢春山在自己面前,甚至还温柔的走下凡尘来为自己喂药。
    疯了疯了,这绝对是疯了。
    萧怀舟甩了甩头,左右思索了一下如何破除幻境之中的谢春山。
    然后他想着既然是梦境的话,那一定感觉不到疼痛。
    于是他试探着朝谢春山伸出手,然后一把捏向了谢春山的脸颊。
    谢春山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消消瘦瘦。
    没想到脸颊上的手感还不错,竟然还有些许的肉意。
    捏起来十分顺手。
    萧怀舟:“好像确实不痛唉。”
    被拽住一块肉的谢春山:“……”
    谢邀,捏的是我。
    但考虑到昨晚萧怀舟发烧发的迷迷糊糊,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谢春山还是忍下了离开的动作,任凭眼前的少年胡闹。
    萧怀舟左捏捏右捏捏,似乎是觉得眼前这个谢春山是泥塑木雕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所以干脆越发放肆的上手。
    整个人跟树袋熊一样挂在了谢春山的身上。
    想起昨夜放肆的情况,萧怀舟只觉得意犹未尽。
    喵的。
    他为谢春山出生入死这么多次,可偏偏这位谢道长还像个冰冷的木头一样杵在半空中。
    一点儿也不动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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