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枫的脾气好,人缘好,偏偏旁边的谢景深总冷冰冰的望着人。
    有人私下里找江以枫说起谢景深。
    “你离他远一点,我觉得他不对劲。”
    江以枫却犹豫着回应:“他很好的,只是比较害羞才不愿意和别人说话。”
    就像他最初和谢景深相处一样,相处的时间多了点,谢景深就愿意为他敞开心扉了。
    而且每次江以枫拉着谢景深去和别人玩的时候,谢景深和其他人也很相处得来。
    江以枫不是个小气的人。
    江以枫想到那晚他跟着谢景深去小树林,偷听到的一切——原来不仅是有女生喜欢谢景深,连男生都有。
    那天江以枫想了很多很多东西。
    以前两个人的相处。
    或者是他对待谢景深殷勤的态度。
    “我总不会是,喜欢谢景深吧?”
    少年人的脑袋里总会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幻想,一旦在意了就根本挥散不去。
    他想过要离谢景深远一点,却说不出口。
    时间长了,更是无从谈起。
    谢景深压根不肯江以枫表现出任何一点离开的情绪。
    两个人坐同桌,总是黏在一起,高中上课时间长,他们几乎是相处时间最多的人。
    江以枫甚至觉得,如果以后毕业了要分开,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习惯。
    然而比毕业先到来的是意外。
    “老师,今天江以枫怎么没来上课?”谢景深再次站在讲台前,低头问着班主任。
    班主任的脸色阴沉,半天才开口道:“没事,他要休息一段时间。”
    江以枫很长时间都没回来。
    谢景深心底的情绪越来越沉闷。
    周五下午放学后,谢景深坐在教室里思考要不要去江以枫家里看看情况。
    屋外云层密集,很快就下起了暴雨。
    谢景深听着雨滴敲打窗沿的声音,心思逐渐放空。
    在司机打来电话前,谢景深打算去办公室问江以枫家的地址。
    然而还没拽出书包,谢景深就看到江以枫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得厉害,整个人都泛着潮气,湿润的雨珠滑过脸颊,涨红的面庞衬得那双眼睛更漂亮了。
    “你怎么了?”
    谢景深坐在教室里看他,没开灯的教室里昏暗一片,谢景深直直的望向江以枫的方向,眼底倒映着他狼狈的身影。
    江以枫往前走了几步,他的睫毛颤着,突然掉了眼泪。
    谢景深心脏一跳,他下意识张开怀抱,江以枫便直接撞了过来。
    他搂着谢景深的脖子,靠在谢景深的怀里哭了起来,哭得脸都皱巴巴的,哭得眼睛都红成了一片。
    泪水黏连着,眼泪和呼吸都交融在一起,江以枫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当中,压根缓不过来,整个人哭得抽抽搭搭的。
    谢景深无措的抱着江以枫。
    淋了雨的身体很冰,谢景深用体温暖着江以枫,他的手掌轻轻拂过江以枫的后腰,将人往怀里又按了按。
    谢景深又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他把下巴垫在江以枫的头顶,沙哑着语调哄着他。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发现心脏很疼,哪怕是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那么哭着,谢景深就很难过。
    他低声哄着江以枫,不知怎么的,就小心的捧起他的脸,在他的眼睛上嘴唇上落了吻。
    “怎么了?”
    谢景深没有劝江以枫别哭,只是不断地和他说着“我在”,又搂着他亲吻。
    暖融融的热终于让江以枫热了起来,他趴在谢景深怀里,小声说着家里的事。
    唯一的父亲重病住院,最严重时候住icu,一天就要两千多块。
    “我不想上学了。”江以枫狠狠地擦擦眼睛:“我想出去打工……再这样,家里的钱用不了多久。”
    平平凡凡的江以枫第一次体会到了缺钱的感觉。
    不确定的手术效果,无法预料的术后反应,化疗期间痛苦的哀嚎,和不能正常进食时液体滑入喉管的恐怖视觉效果。
    除了缺钱外,一切的一切都格外恐怖。
    “不行。”
    谢景深收紧了胳膊。
    他看着江以枫,在他的情绪近乎崩溃的时候慢慢说道:“我可以帮你。”
    江以枫望着谢景深的眼神。
    他几乎忘记了谢景深“特招生”的身份,下意识信任着眼前的人。
    谢景深在他的额心轻吻。
    然后将落水小狗从水里拉上了岸。
    他跟江以枫去了医院,在前台帮忙结清了之前欠下的账。
    隔着病房,谢景深看到淋雨小狗站在病床前,对着那个插着管子的中年男人哭着说没事了。
    他就站在外面等着,听着里面的对话。
    “爸,我刚才把欠款都结清了!”
    “哪来的钱?”
    “同学……”
    “你怎么能要同学的钱呢?”
    江以枫似乎被吓到了。
    谢景深歪着头想,确实不是普通同学。
    江以枫站在病房内扭扭捏捏,又被问了一遍,才改口说是社会捐款。
    “不能白拿人家的钱,要记着人家的名字,等以后赚了钱,捐的钱也是要还给人家的。我们又不是乞丐……”
    中年男人的精力很差,说了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江以枫跑出门对谢景深说谢谢,又拽着衣服说以后会还钱。
    “你明天不来上学吗?”谢景深盯着江以枫。
    江以枫摇摇头。
    “钱都已经交了。”谢景深不满。
    “但是只是欠费交了,他不能一个人呆着,我得陪着。”江以枫小声解释,谢景深却气鼓鼓的。
    他看着江以枫实在狼狈,只能又问他哪里能请护工。
    江以枫闭着嘴不愿意说,谢景深就想拉着他直接离开。
    “不行。”
    江以枫又拒绝了。
    谢景深气急败坏的丢下江以枫一个人在医院,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雨又开始下了。
    谢景深突然想到江以枫淋雨淋得那么狠,连头发眼睫毛都湿了。
    ——会不会很冷呢?
    谢景深没有拿伞,直接冲进了雨里。
    江以枫和谢景深两人集体请假,让学校里面好是讨论了一会儿。
    不过谢景深因病倒在床上整整睡了三天,第四天才发现手机上多了好几通江以枫打来的电话。
    他没有直接打回去,而是吩咐管家帮忙找两个护工去照顾江父,等管家办完了,才有气无力的打电话叫江以枫过来照顾自己。
    江以枫看着可柔软了。
    平时谢景深说点重话都怕把江以枫吓哭了,可这回他恶声恶气的,要江以枫为他生病负责。
    江以枫可怜巴巴的赶到约定地点,被一辆车带到了城中的别墅区。
    江以枫震惊的走进门,被管家领着上楼,找到了躺在床上病恹恹的谢景深。
    “我感冒了。”谢景深露出一双眼睛:“你得负责。”
    江以枫手足无措。
    谢景深看着干干净净的江以枫,他忍不住半支撑起身体,靠近江以枫的方向。
    江以枫不明所以的贴过去。
    谢景深捏住江以枫的侧脸,亲吻还没落下就被江以枫惊恐的推开了。
    谢景深不高兴了。
    前几天江以枫迷迷糊糊的,哭得人都支撑不住,他亲亲抱抱,也就没力气反抗。
    可现在却不大愿意让他抱抱亲亲了。
    谢景深心里不爽。
    谢景深在病床上,嘴唇苍白,脸色却很红,一副快要过去的样子,看得江以枫又害怕有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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