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徐渺还用加密方式联系上了穆南枝,她现在是町野警署副署长,在警署有一定的话语权,做事比以前更方便。
    她正式邀请穆南枝加入组织,穆南枝想都没想地答应了。
    一向严肃冷峻的穆警司终于确认了徐渺还好好活着,难得有心情开玩笑:[我还以为我早就是组织的编外成员了。]
    徐渺也笑着回了句:[可是编外成员不发工资啊。]
    穆南枝:[?你说工资我可就不困了。]
    徐渺沉思:[穆署长是不是有点崩人设了?]
    两人一个在町野,一个在斐文迪,不约而同好笑地摇摇头。
    自己人不用客气,徐渺直接跟穆南枝商量。
    江希在外城区经营帮.派,干得很不错,左砚辞的诊所汇聚了不少工人,每天上夜校,扫盲初具成效,自力更生做了义体改装,也有一定战斗力。
    警署、帮.派、工人的力量要暗中整合,面对财团和奥罗拉这样的庞然大物,必须团结作战,不能分散力量。
    穆南枝有人、有枪、有经验,是暗中领导的最好人选。
    穆南枝也没客气:[交给我吧。你在斐文迪的训练经验给我一份,町野这里也要跟上。]
    徐渺:[传给你了。]
    她手里有两个公司的盈利,目前不缺资金,通过匿名账户给穆南枝打了笔活动经费。又走黑骑士的黑.市路子,往町野外城区运送了一批武器。
    她没忘了告诉穆南枝病骑士接近徐嘉盈的事:[小心奥罗拉和徐氏,以防他们又拿平民当炮灰。]
    穆南枝:[民众是待宰的羔羊,可他们双腿站在地上,又和所谓的上层人有什么区别。]
    徐渺:[就算是食草动物,有枪有炮,也能撕下敌人的腐肉。]
    那头穆南枝开始整合町野的人力,这头阿墨也运粮回到了斐文迪。
    他做得远比徐渺想要的更好,不光顺利运回荒岛避难所生产的粮食,还发现了一处海上锎矿开采站。
    驻守开采站的安保小队想要扣下他和船,却被他一个人反杀,顺带劫走大量能源。
    能源送去战备补给基地,基地得以开足马力生产武器。
    为了方便沟通,他改用人形态,黑发青年大步走到徐渺面前,汇报武器、能源、粮食保有量。
    运输船从斐文迪近海出发,由南向北,过战备补给基地,经锎矿开采站,到达荒岛避难所,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后勤供应链。
    阿墨当然想一直陪在徐渺身边,简简单单做一个黑猫护卫,但这一路上,他也想了很多。
    “后勤方面交给我吧。”他主动说,“我带着仿生人一起,为你们提供需要的物资。”
    徐渺的节奏已经很快了,但她还是缺人,缺时间。他不能替她打败那些坏人,那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猫能为人做的事,真的很少啊。
    他一向是不喜欢水的。但大海正在变得亲切。
    他想早点适应大海。
    徐渺看到他锁骨上多了道伤疤,像是刀刃擦过留下的痕迹。她伸手摸了摸,凸起的瘀痕有些硌手,一直往下延伸到他胸口。
    “罗非家族的安保员留下的。”阿墨说,“他们很自大,说要和我玩猎人与猎物的游戏,但是都被我干掉了。”
    徐渺从这话中察觉到背后的惨烈真相,把阿墨拉到没有人的地方,让他把衣服脱掉。青年愣了一下,慢吞吞解开衣服。
    于是她看到他手臂、大腿、腹部纵横的伤疤,弯弯曲曲遍布在原本光滑的肌肤上。
    一个人干掉一整支驻守部队,听起来很酷炫,实际上有多危险呢?
    钢铁与火药在这具身躯留下的痕迹,无声诉说着战斗的残酷。
    他明明可以弃船,海底怪物会带他离开。但他记得战备基地缺少充足的能源,于是就这么一个人,在敌人的大本营,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对上了一整支安保部队。
    阿墨看了看徐渺的表情:“已经都好了。你知道我的身体很强壮,船上也有医疗舱,伤口愈合得很快。”
    徐渺还是去找了医药箱,用便携式医疗仪再给他治疗了一遍。
    徐渺问他:“对面一共几个人?”
    阿墨数过人头:“181。”
    他把安保员的终端也都带回来了,染血的终端堆成了小山,很多血都是他的。当时他受了伤,全身被流出的鲜血打得湿透,血从指尖、衣角流到了终端上。
    但他记得徐渺时刻保持谨慎的作风。拿回终端,追溯到安保员的上级,徐渺就有办法隐瞒下这支小队覆灭的事实。
    徐渺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徐渺分出心神,一边处理安保员的终端,一边处理阿墨的伤,有些痕迹格外触目惊心,即使已经愈合,依然能够看得出伤得有多深。可能再偏一点,他就回不来了。
    徐渺只好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你该庆幸猫有九条命。”
    阿墨点点头:“不管怎么样,都会留一条命回家的。”
    徐渺抬眸看他一眼,他把嘴巴闭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医疗仪的作用下,伤疤淡了一些,有些浅的只留下淡淡的白痕,几乎看不见了。
    阿墨重新穿上衣服,等待徐渺的安排。
    徐渺沉默了一会儿,说:“后勤就交给你了。”
    阿墨深深看一眼徐渺,点头说:“是!”转过身,再次登上了运输船。
    徐渺看到货轮启航,转身上了浮空车。
    两个人都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头,空间上的距离越来越远。但也只是空间上的。
    徐渺返回城市,暮色还未降临,天色却是一贯的阴沉,大街上很热闹,人群举着牌子,正在游.行。
    这座城市游.行实在家常便饭,但似乎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游.行队伍旁边就是个超梦体验馆,播放着令人迷醉的全息广告,面容俊美的男男女女端着猎.枪,穿梭在郁郁葱葱的丛林中,神色兴奋地追捕一头小鹿。这是城市里看不到的景色,非常吸引看厌了钢筋水泥的城市居民。
    徐渺走在人群中,仰头望向他们高举的标语,广告投下的光线拓在纸张与文字上,忽明忽暗。
    [我们要工作,也要食物。]
    [粮食珍贵,请勿浪费。]
    [抵制乙醇汽油,请把玉米留给饿肚子的人。]
    游.行者悲愤地呼喊着,请求着,一则则触目惊心的新闻在电子屏上闪过。掌控全球能源与粮食命脉的罗非财团近日大力推广可再生能源,导致大量主食被用来生产乙醇,粮食价格节节攀升,一根玉米售价超过了20信用点。穷人、甚至部分中产,饭都要吃不起了。
    道路两侧,警员持棍排成一条直线,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这时,zero提示,町野又有一条值得注意的新闻。
    “温浅浅获得南邵10%的股权,成为董事会一员,参加了今天的町野南氏分部高层会议。会议通过了棚户区改造项目的决议,项目计划清点废弃的贫民窟高层公寓,整修后充作廉价保障房重新出租。这项决议引起了其他家族强烈反对。”
    徐渺倒不是太惊讶,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温浅浅迟早能上位。只是,她推出这个项目,应该是不知道医院大批量生产廉价人造人的事。清点废弃公寓,毫无疑问会把这件事暴露出来,高层自然不会愿意。
    南氏的高层没有提醒,可能是给她下的套,徐渺问:“南邵呢?”为什么也没提醒她?
    “南邵卧病修养,没有露面。”zero说。
    不知道是斗争失败了,还是心甘情愿让权。徐渺想,南家也要乱了。
    种种迹象表明,町野市暗流涌动,风雨欲来。
    第129章 棋盘
    昏暗的房间内, 南邵正陷在沙发中,百无聊赖地看着电影,全息影像把他的面孔打成冰冷的雪白色。
    温浅浅啪地打开室内灯光, 盯着南邵:“是你暗中指示那些家族反对我?”
    南邵被乍然亮起的白光刺得闭了闭眼,半晌抬起眸子:“不是我。”他把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 下颌零星长出青色的胡茬,如果南氏高层在这, 一定会被他的不修边幅惊得说不出话, 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南家少主怎么会落魄成这个样子?
    “你把我关在这间屏蔽室里,接收不到任何外界信号,所有出入口都设置了激光栅格,除非我能变成苍蝇飞出去, 否则, 我还能联系到谁?”
    南邵的声音中有着深深的疲惫, 但他还是打起精神向温浅浅解释。屏蔽室安静得像黑洞, 隔绝了所有和外界交互的通道,没有灯光,没有声音,黑暗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他从来不知道孤独是这么可怕的事。
    被关的第一周,他拼命尝试想要逃出去,第二周,他陷入绝望, 每天把家具砸得粉碎,试图偷袭温浅浅,第三周, 他开始产生幻觉, 想要挖开脑子, 检查里面的器官是否产生了病变。
    温浅浅知道他害怕被脑机控制,一直没安装电子脑,特地趁他熟睡的时候,给他做了脑机植入手术。
    大脑被一直以来恐惧的东西占据,他还没来得及质问温浅浅,就发现这电子脑还是非法改装过的,预先存入了病毒,像蛆虫一样黏在他的神经接驳程序上。
    尽管理智上清楚脑机病毒只会产生不良神经信号,不会让器官本身畸变,病毒制造的幻象还是令人抓狂。仿佛成百上千个虫子从缝隙钻进大脑,沿着沟壑爬行,引起大脑皮层的战栗。
    痒,太痒了。
    痒得想撕开头皮,把手伸进冒着热气的脑组织,用指甲用力挠大脑皮层。
    脑机病毒加上屏蔽室的环境刺激,迅速击溃了南邵的心理防线。
    他主动让出了10%的股份,不顾董事会阻拦,把温浅浅推到了台前。
    在他退让的那一天,温浅浅像天神一样降临,消除了他脑中的幻象,允许他开灯,和他说了几句话,还给了他一台老旧的终端,让他能够观看提前下载进终端的影像。
    他不用再忍受没有尽头的黑暗,却患上了强光恐惧症,他把所有灯光熄灭,在昏暗中安静观看电影,试图找回内心的平静。
    温浅浅却完全不在乎地把灯全都打开了:“你没说实话。”她掏出一个遥控器,用力按了下去,病毒重新启动,南邵只觉得神经末梢传来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异物感,虫子,满脑子都是虫子,在白豆腐般的脑组织上爬来爬去。
    “我真的没有联系他们。”他指甲抠进了沙发里,肌肉因为作呕的虫子紧绷,他希望能唤醒温浅浅的温情,然而温浅浅神色漠然。他无法相信,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眼前这个人会不会是别人假装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我只知道,这个项目一定会被否决。”接近半小时无声的折磨后,南邵终于无法忍受下去,嗓音嘶哑地说,“你可以去查町野中央医院,到时自然就会明白。”
    温浅浅道:“直接告诉我原因,不要卖弄。”
    南邵额头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脸色白得像纸,他并不想亲口告诉温浅浅贫民窟的秘密,冥冥之中他有种直觉,这个秘密会把他和温浅浅彻底切割开。
    他沉默不语时,温浅浅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等待他的回答。
    南邵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艰难地抬头,极其费解地望着温浅浅:“到底为什么?你要的安保部,我已经给了你。你想要股份,好好跟我说,我也会给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一步?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温浅浅把遥控器捏在掌心,笑了笑:“不够。”
    南邵愕然,为她的直白,也为她的贪婪。
    温浅浅轻声说:“如果我要什么,每次都只能请求别人给我,那它依然不是我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能接受南湫石的控制,反正我不行。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可你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那你还有什么用呢?”
    南邵刚要反驳,温浅浅又说:“显然,你的母亲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么多天过去了,她有过任何表态吗?你连我都不如,她已经对你失望了。”
    南邵恍惚了一瞬,不知是为了病毒肆虐的大脑,还是为了轻易抛弃他的母亲,他听到温浅浅继续说:“你的所有能力,不过是来源于你的身份罢了,抛开南氏血脉,你还有什么?”
    她弯下腰,摸了摸南邵汗湿的面庞,说:“这张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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