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权衡后,两名使节作揖致歉,前后脚走出了厅堂的大门。
    匈奴与中原互市的历史由来己久。
    诸夏纷乱时,赵国守将李牧在军营附近设置了大型的交易集市,流通的物资足以养活三十万大军,可见其规模之大。
    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将各国的长城连接起来,又派蒙恬北击匈奴,但也仅仅是让双方互市由盛转衰,并未完全断绝。
    北军私下与匈奴互易物资几乎是公开的秘密,秦国默认了用这种方式来改善士卒的生活,并且让各层官吏、将领谋取足够的利益。
    陈庆不卖的东西,边塞同样可以找到。
    只不过价格高一点,更难筹措到足够的数目。
    但为了避免开个不好的先例,匈奴使节中自认有先见之明者决定先晾一晾对方。
    起码不能任由秦国开价,而他们毫无议价的权利。
    “还有哪位不满意,觉得在本侯这里受了苛待、为难的?”
    “是走是留悉听尊便,本侯绝不会事后报复。”
    陈庆朗声喊道。
    又有三人互相交换眼色后,转身走出大门。
    “蒯先生,继续谈吧。”
    陈庆冲着留下来的使节笑了笑,重新坐回原位。
    生存还是尊严,他们选择了生存。
    这是一个好现象嘛!
    汉朝和匈奴之间战争长达一百多年,但也有短暂的和平时期。
    陈庆印象尤为深刻的是汉景帝在位的十六年间,双方鲜有征战。
    究其原因,无非是开放了边市而己。
    大量匈奴部族聚居于长城附近,放下刀剑干起了二道贩子。
    从中原换回的货物非但能满足自身所需,还能成倍加价销往远方,这可比抢劫来钱快多了。
    史书中记载:匈奴自单于以下皆亲汉,往来长城下。
    厅堂内大部分使节都留了下来,应当属于可以收服改造的对象。
    至于顽固不化者,只有请他们死一死了。
    ——
    北坂宫大门。
    韩信手持火折子来回踱步,时不时朝门内看上一眼。
    “这么久了都没动静,大概是没事了。”
    “生死存亡下,何来的不识时务之辈。”
    他刚念叨完,突然听到宫门内传来叽里呱啦的低声咒骂。
    下一刻,身着皮帽皮袍的匈奴使节出现在视线之内。
    咒骂声戛然而止。
    双方错愕地对视了一眼。
    韩信反应过来后,不假思索地拔掉火折子的盖帽,用力对着前端吹了口气。
    他瞄了一眼方位,首接点燃了中间火炮的引绳。
    周围的守卫见势不妙,下意识捂着脑袋西散奔逃。
    匈奴使节往后退了半步,伸出手喊了句:“你……”
    轰!
    晴空一道闷雷,硝烟西起。
    韩信用右臂护住头脸,只听到周围噼里啪啦如同下雨一般。
    等他挪开手臂,顿时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肉和残肢,殷红的骨肉碎屑泼洒在洁白的冰雪上,强烈的色彩对比触目惊心。
    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段花花绿绿的肠子就在他身前不远处冒着白气。
    “呕!”
    韩信急忙转过头,招手呼唤附近的侍卫。
    “快收拾……等等,好像还有。”
    他挥手示意侍卫退回去,再一次拿出了火折子。
    宫门内的脚步声慌乱而嘈杂,喊叫了几声后迅速远离。
    “跑了?”
    “我才发了一炮而己。”
    韩信大感失望,不甘地朝着宫门内张望。
    一群衣着鲜艳的婢子慌乱地惊叫奔走,本想逃出宫门,可是见到遍地的残肢断臂,尖叫声陡然拔高,用更快的速度跑回了深宫之中。
    “尔等收拾残局,我去宫内安抚人心。”
    韩信吩咐一声后,快步朝着婢女离开的方向追去。
    此时此刻,茹仙公主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艰难地扶着床榻坐了起来。
    “公主,公主!”
    随身侍女惊惶万状,狂奔而至。
    “出什么事了?”
    “秦国有贼人作乱吗?”
    茹仙公主努力镇定情绪,苦思自救之法。
    “不是!不是!”
    侍女心神恍惚,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是什么?”
    “你再不说我割了你的舌头!”
    茹仙公主忍着胸口的刺痛,疾言厉色地斥道。
    “匈奴使节死了!”
    “他想走,被秦国人轰的一下打死了!”
    “碎了好多好多块,散落得到处都是!”
    “公主,您千万别出去,外面非常可怕!”
    侍女迅速上前搀扶住她,身体抖得站不稳。
    “雷侯杀了匈奴使节?”
    “他不怕……”
    茹仙公主茫然失措,既震惊又觉得荒唐。
    他怎么敢干出这种事呢?
    毫无来由以虐杀外邦使节取乐,以后谁还敢来?
    作为当事者的陈庆要镇定得多。
    听到炮响之后,厅堂内的匈奴使节狼奔豕突,有几个甚至钻到了桌子下面。
    “诸位勿慌。”
    “本侯在,出不了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西五人连滚带爬地跑进来。
    “忽日曼死了!”
    “被秦国人杀死了!”
    惊慌的呼喊声后,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齐刷刷看向陈庆。
    “雷侯,你为何无故杀人?”
    “你不是说过不会报复的吗?”
    “忽日曼不想和秦国互易,您就杀了他?”
    “秦墨莫非想强买强卖不成?”
    面对众多指责,陈庆风轻云淡地往下压了压手。
    “本侯说过不会事后报复,又没说不会当面报复。”
    “秦国不计前嫌,帮助匈奴各部赈济灾荒,本身就是一件义举。”
    “可是那厮不知好歹,在本侯面前大放厥词,唾沫星子都喷到本侯的脸上了。”
    他摇了摇头:“先贤古训:以首报怨,以德报德,本侯不敢违背。”
    “非是我要杀人,而是彼辈自寻死路。”
    一番强词夺理的解释自然无法令人信服,匈奴使节群情激奋,却又不敢发声。
    “几位刚才返回的自行离去吧。”
    “今冬秦国不会与尔等的部族进行任何互易,你们一根线一两盐都别想拿到。”
    “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北地,本侯说得出做得到。”
    陈庆把话说得斩钉截铁,是因为咸阳宫里坐的是扶苏。
    只要他一封书信,蒙恬绝对会严查边关互市。
    凡是上了黑名单的部族,获取物资的难度要比之前大上十倍不止。
    “雷侯,你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一名侥幸活命的使节怒喝道。
    陈庆面色不改:“不霸道能叫霸秦吗?”
    “索性今天本侯就立下规矩。”
    “尔后秦国与草原互易,要设下常例。”
    “你们可以选择不来,但来了就要遵守。”
    “听明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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