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熟悉的场景,还是熟悉的套路,眼前的一切让安然想到了一些之前似曾相识的场景,关于自己的发妻陆飞裳,以及自己灵敏的道士嗅觉被严重侮辱了一把的事实。
    “居然还用这种把戏!”安然的心中盘算着,仔细看了看身边这位形容怪异的李先生,双眼微眯道:“嫂夫人可好?”
    “哈哈,小安,你说笑了,李某一介术士,哪里来的嫂夫人!”李先生干笑一声,安然不禁在心中暗暗称奇,这个家伙还算比较聪明,或许是自己的想法太过简单,竟然被对方钻了空子!
    “安宁和格格他们都还安全吧?”安然与李先生并肩而行,李先生应声道:“他们已经离开这里了!”
    “嗯,往北走的话,再走一段路程就进入城区了!”安然漫不经心的说着,李先生颔首道:“估计差不多吧!”
    仅此一句,安然便茅塞顿开,这家伙必是赝品无疑!从此处离开,前往虞城并不是往北走,而是向南直行,北方的确实有一座城池,只不过并非虞城,安然的心中冷笑着,面上却显现出了绝对的信任。
    一路走下去,这个家伙都显得很是从容,饶是如此,三两个问题绕进去,还是有了破绽,于路无话,二人就这么一直走着,沿途经过的地方也越来越陌生,趁着夜色,不知走了多远,安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身边的李先生却显得焦急起来。
    “我说小安啊,咱们这是去哪儿?”李先生眉心微蹙道,安然没有答话,走了两步,忽然停住,头也不回的道:“别再装了!”
    李先生似乎明白了什么,干笑两声道:“小安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平白无故的,李某装个什么劲儿?”
    “那要问你自己!”安然的声音异常冰冷道:“为了靠近我,你可是费了不少心啊!”
    李先生也停住了脚步,安然感觉着道:“怎么,要跑?”
    “当然不是!”李先生的话语终于变的平静了,慢条斯理的道:“你小子很聪明,但是也很愚蠢!”
    “哦?”安然的笑意变的有些捉摸不透,李先生好奇的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一路跟来到底要做什么?”
    “不想!”安然斩钉截铁,转即便面色阴沉的道:“这里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是个厮杀的好地方!”
    “是啊,那我们还在等什么!”李先生话音刚落,整个人便犹如一道阴风般扑向了安然,安然自然早早准备,趁着这个赝品还没出招的档口早已蓄势待发,不由分说的便将一记法诀合盘打落出去,金光闪处,阴鬼的身边噌然泛起一阵烟火,这位老兄显然是个老江湖,对于安然出其不意的举动,他显得异常平静。
    “道貌岸然!”阴鬼说完将魔掌平铺,对准安然便发出了一记幽暗的光晦,安然快步闪过,整个身子站立在侧,二人再也没有交谈,短暂的试探之后,都开始用出了杀招。
    安然向来不喜欢太能声张的对手,而眼前这位明显很符合他的胃口,无声的战斗往往是最残酷的,二人你来我往,短短数合之后,便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安然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安然也很是潇洒的瞥向化作李先生的邪灵。
    ……
    平明,城区近郊的一处十字路口上,一位身着花衣暖袍的老妇人发髻凌乱,面前摆放着一只泥塑火盆,火盆中燃烧着还算中和的火焰,老妇人的目光有些呆滞,一双手颤颤巍巍的向内倒把着金黄金黄的铜钱,口中更是神神叨叨的说着:“五爷呀,不是翠儿想害你,实在是当初不知道什么情况,才将你的生辰八字给了那个江湖术士,才让你落得个命尽身亡的后果!”
    老妇人的双眼泛着红晕,两行清泪在面颊上划过,留下了淡淡的泪痕道:“都是我不好,奴家今日便给你赔不是,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完了,不求能原谅,只求在下面也能照顾好自己,若是那天需要翠儿了,就过来接一下,翠儿还会像之前一样服侍您!”
    老妇人越说越愧疚,心中登时便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歉意,整个人都感觉憋屈的要命,心里堵得宛如心口横了一道栏木。
    老妇人的手颤抖的厉害,缓缓将一张最宽最大的纸钱缓缓放进了身前的火盆里,恰在此时,一阵火焰宛如藤蔓般燃烧上来,若是躲得慢些,足以将老妇人衣袖侵蚀。
    “五爷!”老妇人的声音有些凄厉,也不敢躲闪,登时便压低身子跪在了地上,顿首投足之间写满了愧疚,连个头都不敢抬,声音怯懦的道:“翠儿知错了,五爷,求您不要生气!”
    一阵冷风过处,燃烧殆尽的纸钱漫天飘舞,再加上黎明前的黑暗,气氛的恐怖登时便得到了升华。
    “我心里烦!小翠儿啊,要不你下来陪我吧?”火盆中的火焰冉冉升起,在半空中凝结成了一张人脸的样子,朝着这位势单力孤的老妇缓缓逼近。
    老妇人面无人色,但却没有躲闪,头也不抬,只是喃喃自语道:“欠了的阴债总是要还的!五爷呀,您要是气不过,就赶快把翠儿带走吧!翠儿不怪你!”
    “我当然要带你走,我死的冤屈,但不会让你下十八层地狱,我要让你比下油锅还煎熬!”空洞的声音显得很气愤,更有些难以抑制的悲伤,本是一注火光,自之中微微的探出了两只鬼爪。
    “翠儿,下面冷,你过来陪我吧!”声音复起,悠长而凄厉。
    “啊!”老妇人实在有些支撑不住,失声喊了出来,抬眼一看,那道火舌正直扑自己而来。
    “嗤!”一声干净利落的响动,那道火舌被霎时间扑灭,老妇人倒坐在地上,显然没有从刚刚的惊恐中摆脱出来。
    火舌不见了,四周变得异常清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老妇人环顾了一番,目光落在了几个打此经过的行人身上。
    这些人不但服饰怪异,连身份都是五花八门,一位姑娘和风水先生结伴而行,身边还有一对女道士和散人的奇怪组合,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位长相甜美却浑身散发着阴气的小丫头。
    为首的风水师肩头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童,此时正乐呵呵的看着老妇人,翠儿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火盆中燃烧殆尽,又被水流浇灭的灰汤,惊诧不已的问:“不知列为是何方神圣,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老妇人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明显是有些糊涂,为首的风水先生道:“我们人多,倒还无碍,你一个妇道人家,这么晚了还出来祭神祭鬼,万一邪灵附体,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老妇在这里谢过先生!”老妇人看起来并不开心,哀叹道:“这一次张五爷没能如愿,日后老妇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李先生道:“你也不必担惊受怕,刚刚李某看过了,那根本不是张五爷,而是一只路过的野鬼,估计是见你一个妇道人家,所以想来凑凑热闹,借机寻找个替身!”
    老妇听了吃了一惊,李先生赶忙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用童子尿将它驱散了,你且回去吧!”
    李先生辗转间将肩头的孩童放了下来,自袖中悠悠的变出了两粒糖果,递给了小家伙,躬下身轻抚道:“好了,天色也晚了,拿着糖果赶快回家去吧!”
    小孩儿喜滋滋的去了,老妇也转过身,正要离开,李先生猛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叫住她道:“那个,再叨扰一下!”
    “嗯?”老妇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李先生,李术士若有所思的道:“您和张五爷很相熟吗?”
    “嗯,几位客人,咱们去家里聊吧,外边冷!”
    辗转之间,老妇便将李先生等人带到了小路边上的一处宅子门前,那是一座三进出的院落,在四周的亭台楼阁中虽然不算豪华,也是附近屈指可数的宅邸之一,透过高高的围墙,可以依稀看到院中鳞次栉比的房屋。
    绿瓦青砖,高门石台,一对儿石狮在石阶两侧,虽然有些斑驳,但却有模有样。
    李先生等人对此并不意外,这桩宅子的风水甚好,是城区出了名的,张五爷家的宅子,自然满城皆知。
    进了院落,来到了正堂,在老妇人的指引下相对座下,李先生等人端着热茶,怡然的听起了老妇所讲的故事。
    原来这个叫做翠儿的老妇是张五爷家的上房丫鬟,所谓上房,用通俗一点儿的话来讲就是家主的御用丫鬟,平日过的是花瓶的生活,没事儿端端茶,倒倒水,主人家宴请宾客的时候还能侍立在侧,虽然不是姨太,待遇却与那个封建产物相当。
    在这里,翠儿也算是吃香喝辣,享了不少清福,按照这个剧情发展下去,翠儿只需要静静的等待着退休,颐养天年应该不是什么奢望,但是,正如那句折腾死自己的永远是自己,一个亲戚的横空出世,让这位上房丫头的生活陷入了无比的窘境。
    那人自称是翠儿的姑表亲,将家祖中事说的条条是道,在事情发展的最后,他还说出了一个让翠儿比较关心的人,那就是自小与她亲梅竹马的男子,他的那位表哥。
    翠儿听到这里便感觉到了一丝古怪,这个男人的身份终于揭开了,开篇很突兀,结局出人意料,这个年轻人竟然是翠儿心上人的儿子,换而言之,那就是前夫哥之子。
    在这种故事模式下,一定会出现一个生命垂危,至死对前女友念念不忘的夫君,还会有一系列家母早丧、家道中落,家里人仇视家里人的悲惨戏码,接下来,就是背井离乡,在老爹一纸修书,怀揣着对一位不知名女子的敬仰慕名而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被大户人家乱棒打出这种狗血戏码也是不可或缺的,最后,才是母子相认。
    而这位仁兄的故事就平坦的多,省略中间段落,直接便来到了大团圆,但却不是结局,因为这位前夫哥之子似乎并没有走的意思。
    毕竟是别人家的宅子,张五爷倒还好,同居一个屋檐下的丫鬟们开始有了意见,群情激奋,一起呵斥着这个自私自立,拿着家主张五爷的忍让做理所当然状的老婆子,舆论的威力是很强大的,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同伴面前,翠儿终于屈服了,她找到了那位前夫哥之子,想要下逐客令,而那位仁兄却在很自然的等待着他。
    接下来的事情是:一番寒暄—提及相关—矛盾激化,大吵一架,然后摊牌;结果让翠儿很无奈,悲喜交加,喜得是这个家伙并不打算常住,悲的是他离开的代价是向翠儿要了一件他并不知道的消息。
    “我其实并不是你那个可悲前夫的儿子,他连我的徒孙都不算!”男子轻描淡写的说着,翠儿悲愤莫名。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揭发你!”翠儿歇斯底里,男子笑的怡然自得,对此事不置可否:“无所谓,我这张嘴可没有个把门儿的,你要是去找他们,说出我的身份我也不怕,我还会很高兴,然后摇身一变,变成你在入张府之前的私生子,张家一向注重名节,估计我这么一说,你就真的没有翻身之地了,我离开,你也呆不下去,这样的买卖还是很划算的!哈哈……”
    男子笑的肆无忌惮,翠儿早已是面色惨白,哑口无言。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翠儿只觉自己一遭跌进了坑里,而且还是个深坑,这也让她想起了之前的几个故事:东坡先生与狼,吕洞宾与狗,郝建与……咳,不好意思,有些跑题了。
    “别着急!”男子似乎也不想和这个老太婆玩这种无聊之极的游戏,吊足了她的胃口之后,便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我只是想要张五爷的生辰八字,还有一撮头发!”
    “这,这个我一个下人去哪里知道,上哪儿去弄?”翠儿烦闷的说着,男子冷哼道:“这么小小的要求你都满足不了我,还想让我离开?好好想想吧,一面是动些脑筋就可以弄到的东西,另一面是你的处境安危,哪头轻哪头重,你应该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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