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案一旦酿成,难有挽回的余地。待阎干土头脑清醒之时,脱去了官服,含泪写信给御史和巡抚,将案件的来龙去脉说清,写完命人快马将信送去。
    为了大明朝,为了一方百姓,已是几天没有回家了,阎干土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
    时值初夏,太阳没升起多高,应该还是清早,懒惰之人还未起床。
    一路上,阎干土觉得无法向家人交代,一路上欲哭无泪。到了家后,家依旧是那个家,一切如故。
    两座正房,哥东弟西各一座,妹妹尚未出嫁,与母亲住在厢房之中。阎干土进了院门之后,发现家中竟是异常的冷清
    嫂子与母亲应该去集市中卖菜去了,哥哥应该去田间干活,家中应该只有妹妹和妻子,阎干土先是去找房中找妻子。
    屋门关着,阎干土正欲推门之时,听见房屋中传来妻子哧哧的笑声,这笑声有些诡异,期间隐约伴有床榻的声响。
    阎干土心中顿感不妙,急忙推门,发现门插着。但里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阎干土破门而入,竟发现床榻之上,一和尚般的秃人在慌乱的穿衣服,妻子气色慌张。
    二十五岁的阎干土顿时暴怒起来,赶忙冲过去,要暴打这秃人。妻子扑了过来,抱住了阎干土的双腿,阎干土迟了一步,那秃人趁机从窗户中逃脱。
    “你这贱人,我几日不归,你竟然引狼入室,引贼上床。”阎干土一脚踢到了妻子的胸口,妻子当场吐血暴毙。
    阎干土见状,心中愈加苦闷,自己无心至妻子于死地。所有的怨恨全都集中到那偷奸的秃人身上,便赶紧去追那秃人。
    刚一出门,但见小妹失魂落魄的来到院中,手拿一根绳子,将绳子挂于树上,竟然上了吊。阎干土赶紧跑了过去,发现小妹已气绝人亡。
    阎干土一筹莫展之际,哥哥来了。哥哥如同没魂一般的来了,后背背着一口大棺材。
    这一切着实太过奇怪,阎干土瘫倒在地,不知所措。
    哥哥对阎干土视而不见,径直将妹妹的尸体和妻子的尸体装入棺材之中,而后背着棺材踉踉跄跄的出了门。
    待阎干土清醒一些之时,哥哥已背着棺材出了门,阎干土赶紧追了出去。
    哥哥走的不快不慢,可阎干土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哥哥很快走到父亲的坟地之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阎干土又急又恨,一跺脚,晕厥过去。
    待阎干土醒来之时,发现已是身在府尹的衙门之中,被五花大绑的捆住,两旁尽是威武的衙役,公堂之上坐在巡抚,旁边坐着监察御史。
    阎干土自知便是有千万张嘴也难狡辩,只能坐以待毙,茫然的等着命运的安排。
    “阎干土,身为一县之父母官,但胡乱执法,用泥做的头颅充当证据,恣意捏造罪证,无端将良民暴打致死,情节恶劣,已激起民愤。本府念阎干土除暴有功,体恤民情,判处阎干土到烟瘴之地充军,并免去阎干土的县令一职,将阎干土贬为庶民,永不启用。”
    死罪已免,活罪难饶。阎干土被发配到蛮夷地区充军,漫漫长路漫漫长,还未上路便被杀威棒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仕途已毁,家已破碎,唯是不知母亲、哥嫂如何。
    阎干土怀着无比的怨恨上了路,恨天、恨地、恨命、恨世事无常、恨一切。昔日身穿大明官服,威风八面;今朝身带枷锁,狼狈不堪。
    一路上,两个平素飞横跋扈的官差对阎干土施尽了淫威,将阎干土折磨的奄奄一息。
    日夜兼程,到了湘西。时值盛夏闷热之时,阎干土的伤口开始化脓,闷热的湿气令阎干土喘不过气来。
    这一夜晚,皓月当空,闷热一天的大地终于凉爽起来。三人走在湘西的小路上,阎干土浑身疼痛难忍,已是两天没有喝水,终于撑不住了。
    阎干土倒地之后,惹怒了两个官差,随即便对阎干土毒打起来,本已是奄奄一息的阎干土顿时口吐鲜血,眼看着就不行了。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声声铃音,这铃音不大,但听得真切。这铃音虽平常无奇,却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令人顿生寒意。
    伴着神秘的铃音,响起了几句不急不慢的话语:
    天高地厚,阴阳不同路。
    天大地广,喜神有归途。
    官差循声望去,二十丈开外,一个穿着与寿衣相类的奇装,手拿木杖和一个类似铜铃的东西,边走边撒纸钱。这人身后跟着几个身穿粗大黑衣且蒙头的人,身后之人居然蹦蹦跳跳的走路。
    “莫非是传闻中的赶尸之人?”两人官差嘀咕起来,愣愣的看着。不一会,身着奇装之人便走近了,月光下,此人长相较差,且长得有些诡异,令人望而生畏。
    “喜神路过,阳人避让。”这人见路上有人,边说边撒了一把纸钱。两个官差平日专横跋扈惯了,一直都是别人给他们让走,焉有给别人让路之理。两人知道这是赶尸人,但两人平日都不给活人让路,焉有给死人让路之理。两个官差的装孙子劲上来了,凶神恶煞般的站在路中间。
    见对面之人不让路,那个赶尸人不急不慢的说道:
    让一时,积德一世。
    避一会,福及后世。
    赶尸人已经走到跟前,奄奄一息的阎干土边咳嗽边说道:“二位官爷,让让吧。”
    “悠呵,你这厮,原来没有死,让你走路你不走,倒张罗着给让路。”两人官差随即继续殴打阎干土,打的阎干土直吐黑血,阎干土一口血吐向苍天,一阵怪风四起,将阎干土吐出的鲜血吹散,并且吹到赶尸人身后的尸体之上。
    顿时,赶尸人身后的几具尸体炸了尸,全都齿牙咧嘴、张牙舞爪的奔着阎干土三人来了。两个官差欺负怂人倒还有两下子,对付这穷凶极恶的尸体一点招都没有,便仓促逃跑。阎干土身带枷锁铁链,动弹不得。
    这些尸体似乎只能看到活动之物,对动弹不得之物视而不见。赶尸人慌忙念咒,并拿出辰州砂对付尸体,但皆无济于事。
    几个失控的尸体跌跌撞撞的扑向两个官差,两个平日不可一世的官差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见尸体穷追不舍,纷纷被吓得翻白眼,一下子暴毙了。两个官差死后,尸体也不动弹了,老老实实的站在那。
    赶尸之人在尸体的脑门上点了辰州砂,之后贴上了黄符,将尸体从头到脚收拾打扮一番。看着这两个被吓死的官差,说了句“死有应得。”
    赶尸人口念咒语,几个尸体规规矩矩的站成了一排。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阎干土,赶尸人从官差身上搜出来了钥匙,将枷锁铁链打开。
    阎干土浑身伤痕累累,伤口处已化脓腐烂,动弹不得,眼看着不行了。赶尸人虽长得不好看,但心眼蛮好。为阎干土擦拭了伤口,并用随身携带的药膏将阎干土的伤口敷上。阎干土喊口渴,但赶尸人并未给他水喝,说道:“恐你有内伤,不能喝水。”
    “此地不宜久留,前面的深山中有一座破庙,我将先将你放到破庙中。待我将喜神送到喜神客栈,之后再来看你。”赶尸人将官差的尸体草草隐匿起来,背起了阎干土,领着尸体匆忙往深山中走去。
    这赶尸人个人不矮,虽然瘦弱,但力量很大,背着阎干土显得绰绰有余。将阎干土放入深山的一处破庙中之后,赶尸人将尸体送到喜神客栈之后,便匆忙赶到庙中来。
    阎干土恍恍惚惚的躺在庙中,赶尸人匆忙回来之后,将一粒药丸放入阎干土的口中,说道:“喜神客栈的店家与我交情甚好,他家有祖传的苗药,这药医治内伤都有疗效。”
    阎干土吃了药丸之后,感觉疼痛有所减轻,头脑也清醒许多。眼前的赶尸人五十岁上下,个子不矮,皮肤有些黑,这人虽长相不能取悦于众,但心地良善。
    “谢谢师傅搭救。”
    “休说谢,但凡有良知的人都会搭救,那个两个官差足以令人鬼共愤,死有余辜。”
    深夜有些凉,赶尸人点了火,并擦去阎干土脸上的斑斑血迹,看到阎干土的面孔之后,不由一惊,随后又借着火光看了看阎干土的双手。
    赶尸人看罢,仰天长叹,竟流出了泪水。
    “虎落平阳被当猫戏,龙翔潜底遭鸟欺。壮士,你是应该是一匹驰骋万里的千里宝马。文可治天下,武可荡寇击匈奴。怎落到此步?”赶尸人流泪说道,“造化弄人,命运不公,世事无常啊!”
    阎干土流泪昏睡,待醒来之时,已是晌午,赶尸人仍旧守在阎干土身旁。阎干土醒来之后,伤口好些了许多。赶尸人把了把阎干土的脉象,说道:“苍天有眼,好人终有好报,此劫难你算躲了过去。这里有山泉、野果和干饼。”赶尸人将吃的喝的递给了阎干土。
    阎干土吃了喝了之后,感觉身体好了许多,赶紧跪在赶尸人面前,说道:“多谢恩人搭救,阎干土定当永世不忘。”
    赶尸之人赶忙扶起了阎干土,说道:“昨夜相逢便是缘分,壮士想必便是蒙受冤屈之人。两个官差客死他乡,官府定会追查,此地不可久留。今晚我便可将几个喜神送到家,你在此地等我,我将你打扮成喜神,将你送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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