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妮思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漫长而荒诞的梦, 梦醒来却是让人残酷到无法接受的现实。
    她赤/身裸/体的躺在一张玫红色的大床上, 床垫柔软,轻巧得毫无重量的鸭绒被覆盖在她的身上。
    她望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贝妮思慢慢地撑起身体,桃木色的床头柜处放了两瓶药剂, 一瓶是避孕魔药,有着她最喜欢的樱桃口味, 一瓶是解乏用的,看得出熬制得非常精心, 毫无沉淀。
    所有的记忆都在慢慢回流, 那些赤耳面红的画面闪过脑海,她想起自己是怎样在那个人身下挣扎,怎样哭泣, 还有那双如同伦敦上空终年不散的灰蓝色雾蒙蒙的眼眸是如何发出让她心悸的光芒。
    明明一切都应该是结束, 偏偏他们又重新陷入了这样尴尬的境地。
    她从床头拿过魔杖,随手一划, 是凌晨五点钟。
    他的婚礼要在今天的正午举行, 偏偏他们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所以,才给自己这样一瓶避孕药吗?贝妮思慢慢地穿好衣服,很显然,她的身体已经被清洁干净,她胡乱抓了一把乱发, 示意自己要冷静下来,可是当第五次拧开瓶盖却失败了之后,她才明白自己已经做不到伪装的平静。
    吃干抹净之后竟然还跑了……
    她将避孕药水狠狠砸向地面, 因为波斯地毯的缘故,玻璃瓶只是打了几个滚,并没有破碎。这是有求必应屋,所以她呆多久都应该是安全的。
    贝妮思恨得牙痒痒,也气得牙痒痒,她不知道自己再气什么,是气潘西的下作手段还是气德拉科的一走了之。
    终于,她喝掉欢欣剂缓过神来时算了算时间,天色已经蒙蒙亮,贝妮思坐在床上,穿好衣服,随手将原本放在被子上的药瓶重新放回床头柜处,却感觉忽然扫落了一张便签纸。
    银色暗纹,精致华丽,如果放置鼻翼处还有隐隐暗香。
    倒是马尔福家的手笔。她嘴边勾起一抹笑,怎么,这难道是给自己的解释。
    比他不告而别还要愤怒的恐怕就是如果她看到这张纸上面是一句对不起了吧。
    可是没有。贝妮思怔怔的看了好几遍便签条上的内容。她的大脑空空的,就好像往日里的知识都重新献给了梅林一样。那些字符她组合了好几遍,但是意思却让她根本不敢相信。
    她甚至在想,德拉科写下这段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是决绝的,还是带着隐隐希望的,是矛盾的,还是坚定的。
    她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她心爱的少年低沉的,又有些沙哑的声音。就像是昨夜缠绵时他那般唤她的名字一样。
    在最后一战中,我把心刨成两半,一半给了家族,一半给了你。
    她想起他最后那半年拼命的练习魔咒,想起他消瘦得离谱的身形,又想起潘西得意洋洋的话“那位大人也会赏脸出席的”。
    难道——德拉科·马尔福大脑变得和韦斯莱一样塞满了鼻涕虫吗?就算是那种时候,就算是食死徒环绕能够让黑魔王稍微卸下戒心,可是就他那点实力,无异于以卵击石——就算是死了也没人会说他是救世主啊!
    她在清晨的霍格沃茨走廊里跑得飞快,就好像是这一生都没有这样快过一样。
    十二月苏格兰的寒风从城堡镂空的窗户间,石缝间呼啸而过,她整个人感觉到身体像是要痉挛了一样想要蜷缩起来,但是理智却让她不停地在奔跑。
    救世主——如果这一天要提前的话,那么也只能让真正的救世主来解决这一切。
    曾经的她不相信关于“救世主”的传说,哈利不过是天资比普通巫师要高了一些的孩子罢了,但是现在她却不得不信——或许邓布利多教授早已经有了打算,而这种打算最终的结局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哈利去面对黑魔王。
    既然如此,早一日也是这样,晚一日也是这样,那么,就今日吧。
    格兰芬多塔的八层,她从没有觉得这样遥远。贝妮思吵醒了胖夫人,因为报出了口令“米布米宝”,虽然胖夫人一脸不情愿,但也还是放了她进去。
    贝妮思带着清晨的寒气从纳威和哈利的双人间里一把将两人抓起来,说话已经带了哭意:“哈利——你快起来!救救他,和我一起去救他!”
    直到赫敏和罗恩哈利一起躲在隐形衣下,看着富贵堂皇的马尔福庄园里来来去去衣着华丽的各色各国巫师时,他们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毫无组织毫无计划的闯进马尔福庄园了。
    但是他们身前那个镇定自若穿着水蓝色袍子正和达芙妮·格林格拉斯谈笑风生的贝妮思却清清楚楚地提醒着他们这个事实。
    达芙妮一边和贝妮思寒暄着,一边打量着她的身体,虽然巫师有魔药可以短暂性的恢复身体上的疲乏,但是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看隆巴顿眉梢眼角那隐隐地□□,八成昨晚上的事情已经办成了——毕竟她并没有收到斯拉霍恩教授的邀请,并不能出席宴会。
    只不过现在这个隆巴顿还有脸过来?达芙妮也知道潘西好面子,送了一张请帖过去给贝妮思添堵,但是日后她再想起来,却只能说那一张请帖,竟然改变了整个巫师界的命运。
    潘西的那张请帖自然是直达马尔福庄园的门钥匙,贝妮思在说服救世三人组同自己一起来马尔福庄园的同时也分别让纳威和维拉小姐去通知了邓布利多教授——虽然最后消灭黑魔王的会是哈利,但是这满屋子的食死徒还是让凤凰社的成员来吧。
    “我说——”罗恩压低了声音,他们躲在一个大理石柱后的角落里,看着贝妮思笑眯眯地和达芙妮说着话:“贝妮思不要抢婚也抢得这么理直气壮啊。”
    哈利:“……”
    赫敏:“……”
    赫敏瞪眼:我们是来执行任务消灭黑魔王的好吗!
    罗恩诧异:咦?我一直以为抢回男宠马尔福是任务首要步骤,消灭炮灰黑魔王是顺手。
    总之,哈利等人眼睁睁地看着贝妮思引来了笑容可掬但是赫敏坚持那简直是充满了杀气的卢修斯·马尔福先生,然后两人一起保持着不变的笑容接着笑容可掬的离开了大厅。
    哈利想要跟过去,但是被赫敏抓住了:“太容易暴露了!贝妮思说了,听她的指示。”
    其实哪有什么指示,贝妮思的原话应该是“等到场面乱起来,凤凰社和食死徒打起来你们就知道该干什么了。”
    说白了,他们三个是个鱼饵,掉的就是凤凰社和食死徒那两帮人。
    至于贝妮思和卢修斯说了什么,估计哈利等人用尽所有智商也分析不出来。
    卢修斯:“没想到隆巴顿小姐还有闲情逸致自投罗网。”在这位彪悍的小女巫杀了贝拉特里克斯之后,她已经荣登黑魔王追杀名单的第二位——当然,第一位还是永恒的救世主。
    贝妮思:“我不相信马尔福先生不知道德拉科到底在做什么。”
    卢修斯的笑容淡了下来。
    她笑眯眯地摸了摸小腹,虽然整个人都在发冷,但是笑容却是一个标准的斯莱特林:“就算先生不给我一个面子,也要给未来的小马尔福一个面子吧。”
    于是,她见到了未来的公公人生中倒数第二次手足无措。
    不过卢修斯从来都是卢修斯,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他将她领到了偏僻的会客厅内,一进门就是一个检验怀孕的魔咒。在看着橙光变成了绿光之后,他才是真正的吸了一口气——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如果眼前这个女孩儿真有了身孕,他从来没怀疑过会是儿子之外的人的孩子。
    这个德拉科,要结婚要造反要自投罗网他都已经听之任之了,但是现在竟然还弄出了个小马尔福!卢修斯觉得自己最后可能不是死在黑魔王手里,而是被这个儿子给折腾死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看了眼怀表,还有一刻钟黑魔王就会抵达。
    贝妮思却被他这幅风轻云淡的样子给弄得几乎要抓狂了:“您难道不知道德拉科到底在干什么?!”
    虽然不知道德拉科用的是哪种禁忌魔法,但是就连隆巴顿的书房里都有不下十种可以和敌人同归于尽的禁忌魔法——比隆巴顿家学渊源更长久的马尔福家族就更不用说了。
    “每个马尔福都有自己的打算。”卢修斯面无表情地回答。
    贝妮思盯着那张高傲目中无人的脸瞧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凤凰社的人多久到?”
    卢修斯的嘴抽搐了一下。
    “黑魔王应该还不在这里,不然哈利应该会有感觉——”她注视着卢修斯的面部表情,“看样子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她舒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会有父亲了。”
    卢修斯的嘴抽搐得更厉害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战争结束后自己儿子那惨淡毫无希望的婚姻生活。
    贝妮思转身想出去,却被蛇头杖拦了下来:“波特也被你带过来了?”她当马尔福庄园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贝妮思反问:“就算今天不是我带着他来,应该也会有别人带着他来吧?”
    在莫格里大宅看到贝妮思留下的纸条满意笑起来的邓布利多突然打了个喷嚏。他从莫莉手中接过了一张手帕,擦了擦尖尖的鼻子,原本干枯的瘦长的十只此刻却有一只像是被烧焦了一样变成了黑炭色。
    “我们是不是还要去接哈利?”西里斯非常同意这次行动带上自己的教子参加,在他看来,哈利已经能够一个人战斗了,并且这一次的战斗意义与寻常的战斗并不一样。
    凤凰社称呼这次战斗为最后一战。
    邓布利多看了眼怀表,摇摇头:“已经有人快我们一步带他过去了。”他的笑意更浓了一些,“聪明的小姑娘。”
    而此刻,这个聪明的准备彻底搅乱婚宴现场正大光明抢婚的小姑娘却被卢修斯和纳西莎一起关进了马尔福家的暗室里。
    “我能够战斗。”她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对同样面无表情的夫妇。
    纳西莎笑了笑,那笑容竟然比卢修斯还危险:“如果是从前——你能不能战斗我都会放你出去。”她的声音又细又轻,抑扬顿挫都带着贵族的矜持:“但是现在——”
    “——既然不可避免的事实已经发生了。”她看了一眼贝妮思的小腹,“那么,我们会为马尔福家留下双重保险。”
    意思是如果有意外,好歹还有贝妮思肚子里这个。
    看着暗室的门缓缓关上,她的魔杖也被这对黑心的夫妇收走了,这个聪明的小姑娘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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