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渊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归罗裳在放学后坐上了陆渊家的车,车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奔驰,一路驶向令她陌生的街道。
    如果不是这次工作的机会,她怕是想不到原来市中心还会有一处类似郊区的别墅地带,这里的别墅更大更广,很准确来说应该算是个庄园。
    尽管对这里的一切很好奇,归罗裳也没有表现出来。
    情绪太过于表面化并不是什么好事。
    黑色轿车传过庄园的前方花园,绕过了中央庭院喷泉,将车停到了雄壮的别墅大门前。
    两人双双下车。
    渺小的归罗裳挺拔着身子矗立在大门前,她抬头端详着墙壁上精美的雕刻,繁华奢靡的装饰无一不在透露着金钱的味道。
    这味道对于她来说不亚于春药,让她如痴如醉,沉沦下陷。
    陆渊招呼着她进来,她慢悠悠地跟在男人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踩进这神秘的殿堂,别墅里的装饰不亚于外面,大厅上的墙壁上挂满了许多名贵的画作。
    只是装饰的格调很压抑。
    这让她想起了那时盛行的小说,玄幻的言情小说,有男主是神秘妖艳的吸血鬼,现在映入她眼帘的装修风格让她觉得这栋房子很适合那些所谓的吸血鬼居住。
    虽然这么说听起来会让人觉得很中二。
    但这是让人明白的最直白的方式。
    陆渊说这是他那个所谓艺术家朋友的家。
    归罗裳忍不住腹诽,是不是艺术家的心理都和常人不太一样。
    她还记得挪威画家爱德华?蒙克曾在画尖叫时写下的日记经历,“太阳开始西斜——突然间天空变得血红。我站在那里,因为焦躁而不停地颤抖——然后我感受到一声永无休止的尖叫,正快速地从大自然中穿梭而过。”焦虑和崩溃的情绪蹂躏着他的神经,同时也触发他天才的灵感,惊悄的笔触。
    她跟着陆渊走上了二楼,二楼上的走廊挂有一排望不到尽头的画作,这些画作普遍的血腥扭曲,配上昏暗的灯光,像极了美式恐怖片的前奏。
    陆渊瞧见她望着画作出神的模样,解释:“这些都是我那个朋友画的,我说过他是个天才画家,你瞧瞧怎样?”
    乱七八糟的。
    她看不懂。
    归罗裳撇了撇嘴,扯出一抹笑容,回道:“令人惊叹。”
    “我这朋友他除了脾气有点古怪点没啥太大问题,你要是做得好,钱什么的不在话下,他啊最不差的就是钱了。”
    “是吗?那我一定好好做。”
    看出来,有这么大的庄园,必定是差不了哪里去的。
    归罗裳跟着他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是个十分空旷的画室,一个男人正坐在凳子上低头调着颜料,画板上是寥寥几笔。
    推门声响起,但他并没有回头,依旧在调色板上调制着,陆渊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人给你找来了,你自己看看怎样?”
    归罗裳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待着前面两人的发话。
    坐在画板上的人没说话,他将调色板放好后,默默地侧过脸,乜斜打量着身后站着的女人,昏暗的画室里只有从落地窗透进来的日光在照射,朦胧的光照一半撒在他的身上,对比出影子和光的形状。
    她看不清男人的脸,但能感受到他正在看着自己。
    出于礼貌,她露出了微笑,轻声介绍道:“先生你好,我叫归罗裳,很高兴能来你这里工作,接下来的日子里请多多关照。”
    沉默。
    那人扭回了头,没说话。
    陆渊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低头询问:“咋样?你吱个声。”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室内幽幽响起,“送走。”这冰冷的话语轻飘飘地回荡在画室上空。
    归罗裳驻步原地。
    陆渊头疼:“还不满意?不是…你到底想要怎样的?这种苦差事你就不能自己做吗?”
    男人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再次强调:“送走。”
    陆渊耐不过他,只能十分抱歉地看向归罗裳,归罗裳不想为难他,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为了缓和气氛,陆渊在她前头开着玩笑,归罗裳没多少情绪,但也配合的笑了笑。
    两人刚走下楼,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他小跑到陆渊的面前,叫了声:“阿渊,你怎么来了?”
    陆渊唤了声“兴叔”,随之开口问:“怎么了?看你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
    “奥瑞斯不见了,我找了半天都没见影,正想上去通知阿清一声呢。”兴叔一脸懊恼,一边焦急地抬手挠脑袋一边忍不住踱步转圈,嘴里不断嘟囔着,“去哪了呢?到底去哪了呢?”
    陆渊抓住兴叔的手,“兴叔你别慌,院子这么大,指不定跑到哪个草丛里睡大觉了。你看,我先和你一起去找怎样?可别先跟阿清那个臭脾气说,他指不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
    “好,那就多谢你了阿渊!”
    “兴叔你这是说哪里的话,好了,你先去后院找找吧,我等会就跟着去。”
    安抚好兴叔的情绪后,陆渊转过身嘱咐了归罗裳几声,叫她在一楼大厅等会儿,便匆匆离去。
    归罗裳只好一个人在宽阔的大厅里游荡,百般无聊地欣赏墙壁上的画作。
    她没什么艺术细胞,看不懂那些画作,也欣赏品味不出其中的韵味。
    一楼最为特别的一幅画突然吸引住了她的目光,不,应该称不上是画,只是一张被画框框住的白纸。
    抬起脚,缓缓走上前去,很奇怪。
    毕竟谁会把一张白纸当作艺术品呢。
    归罗裳试图找出其中的奥秘,眯着眼睛打量了良久,才发现它只是一张白纸罢了。
    她蓦然一笑,觉得自己傻得可笑,竟然能在一张白纸面试思考大半天。
    “啪——”忽而,一道刺耳的玻璃破碎声在她耳边炸开,须臾,她感受到自己露出的脚腕上传来一阵刺刺麻麻的痛感。
    归罗裳猛地低下头,发现右脚旁正静静躺着破碎的玻璃杯,它的尸体还在流淌着鲜红的液体,空气中静静弥漫着醇厚的红酒香。
    归罗裳向后退了几步,仰首一望,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正站立在上方的走廊上静静地俯视着她,他的目光冷冽,还带着一丝不屑,似乎在对一位不礼貌的外来入侵者表示警告。
    想必便是刚刚在画室里见面的男人。
    她莞尔一笑,朝他打了声招呼。
    男人见状冷笑了声,收回了目光,静静离开。
    归罗裳目视着他的背影,注目着男人高挑优雅地身影落幕于尽头的混沌中,她将目光转移,落于自己受伤的脚踝上。
    被玻璃杯划伤的脚踝此刻正一丝丝渗透出艳红的鲜血,感受到肩头处有一点点凉意,抬手用指腹触碰,指腹瞬间湿润,她将湿润的手指放在鼻尖,散发出淡淡红酒香。
    若是那人手再偏一点,这红酒杯砸的可是她的脑袋。
    …
    离开时,陆渊告诉她这里的主人叫做温且清,也就是刚刚和她见过面的男子。
    而她却想着这么大的地方只属于他一个人,她嫉妒得很,想到自己从小所窝藏的地儿,她的内心极度地不平衡。
    一股极端的冲动正在拉扯她的本心。
    就像那时她静静端详她可恨的弟弟在她面前做虎扬威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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