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毓生子, 娘家人?一早便来了。
    明夫人?看着白嫩嫩的孩子,笑?着说:“听说是昨夜亥时生的,时辰尚早, 怎就不差个人?回?去报喜?”
    也不知是因谢衍立功前途无量, 还是因为?上一回?明毓装死, 明夫人?在三个孩子由总是忽略了中间的女儿, 可到底是自?己?生出来的,听到女儿死了,却也是情真意切地落了泪的。
    当知道自?己?女儿死而复生, 也是高兴的。
    明毓应道:“许是给忙忘了。”
    明毓回?来时, 也并未因生母抱着她?又哭又笑?的激动模样而感动。
    或许那会确实?是情真意切。可她?但凡感动了,与生母和好,他日等这个劲缓过来了,见她?态度松软,她?这个母亲便会开始提要求, 让她?帮忙。
    她?看得太透彻, 所以感动不起来。
    娘家人?待了半个多时辰才离开的。
    谢衍送走了明家人?便回?了屋子,明毓让他看看孩子的脖子上头挂的东西
    谢衍去瞧了眼,是块金锁。
    “岳母留的?”
    明毓点头:“大概是孩子没出生前就给准备的。”
    “金锁可能只是个见面礼, 但到底是第?一次当外祖父外祖母, 他们也确实?挺稀罕小外孙的。”
    谢衍把金锁收了起来,免得会勒到孩子。
    “等你大兄孩子出生后,我们也送一个金锁, 你大兄还是可以的。”
    明毓点头:“也行。”
    明毓收回?目光,看向自?家孩子, 满眼都是慈爱。
    对于接下来的坐月子,她?没有丝毫担忧, 毕竟已经是第?二次坐了,算是有经验了。
    可明毓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上一世?坐月子时没什么人?管吗,且一心都是养好身体孱弱的景煜,自?是没心思?想那些杂事。
    且那时她?便不想见到谢衍,便把人?赶去了客房。
    照顾的婆子又不尽心,也没什么感觉。
    现在管着她?的人?却多了。
    她?那母亲三天两头过来瞧外孙,每次都耳提面命月子里要注意什么。
    而照顾孩子的徐婶子,也是约束得紧,且不说吃食寡淡无味,便是沐浴沐发都不成。
    谢衍也管着她?。
    明毓越发的暴躁了,有时不知怎的就落了泪。
    谢衍劝慰:“等出了月子便好了,对你的身体也好。”
    明毓瞪他:“你说得倒是轻松,你试试一个月不沐浴不沐发试试,看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谢衍一默。
    他妻子爱洁,先前他喝了些酒,都嫌他身上有味,更莫说现在了。
    谢衍思?索片刻,说:“我去问问女科的大夫能不能简单擦洗。”
    明毓斜睨了一眼他,脾气上来了:“定是又不成的。”
    谢衍立即套衣裳,说:“我一会儿就回?。”
    谢衍出去了半个时辰。
    回?来后只见妻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便说:“大夫说可以擦身子,头发也可以简单洗,但一定要仔细擦干,用炉子快速烘烤干,不能着凉了。”
    明毓坐了半个月的月子,半个月来也是几乎没湿水的擦了擦,现今得了准许,先是愉悦,但随之又迟疑地问:“不会落下病根吗?”
    过来人?总是说月子坐得不好,会落下病根,明毓也是被说怕了。
    谢衍:“我已然再三确认了,无碍的,重要的是不能着凉了。”
    “那洗吧。”明毓既期待又害怕,总觉得自?己?是在做亏心事。
    谢衍把景煜裹得严实?,而后抱出了屋外,再吩咐下人?烧了热水,耳间里每个角落都摆了火盆,只需一刻,小小的耳间便暖意洋洋,就是人?在里头太干了。
    谢衍亲自?下手给她?擦身子,洗头。
    虽二人?已是七年?夫妻,可最后几年?同房次数少,最后一次同房,还是去年?五六月,明毓有些不好意思?。
    她?看了眼多了些肉的腰身,羞涩没了,倒是有些丧:“生了景煜后,总是喝汤,定胖了不少。”
    谢衍垂眸,心道不是胖了,而是更加丰腴了。
    她?本就是腰细的,现在不止是腰间多了些肉,便是旁的也不言而喻。
    时下不行,也不能有旁的念头,谢衍只得目不斜视,心里背着清心寡欲的诗经。
    “腰身还是细的,我问过,这几个月会慢慢恢复。”
    身子擦得谢衍心燥火气大,更别说还有四个火盆,浑身闷热,额上还沁出了汗珠。
    终于熬了过去,谢衍也松了一口气。
    沐发的水是大夫开的药包煮过的,谢衍洗得仔细,也擦得仔细,用了几条棉帕绞发,直至没有水珠后,才让她?出屋子里烤火。
    屋中也提前烧了火盆,也是暖的,甚至对明毓来说还有些热。
    明毓发长,她?横躺在榻上,两边一个炭盆,谢衍则给她打理。
    明毓被伺候得很是享受,舒服得眯着眼问:“等出了月子,我可还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谢衍淡淡回?道:“你还想继续坐月子,我可以继续伺候。”
    明毓:“那还是算了。”
    谢衍唇边多了丝丝笑?意:“下回?还给你沐发,礼尚往来,夫人?也给我沐发,可好?”
    明毓笑?应:“也可,只是你亏些,我这头发又长又密。”
    男子修发修得频繁,女子一年?只修一两次。
    谢衍:“无碍,我不在意。”
    她?的发丝松软,犹如丝绸,养得极好,触摸也是种?享受。
    “那你等我出了月子再说。”听了听,又说:“头发差不多干了,就给我按按头皮,先前太久没洗都有些不舒服了。”
    谢衍顺从?地给她?按头。
    谢衍顺得明毓都不好再发脾气,沐浴沐发后,明毓的心情也跟着明媚了起来,也开始自?省是不是自?己?太无理取闹了。
    “谢衍。”
    “嗯?”谢衍应了声,对于她?在私下不爱唤夫君,总爱连名带姓的喊他,谢衍也已经习惯,也随她?了。
    这辈子,只要她?活得平安顺遂,一切都随意吧。
    “往后我待你好些吧。”
    谢衍:“难不成夫人?以前对我不好?”
    明毓仔细想了想,他们成婚之后,好似也没怎么交谈,平淡如水一般的日子,也没有说谁对谁不好。
    只是重活之后,她?对他依旧有怨,凡事都带了些针对,算不得不好,也算不得好。
    而这坐月子的半个月来下,她?甩了多次脸色,每回?都是无理取闹。
    谢衍不仅没红脸,甚至还会依旧顺着她?,只有她?做了不过自?己?身体的事,他才会寸步不让。
    也就是这样,他说能沐发沐浴,她?才敢放心。
    “反正往后对你好些就是了,旧事休要重提。”
    “好。”谢衍应,倒是不怎么在意。
    她?偶尔闹些脾气,日子才吵闹一些。以前她?不多言,他也不多语,相顾无言的安静,让两个人?分明离得很近,却好似又相隔很远。
    现在就很好。
    明毓全身干干爽爽的,整个人?的气色都比方?才好了许多,犹如精神焕发,可坐起身在看到谢衍时,明毓沉默了。
    她?仔细端详了谢衍,问:“你怎的憔悴了这么多,等等,别动。”
    谢衍便不再动,不解地望着她?:“怎了?”
    他的发髻上未戴冠,她?忽然喊了一声,随即拨弄了一下他的发髻,惊道:“都长白发了,还不止一根!”
    她?瞪眼瞧他:“你现在才几岁就开始白首了?!”
    谢衍不甚在意道:“许是查案废脑。”
    明毓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不成,你还是去隔壁屋子睡,让徐婶子在屋子里歇着。晚间就不用你再跟着起夜了,不然白日还要去上衙,如此怎受得了?”
    谢衍揉了揉泛疼的额头,的确是有些扛不住了。
    要尽为?人?父的责任,为?人?夫的责任同时,他也是舍不得妻儿的。
    当除却这两个责任,他还有为?官者的责任。
    休息不当,恍惚失神易出错。
    谢衍沉吟了片刻后,没有坚持。
    “那我到隔壁屋子休息,每隔一日宿一日屋子里头。”
    明毓想说他可以休沐时再回?来睡,可琢磨了一下,一直在隔壁屋,他也未必习惯。
    她?可没忘去年?回?娘家时,不过是一宿,第?二日他就跟着他在娘家住下了。
    先前不觉,现在想想,他那会每宿都会探她?的鼻息,
    应担心是一场梦,醒来后她?又不在了。
    想到往事,明毓唇边忽然浮现笑?意,她?轻拽了拽谢衍的袖子,唇角抿笑?的问:“你何时这么在意我的?”
    谢衍神色微滞。
    何时在意的?
    谢衍还真未曾留意过。
    他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妻子,轻微摇了摇头:“确切时间,我也不知,或许是第?一次亲密的时候,又或是日渐相处。”
    明毓对于谢衍后边的回?答猜到了,前边的回?到倒是一愣。
    她?仔细回?想,道:“我本以为?你清心寡欲,可仔细想想,我们上一世?在成婚后,虽然不常说话,可好似同房的次数也不少吧。”
    话到这,她?微眯眼瞅他:“你并不清心寡欲呀?”尾音拉得意味深长。
    谢衍经她?这么一揶揄,也是微微一愣,而后如实?道:“我喜欢那种?感觉。”
    “那种?与你紧密不分的感觉,身体愉悦是一种?,距离似乎近了也是一种?,唯一能让我感觉到最亲近的便是阿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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