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凝雀在半个小时后就抵达了宇钱国际, 她身穿制服, 后边跟着两个年轻的警员,警车鸣笛声很是嘹亮,隔着几百米远都能听到。
    杜叶寒有些坐立不安, 当警笛声接近,她立即让十一去开门, 不一会儿金凝雀就走进了屋。
    “能跟我说说情况吗?”金凝雀道,她让另一个警员打开电脑,做笔录。
    杜叶寒皱起了眉, 觉得金凝雀太过理智了,完全冷静的模样, 倒看不出任何的担忧,她压下心头的不安,说起事情的经过,包括送信的时间, 十一取信的时间, 以及杜晋臣离开的时间,还有塔罗牌。
    “那张牌还在吗?”金凝雀问。
    杜叶寒将牌和信封一起交给了她, 金凝雀戴上橡胶手套, 拿过牌和信封,她仔细翻了翻信封和塔罗牌,然后放入证物袋中。
    “看出什么了吗?”杜叶寒急急问道。
    “和之前死亡骑士的牌一模一样。”金凝雀说,“只是他这次没有直接动手,行为模式又出现了变化。”
    “是模仿犯吗, 还是真的死亡骑士?”
    “不好说。”金凝雀道,“我们得看一下监控。”
    这间别墅监控覆盖区域很多,除了卫生间和卧室,其他地方都有摄像头,原先没有监控室,是杜叶寒胳膊受伤后,杜晋臣专门让人在地下室的一个空房间安装了几个显示屏,并指派保镖轮流监控。
    一行人来到地下室,在显示器前看着前一天早上发生的事,从九点二十这个时间节点开始播放。
    七点十分,十一拿着一沓信件走进了客厅,然后是杜晋臣坐在饭桌上吃早餐,十一说了些什么,杜晋臣便伸出手,十一将几封信递给他。
    杜晋臣边喝咖啡边拆着信件,然而拆到某封时突然动作顿了顿,紧接着飞快将东西塞回去,头小幅度地转动了一下,似乎在观察周围有没有人正看着自己。
    金凝雀将画面定格在他拆这封信的那一刻,放大图像,因为监控使用搞清摄像头,几乎不用费力就能看到露出的一角是个卡片的背面,靛蓝色的纹理与死亡骑士塔罗牌一致。
    看来塔罗牌确实是通过信件送过来的。
    当画面再往下播放,杜晋臣拿起信,连咖啡都没喝完,便闷头回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到九点十七分之间他就一直没有出过房门,再出来时已经换好了衣服,步履匆忙地往外走。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仅此而已,杜叶寒从那为数不多的画面中并未直观感受到恐惧,心烦意乱倒是有,她了解他每一个表情的含义,知道杜晋臣拿到牌之后,反应确实不同寻常。
    金凝雀说:“现在就看到这里了,我们需要这里七天的监控,包括室内和院子外的。”
    她拷贝了监控,然后又将别墅里的每个保镖都问了一遍话,杜叶寒在旁边听着,视线却忍不住往金凝雀脸上游移。
    金凝雀的情绪从入门到现在都没有强烈的波动,可以说她压制得很好,作为一名刑警必须在案件取证过程中保持客观和理智,但是没有人会在最亲近的人出了事之后还能做到这种地步。
    杜叶寒又想起了许华亭,当时金凝雀还和许华亭调笑暧昧,不久后当许华亭被杀,她也是这么漠然冷静的样子,这样的联想十分糟糕,毕竟杜叶寒还曾将金凝雀当作死亡骑士怀疑过。
    刑警这个身份,是有利于抹除不利于自己的线索的。
    “叶寒。”
    金凝雀的声音骤然在杜叶寒耳边响起,她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神游在外,而此时金凝雀正面带忧虑地注视着她。
    “叶寒,这事,只能当失踪人口处理了,”金凝雀说,“找一个人是费时费力的事情,需要的警员很多,我恐怕局里现在不会调很多人手。”
    “他不仅是我哥,还是你的恋人,你连求婚都答应了,怎么还能说出这种冷血的话!”杜叶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死死瞪着她。
    “杜晋臣是我的伴侣,我发誓会不惜一切代价抓到凶手,但是仅凭这些就能找到人?目前他失踪没超过四十八小时,警力不够不会引起局里的重视,这是现实。”金凝雀皱着眉,不愿跟她解释过多。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两个男警员似乎在小心杜叶寒会在冲动下做出什么事,而柏裕也紧靠杜叶寒的侧身,随时注意着事态的变化。
    最终杜叶寒放开了金凝雀,她转身坐在椅子上。
    “叶寒,我会尽全力找到晋臣的,只是希望你能多一点耐心。”金凝雀柔声道。
    杜叶寒说:“我知道。”
    她知道近两年来,没有人能找到死亡骑士,即使之前死了那么多人,大部分受害者都位高权重,警方投入了大量资源,到现在也一无所获。
    金凝雀走后,杜叶寒发了一会儿呆。
    杜晋臣是连带着车一起失踪的,柏裕在联系车载gps设备的公司,企图通过gps信号找到杜晋臣的车。这一整天都极为混乱,杜叶寒没什么胃口,饭差不多也是柏裕强塞给她的。
    她食不知味,犹豫着是否应该通知父母,她没有保护好杜晋臣,若是他们知道唯一的亲生儿子被死亡骑士带走失踪,会不会崩溃,又是否会责怪她。
    晚饭后,杜叶寒说想一个人待着,便把自己关在杜晋臣的卧室里。
    她看着这间自己并不熟悉的房间,又产生了疑惑,她真的能凭借自己接触的那面——那些主观的感知,来了解一个人?
    杜晋臣从小就照顾她,他一直是个优秀可靠的兄长,是全家人的骄傲,除非恶意抹黑,从来没有人说过他的不是。
    杜叶寒盯着手机屏幕,她十几分钟前又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拨打杜晋臣的号码,这次是关机,就像是真的将她全部的幻想磨灭,她原本保留着他或许只是没有听到铃声的期望,现在倒是真的下落不明了。
    这对她的打击倒不是非常大,或许之前那几个小时她都在做着心理准备,等着这一刻。
    杜叶寒努力平稳住呼吸,她翻到通讯录中秦良逸的位置,只犹豫了一刹那,便按下了拨号键。
    然而那头很快传来“用户正在忙碌,请稍后再拨”的机械音,这是人为的,应该是秦良逸按下了拒接。
    杜叶寒没放弃,她继续拨打他的号码,在第四遍的时候,秦良逸终于接了电话。
    “什么事?”他的声音很冷漠,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毫不友善。
    杜叶寒咽了口口水,轻声道:“秦良逸,我有一个委托……”
    他发出了一声冷笑:“不好意思,不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杜叶寒听出了他拒绝的意思,毕竟之前闹成那副模样,他现在想报复或者羞辱,她都毫无怨言,她继续持之以恒地拨打号码。
    最后秦良逸总算是再次接通了电话。
    “杜叶寒,你是不是很喜欢利用别人的感情,办完事再一把扔开?”他的声音似乎在压抑着愤怒。
    她生生压抑住解释的冲动,觉得再说自己是无意的也是徒劳,于是便说:“你想要什么都行,多少钱我都给你,只是请你就帮我这次。”
    “哦,要什么都行?”他重复一遍她的话,语气里充满了恶意的嘲弄,“如果我要的是除了钱以外的东西呢?”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过生硬,她分不清他是否在开玩笑,快没时间了,就算安抚或者欺骗也好,现在她只想请他帮忙。
    杜叶寒声音微微发紧:“如果你真的想——”
    “行了,别装作自己受了多大委屈,”秦良逸发出一声轻嗤,打断了她的话,“你想要什么?”
    “你和警方的人熟识,在尚城也有资源,所以,有没有任何关于死亡骑士的消息?”杜叶寒问,“任何消息都可以。”
    秦良逸疑惑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死亡骑士带走我哥,留下了那张牌。”杜叶寒说,“他已经失踪一整天了。”
    “带走你哥?他为什么要带人走,你确定真是死亡骑士做的?”秦良逸并不太相信这事。
    “塔罗牌是经过邮箱被送进来的,杜晋臣昨天早上看到了牌,后来出门就再也没回来。”杜叶寒说,“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现在还关机了,一定是有人绑走了他。”
    “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秦良逸说,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沉默了良久,又问道,“你……还好吗?”
    杜叶寒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是想问,你现在没事吧,需不需要我过去?”他努力不让自己听起来过于迫切,但是那些担忧依然无法抑制地泄露了出来。
    “我没事。”杜叶寒说,她现在满脑子里的除了找到杜晋臣,就是抓住死亡骑士,让对方付出代价。
    “我会尽量查死亡骑士的信息的,你先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一切等明天再说。”秦良逸说。
    挂断电话,杜叶寒在房间里乱翻起来,看到书架上堆放的的除了杜晋臣工作中的文件,还有金凝雀的首饰,衣柜里也放了一点女人的衣服。
    杜叶寒回到书桌前,翻了翻左侧一列抽屉,都是一些正常的东西,手表、回形针和移动硬盘之类的,只是最底下的抽屉被锁住了,她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开锁的钥匙,最后她扳直回两只形针,往锁孔里捣鼓了很久,听到“咔哒”一声,抽屉被打开了。
    里面还是没有什么东西,只是几张纸叠在一起,杜叶寒翻了翻,看到那似乎都是关于金凝雀的东西,最上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金凝雀和另外一个五官和她相似的女孩,两人笑得十分灿烂,金凝雀和现在不太一样——她留着板寸头,身穿军装,皮肤要黑一些,而旁边的女孩是长卷发,棱角更为柔和,她们虽然面貌相似,但是由于气质眼神截然相反,倒不会让人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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