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统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亚父,如此看来,善良与仁慈在朝堂与战场之上,确实需要有一定的尺度,不能毫无保留。”
    “殿下英明。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需权衡利弊,顾全大局。就如处置这三万贵族之事,看似冷酷,实则是为了大秦的长治久安。”
    易华伟略感欣慰道:“这三万贵族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大秦朝堂的稳定与否。此次他们暗中串连,妄图扶持公子扶苏为帝,这是对皇位传承正统的公然挑战,绝不可姑息!”
    易华伟转身看向赵统:
    “殿下,您心地善良,见不得太多的残酷之事,这固然是您的优点,可身为太子,未来的大秦之主,你必须要明白,有时候,为了守护这万里江山,为了让大秦的百姓能一直安居乐业,不得不做出一些看似冷酷的决定啊。若此次对他们心慈手软,那日后大秦的律法威严将不复存在,朝堂之上也会人人心存侥幸,觉得犯了大错也能轻易逃脱惩处,如此一来,国家必将陷入混乱,百姓又怎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呢?”
    赵统微微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丝挣扎之色,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道:
    “统儿明白了,只是这心中……,毕竟都是大秦的子民,这三万余人……唉,统儿会努力让自己尽快释怀,也会牢记您今日的教诲,往后在面对诸般大事时,定当权衡好利弊,以大局为重。”
    易华伟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赵统的肩膀,说道:“殿下能如此想,老臣甚是欣慰。这成长的过程,便是要不断地克服心中的那些不忍与纠结。您还年轻,往后还有许多要学习、要经历的,老臣会一直在旁辅佐您,陪您一同守护好大秦的江山社稷。”
    赵统躬身行了一礼:“多谢亚父!”
    “有时间去看看你那叔公吧!虽说他…”
    想着扶苏好歹也是赵统外公,别被人当枪使了,易华伟笑了笑:“他刚从海外归来,大秦这些年变化有点大,叫上你姑母,带他到处转转,见识一下大秦如今繁华。对了,记得带上护卫,不要再像上次一样,一个人偷偷溜走。记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谢谢亚父!”
    到底还有些小孩心性,听说能出宫,赵统马上将那些贵族抛之脑后,朝易华伟施了一礼,随即兴冲冲地朝殿外跑去。
    …………………
    淑华殿在这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宛如一幅静谧的水墨画。
    淑华殿前后两座厅堂被中间的穿堂巧妙相连,前殿与南房、东西配殿围合成一方独立的小院,游廊蜿蜒其间。
    前殿规模颇为可观,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在白雪的覆盖下,仍难掩那尊贵威严的气度。前檐明间的风门紧闭,仿佛在努力阻挡着室外的严寒,其余皆为槛窗,窗棂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雪,像是给窗框镶上了一圈洁白的裙边。
    室内,明间与次间那由楠木精心打造的落地罩,纹理细腻,工艺精湛,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将空间巧妙分隔。殿内的地面铺着光洁的石板,因宫女太监们的悉心打扫,只落了少许雪,星星点点地散在角落,与那暖炉中散发的热气相互交融。
    殿前,东西配殿各三间对称而立。东配殿明间前后皆开门,此时,门扉紧闭,唯有门前的积雪略微高出些许。东配殿的东侧,一条小径在雪中若隐若现,沿着它前行,穿过一片被雪压弯枝头的树林,便可抵达御园。御园中,亭台楼阁皆被白雪包裹,往日的繁盛景虽已不见,却别有一番银装素裹的素雅之美。
    几名宫女太监站在殿外虽身着衣,却依然难以抵挡这彻骨的寒冷。在这冰天雪地中站了几个时辰,嘴唇早已冻得发青,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见易华伟踱步而来,几人忙不迭地伏地行礼,动作略显迟缓,却依旧恭敬。
    “起来吧,今个天气冷。”
    易华伟的目光扫过众人,点了点头。
    几人缓缓起身,脸上满是感激之情。其中一人开口道:“多谢丞相大人关心,奴才们职责所在。”
    易华伟微微点头,说道:“一会让赵丹跟御厨说一声,天气冷了,叫他多备点姜汤在这放着,还有,从明日起改为四班轮值。”
    “多谢丞相大人!”几名宫女太监感激涕零,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在这宫廷之中,能得到丞相如此体恤,实属不易。
    “这天气也确实辛苦。”易华伟摆了摆手,目光投向淑华殿的大门,问道:“太妃娘娘今天心情怎么样?”
    一名太监赶忙回道:“回大人,太妃娘娘今日心情不错,还多喝了一碗凤凰胎(鸡子与鱼白拌和烹制)。”
    “嗯。”易华伟再次点头,随后整了整衣袍,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大殿。
    一进大殿,暖意扑面而来。
    玉漱正静静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的雪,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缎长袍,外披一件狐毛镶边的披风,狐毛洁白如雪,蓬松柔软,为她增添了几分雍容华贵,腰间束着一条淡紫色的丝带,丝带打成的蝴蝶结垂在一侧。
    头发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发髻上插着的羊脂玉簪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更衬得她面容白皙如玉。她的眉毛细长而弯,此刻,眼中倒映着窗外的雪景。
    玉漱静静地站在轩阁之中,身姿婀娜,仪态万千。微微仰起头,目光越过雕的栏杆,望向殿外那一片银装素裹的庭院。
    庭院中的积雪已没过脚踝,几株红梅在雪中傲然绽放,那娇艳的红色与洁白的雪相互映衬,美得惊心动魄。梅枝上堆积着的雪,像是为其精心雕琢的琼玉饰,而红梅则似镶嵌于白玉之中的红宝石,散发着幽冷而迷人的光泽。
    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似一群灵动的玉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轻轻地落在她的肩头,沾在她的睫毛上,瞬间化作晶莹的水珠,玉漱却浑然不觉,仿佛已沉浸在这雪景之中,与这天地融为一体。眼眸中倒映着这雪中庭院的美景,思绪却似飘向了远方,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惆怅与寂寥。
    “怎么了?在想什么?”
    易华伟走到玉漱身后,看着她如瀑的青丝在风中微微飘动,轻轻伸出双臂,环抱住玉漱纤细的腰肢,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感受到熟悉的温暖怀抱,玉漱轻轻一笑,微微侧头,将脸颊贴在易华伟的肩头,轻声说道:“赵郎,你看这雪景,美得让人觉得有些虚幻。我在想,时光若是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玉漱声音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漫天飞舞的雪。
    易华伟微微收紧双臂,嗅着她发间淡淡的幽香,感受着她的柔软与温暖:
    “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了,你要喜欢,我们便可以常常在此赏雪。”
    笑了笑,易华伟开口道:“我见你似有心事,可否说与我听?”
    玉漱沉默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我想父王母后了。”
    易华伟点点头:“哦,那我派人将他们接来,在咸阳小住几月?走直道,十天应该能到,有特制马车,倒也不怕他们受冻。”现在不怕图安王后耍什么样,接到咸阳来住几个月也无妨。
    “还是等明年开春再说吧。”
    玉漱颇为意动,想了想,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易华伟笑了笑:“行,那就等开春,我让人接他们过来,时辰不早,我让人片了牛羊卷,一会吃火锅,来个围炉煮茶。”
    “火锅?…好啊……呕~~”
    正说着,玉漱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
    易华伟见状,忙扶住她的手臂:“玉漱,你这是怎么了?”
    玉漱弯着腰,摆了摆手,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易华伟扶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后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玉漱漱口。
    待玉漱稍微缓过来一些,易华伟皱着眉头说道:“我帮你仔细瞧瞧。”
    说罢,他轻轻握住玉漱的手腕,开始仔细把脉。
    易华伟的表情起初有些凝重,逐渐变得有些惊喜。松开玉漱的手,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玉漱,你有喜了!从脉象来看,胎儿脉象平稳有力,已在腹中有些时日了。”
    玉漱听闻易华伟所言,身体猛地一僵,明显一愣,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了思绪。双眼瞬间睁大,满是不可置信,直直地盯着易华伟,似乎想要从他的神情中再次确认这一消息的真实性。仅仅片刻之后,她的脸上便渐渐浮现出惊喜与羞涩相互交融的复杂神情。
    羞意在眉眼间跳跃,淡淡的红晕悄然爬上双颊,玉漱下意识地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腹部:“真的吗?我竟然……”
    回想起与易华伟相伴的十来年岁月,玉漱心中五味杂陈。
    起初,因内心对易华伟的抵触与厌恶,每一次亲密接触后,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寻来药服下,只想着绝不能与他孕育子嗣。那时的她,满心都是对命运的不甘与抗拒,丝毫未曾期待过新生命的降临。随着时光缓缓流逝,她与易华伟之间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发生了转变。曾经的厌恶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滋生。她开始在心底有了一丝微弱的念头,期待着能与易华伟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一个可以见证他们感情变化的结晶。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年又一年的光阴转瞬即逝,腹中却始终毫无动静。玉漱的心也从最初的期待慢慢转为失落与无奈,到最后只能自我安慰般地不再去在意。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暗自思忖,是不是曾经那些打胎药已经彻底伤了自己的身子,让自己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这个念头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底,可她因内心的愧疚与不安,一直不敢与易华伟提及半分。只能将这份痛苦与疑虑默默地深埋在心底……可突然之间,却来了这么个惊喜。
    “天冷,莫要受凉了!”
    将玉漱小心翼翼搀扶回寝室,易华伟蹲下身子,将头轻轻靠在玉漱的腹部,仿佛在与腹中的胎儿轻声细语:“小家伙,你要乖乖的,莫要让你母亲太过辛苦。”
    玉漱看着眼前的易华伟,心情有些复杂,轻轻抚摸着易华伟的头发,说道:“我有些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
    易华伟在她旁边坐下,握住玉漱的双手,安慰道:“别怕,有我在。我会找最好的医官和稳婆来照顾你,定会保你和孩子平安无事。从今日起,你要多多休息,切不可劳累。放心,此事不会传扬出去的。不过,现在你是两个人了,可得注意爱护身子。出门的时候,切记多穿几件外套,对了你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做!”
    说着,易华伟开始忙碌起来,他先是吩咐宫女去准备一些滋补的食物和药材,接着,易华伟便亲自在玉漱所居住的宫殿内仔细检查起来。
    忙碌好一阵,易华伟才忙活完。抬手擦了擦额头微微渗出的汗珠,长舒一口气,转身看向玉漱。只见玉漱依旧坐在那里,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
    易华伟心下了然,缓缓走到玉漱身旁坐下,伸出手轻轻握住玉漱的手:
    “放心,你现在才两个多月,身孕尚不明显,不会被旁人察觉。等明年开春,我送你去你父母那里,或者去南方。南方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对调养身体和胎儿的成长都极为有利。你可以在那里安心养胎,远离这咸阳城中的纷纷扰扰。”
    玉漱微微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激与犹豫:“我身为先皇妃子,如今有孕,此事实在是干系重大,若被他人知晓,恐会掀起轩然大波,累及无辜。”
    说着,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心中的担忧难以掩饰。
    易华伟轻轻拍了拍玉漱的手,微微皱起眉头:“此事我自会谨慎处理,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我在这大秦朝廷多年,根基尚稳,定能护住你和孩子。只是在这段时间里,你需得格外小心,尽量不要与太多人接触,一切事宜皆由我来安排。”
    玉漱轻轻点了点头,她深知易华伟的能力与,可心中的不安却并未完全消散。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思绪飘回到往昔。
    秦始皇驾崩已有十三年,这十三年来,她在这深宫中历经无数风雨,本以为余生便会在这孤寂中度过,却未料到与易华伟有了这样的情愫,如今又有了孩子,命运的转折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易华伟见玉漱仍在发呆,心中不禁有些心疼,安慰道:“我会在宫中专辟一处幽静之地,安排最为可靠的宫女和侍从伺候你,对外只称你身体抱恙,需要静养。日常所需的物品,我都会亲自过问,确保万无一失。”
    玉漱听着易华伟的安排,心中渐渐有了些许暖意。她知道,在这复杂的宫廷环境中,易华伟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那孩子出生之后呢?又该如何?”
    玉漱轻声问道,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腹部。
    易华伟看着玉漱:“孩子出生之后,若是男孩,我会为他寻一处安全之地,让他接受良好的教育,待他长大成人,再根据他的意愿决定他的去处。若是女孩,便留在你身边,悉心呵护,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
    玉漱微微咬了咬嘴唇,说道:“我只希望孩子能够平安顺遂,不要卷入这宫廷的争斗之中。”
    易华伟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我会尽我所能,定不会让你们受到丝毫伤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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