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波兰国王奥古斯特二世荒淫无道,不事政务,北地贵族起兵匡扶王室,翼骑兵连队长斯坦尼斯瓦夫·布科维克?子爵携正义之师南下勤王,众多义士一呼百应,仅五日, 已攻入华沙,决战皇城之巅……”
    皇家城堡里,史官有些为难地捏着羽毛笔,问谷小白:“您……确定要这么写?”
    “唔……对哦,忘记把我自己写进去了,不好意思,重来重来……”谷小白捏着下巴:“某年,波兰国王奥古斯特二世荒淫无道, 不事政务……布科维克?子爵求助义士今夜白,得义助……仅五日,已攻入华沙,决战皇城之巅……”
    史官:“……”
    别的不说,您这格式是不是就不太对?
    这是东欧的春秋笔法?
    等等,春秋笔法是啥?为啥我一个波兰的史官,会知道东方某大国两千多年前的春秋笔法?是谁把这个知识塞到我的脑袋里的?
    不过他能怎么办呢?毕竟他现在是乙方,甲方要怎么写他就怎么写。
    如果不听甲方的话,这次可能不只是拿不到报酬,还可能丢掉脑袋。
    “等等等等,这个还是不够劲儿,我觉得应该加入物理朝,我就是物理朝皇帝今夜白,某年,波兰国王奥古斯特二世荒淫无道……物理朝开国皇帝今夜白体悯众生,助布科维克子爵起兵勤王, 这个怎么样?”谷小白突然又道。
    史官:“……”
    史官磕磕绊绊提出来了自己的异议,谷小白眼睛一瞪:“谁让你就这么直接写下来了?我只是给你个故事梗概, 详细的故事你不会好好编一编吗?这种事都要我来教?你还史官呢, 我随便从网上找个二百多斤的胖子都能写得比你好你信不信?”
    史官:“……”
    其实吧,我本来也不算是正牌的史官来着,我只是一名宫廷私人教师啊……
    谁想到,这位甲方竟然再次改变了主意,出了更大的难题:
    “啊,有了,这三种你都要写,毕竟真真假假,彼此矛盾的记载,才是历史研究的真相嘛……一件事情,你直接告诉他们,他们是不信的,他们只相信自己从字里行间里发现的证据和所谓的‘真相’。对了,你会使用三种不同的笔迹吗?你之前写过什么历史?拿出来我看看,我选一个喜欢的风格!”
    得,这位还定制上瘾了!我真的没有认真写过史书啊!
    “唉,来来来, 我教给你如何写史……”某位冒牌历史学家无论如何也是看过无数的史书的,开始教导这位从未写过史书的波兰宫廷教师如何写历史。
    虽然波兰作为一个战败国, 在历史上的话语权也不多, 他们的历史多被更强权的国家,譬如英法德的历史观点、历史记载所覆盖,但终究还是有很多的本地历史的,谷小白为了研究欧洲史寻找小蛾子的踪迹,许多公开的史料他都研究过。
    旁边,奥古斯特二世,一脸木然地仰望天花板,任由这位“胜利者”,随性地打扮历史,甚至把自己丑化成了一个“荒淫无道”的国王。
    虽然自己这个“强力王”的称号,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称呼,但是……就这么直白记载在历史上了?
    而且,明明自己这个国王是个“选举制”的君主好不好,我荒淫或许有,但“无道”……我还不至于真的如此吧,不然还能选举上?
    当然了,或许我可以操纵选票?我者都会了,我真聪明!
    这一刻,奥古斯特二世突然发现,什么预言,全是假的!
    不对,原来是自己一直都理解错了预言……
    解读方式一变,本来的喜剧,也立刻就变成了悲剧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角色还不只是如此。
    谷槄
    谷小白安排完了史官,转头看向了奥古斯特二世,问道:“你可有写日记的习惯?”
    “啊???”这一刻的奥古斯特,颇有一种被老师强迫写日记的中学生的感觉。
    正经人啊,谁把自己的想法写在日记里啊。
    造一段历史,其实非常复杂。
    “史料”包含的,远不只是一段记载明确的历史,更多的是各种互相佐证的资料。
    接下来,奥古斯特二世就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做“创造历史”。
    从皇室采购清单,士兵军饷发放记录,调兵遣将的记录,宫廷内的装饰画,城堡的修缮记录,华沙城的城市记录,围观路人的记载……
    以及,最直观的,各种画像。
    华沙城的画家们,被招入了宫廷之中,开始炮制各种各样的画像。
    那一天,是波兰文化上的伟大复兴,甚至出现了文武群臣共写史,千家同画今夜白的美妙画面。
    只是,并不是所有的有才华的画家,都被征召进了皇室里,在华沙城里,那跟随在谷小白后方的迤逦车队之中,有一辆破旧马车停在路边,一名画家正将画板撑开在马车里,缩着身子努力描绘着,他如此的认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画作里,忘记了今夕是何年。
    仅有的一名随从兼马车夫,刚刚紧固完了马车的车轮,探头看向了自己主人的那幅画,顿时就被那幅画吸引住了。
    画像上,一名白衣的少年,率领骑兵,对着十倍于自己的翼骑兵们,发起了英勇的冲锋。
    他的笔锋,刚刚描绘出那白衣少年背后的一道幽兰色的光线,他的身形是如此的伟岸,似乎比周边的骑士都要大了好几分。
    在旁边,还有一幅画正在晾干,那是一名白衣少年正追赶在几十名狼狈奔逃的翼骑兵身后,画像上的一切都栩栩如生,似乎当日的整个画面,都已经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但那一天,也是波兰-立陶宛联邦的灰暗日。
    在炮制了所有可以炮制的史料之后,谷小白拉出来了一副波兰地图,问老冯道:“老冯你的封地在哪里?”
    老冯在地图上仔细辨认了一下,在柯尼斯堡南部比了比:“大概是在这么一带。”
    那个时代,普鲁士大公国其实名义上还是波兰-立陶宛联邦的一部分。
    身为一名公爵,老冯的领土面积,大概相当于现在一个比较小的县。
    “那,老布,你的封地呢?”谷小白又问。
    老布则辨认了更长的时间,一个子爵的封地,也就是一个小乡镇的大小。
    对普鲁士来说,老冯是一个南方的贵族。
    而对波兰来说,老布是一个偏北方的贵族。
    两个人的领土之间,大概隔着近百里。
    谷小白伸手在地图上随便一划,把两个人的领地都圈入了其中,道:“那,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今夜白骑士团的领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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