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搓衣板是不可能跪搓衣板的,自家老婆赖么爱自己,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跪搓衣板。
    再说了,去交趾也是奉了朱老四的命令才去的,真正算起来应该是出差,连错误都算不上,又怎么可能跪搓衣板呢。
    回到庄子上给媳妇剥了两个榴莲之后,杨少峰就顺利的进入了咸鱼模式,除了躲在杨家庄子里撩猫逗狗,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倒是姓朱的那一家子最近都很忙。
    首先是朱老四需要应付夏原吉和蹇义、吴中等一众大佬们。
    因为暹罗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想砸的场子没有砸成,想筑的京观也被别人抢先,朱老四一怒之下就以勾结思任法这么个莫须有的罪名把暹罗给砸了。
    砸场子当然好砸,朱老四本身带着大明的十几万杀才,再加上木邦内附之后的那十万杂兵,凑合凑合好歹也是二十万大军,号称百万再加上朱老四亲自带队,想砸个场子还是很容易的。
    问题是朱老四前脚刚把人家暹罗的场子给砸了,后脚人家暹罗的使者就自戕在了鸿胪寺的门口,打算用自己的命来抗议。
    当然,所谓的抗议仅仅只是抗议而已,实力不对等,当惯了大流氓的大明朝堂向来不会在意谁家死上几个使节这种小事儿。
    再加上朱老四和朱高炽还有朱瞻基都不在京城,暹罗使节自然也就白死了,顺天府随便派几个衙役把人拖出去埋掉就算是结了案了。
    关键在于砸场子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比如兵部和军府要统计军功,户部要出钱做好赏赐和抚恤,吏部要准备足够的官员去接手那么一大片地盘,工部要规划那边的河道桥梁,礼部要规划学校,同时还得准备后来的科举等一系列破事儿。
    总之,砸场子容易,管理场子就很麻烦。
    更别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场子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了交趾、占城、哀牢、木邦、缅甸、暹罗等等好几个场子的问题。
    再加上朱老四打算在京城再弄个忠烈祠出来,这里里外外的就让夏原吉执掌的国库少了近千万贯的存银。
    所以夏原吉第一个炸毛,剩下几个同样不爽的部堂们也先后跟了上来。
    直到朱老四把杨少峰和朱瞻基献上来的翡翠白菜给拿了出来。
    有了翡翠白菜这么个好玩意,尤其是知道了缅甸有大量的翡翠矿,国库白得两成份子,自己这些人也能拿些银子掺股之后,夏原吉等人顿时就表示自己还能继续为大明发光发热,哪怕是死,也得死在为大明奋斗的路上。
    至于暹罗?
    什么暹罗?那货不是跟思任法有勾结来着?砸他家场子那是瞧得起他!
    刚刚摆平了夏原吉等一众大喷子,军方扛把子张辅也适时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不是说好让我带兵去砸缅甸的场子来着?
    这刚刚带人走了一半,还没过常德呢,结果就传来了缅甸场子已经砸完了的消息,合着自己就是带着大军从顺天府到常德晃了一圈就没啥事儿了?
    然后朱老四的目光就被吸引到了卫所上面。
    打从永乐十三年,杨少峰交上了那一份会试答卷开始,朱老四就一直在琢磨着该怎么折腾卫所。
    卫所制度的两面性,朱老四一直看得很清楚,而正是卫所囤垦所带来的好处,让朱老四一直下不了彻底整顿卫所制度的决心。
    直到这次,朱瞻基和杨少峰用两万人左右的军队就硬刚了二十多万接近三十多万的土人叛军,才让朱老四下定了决心。
    对于朱老四来说,军队就是用来打仗的,打不了仗的军队,人数再多也是虚的。
    而卫所制度在保证了囤垦的同时,也严重制约了军队的战斗力,尤其是涉及到士卒退役年龄、子子孙孙都必须从军的制度,使得卫所的战斗力得不到有效的保持。
    ……
    “两万人能压着二三十万的叛军打,即便有叛军战象自乱阵脚在先,也有叛军战力低下的因素在里面。至于我大明的军队,只怕也未必就能比那些叛军强到哪儿去。”
    在召集了军方的一众扛把子之后,朱老四就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没有火炮和火铳,英国公有没有信心以两三万人正面打败那两个混子的两万大军?”
    张辅觉得在同等兵力配置,不打正面战争的情况下,自己能让朱瞻基和杨癫疯他们两个死的连渣都不剩,但是让自己带着两三万普通的卫所士卒,在正面战场上硬刚那两万精锐之中的精锐,那他娘的还扯个球!
    心中反复琢磨了半晌之后,张辅只能无奈的躬身答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跟他们打正面战,依靠地形或者游斗等等方式,才有可能把他们打败。
    如果是在正面战场以普通卫所将士对阵那两万士卒,纵使项、李复生,只怕也办不到。但是……”
    张辅迟疑了一番,最终还是把自己心里想的话给说了出来:“即便是挑遍整个大明,只敢也挑不出第二只那样儿的军队,除非在边军里面优中选优。”
    扭头望了徐景昌一眼,张辅干脆把皮球踢给了徐景昌:“定公国是跟他们一起冲过阵的,如果让你带兵去正面攻击他们,你需要多少兵力?”
    想象了一下自己带兵直冲那两万多劲卒的场面,徐景昌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在装备相同的情况下,至少要四五万甚至更多的将士才能正面打败他们。
    普通的卫所士卒毕竟还知道疼,知道怕,可是他们那两万多士卒已经被训练成了彻头彻尾的战争机器,根本就没有正常人的思维和感情,也不知道怕和疼的概念。
    这么说吧,给普通卫所将士下达鸡犬不留的命令,他们只会把人杀光,可是对那两万士卒下达鸡犬不留的命令,他们就能做到真正的鸡犬不留。”
    待徐景昌说完之后,朱老四便嗯了一声道:“如果我大明卫所士卒皆是这般呢?”
    张辅摇了摇头,答道:“基本上不太可能。
    他们跟普通的卫所将士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无论是训练,还是装备,包括后勤,他们都是独立于正常的卫所之外。
    别的不说,光是兵源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其他的卫所根本做不到像他们一样优中选优,更做不到全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天天训练。
    退一步讲,即便让所有的卫所都退出囤垦,专心训练,也是一样达不到他们的水平,因为卫所之中老弱皆有,训练强度不可能像他们一样高。
    最重要的是,后勤也跟不上,从装备再到吃食,他们一个士卒的消耗几乎能顶得过五个甚至更多的普通士卒,说是用银子堆起来的也不为过。”
    朱老四忍不住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皇帝的根本在于民,皇权的根本却在于兵。
    兵权在手,军事实力足够强大,剩下的基本上就是渣渣,瞧谁不顺眼直接干死就完了,根本就用不着想什么妥协争斗之类的玩意儿。
    就像是暹罗,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彻底凉透,变成大明的暹罗布政使司。
    而皇帝的手里没有了兵权,再牛逼的帝王心术也只是空中楼阁,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彻底完蛋。
    正因为看得明白,朱老四才会特别在意那两万劲卒。
    不是突袭,不是伏击,而是正面战场上硬刚二三十万叛军,一个皇帝手里只要握着几十万这样儿的军队,那安全感简直不要太足。
    换句话说,如果这两万多的军队不是大部分都掌握在朱瞻基和杨少峰的手里,哪怕是掌握在朱高炽的手里,朱老四都觉得自己会睡不安稳。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张辅说的也确实是事实,这两万劲卒的出现有着太大的偶然性,并不具备整个大明所有卫所推广的条件。
    最主要的是一点军户制度。
    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相传的卫所制度倒是保证了兵源,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导致卫所士卒的年龄是上到五十下到十五,什么样儿的老弱都有。
    更更重要的是,趁着自己还在位的时候先废了军户之制,要比老大登基之后再废容易许多,最起码没有多少人敢拿着祖制来反对。
    琢磨了半晌之后,朱老四才开口道:“朕欲废军户之制,卿等以为如何?”
    张辅等人顿时沉默了。
    废军户之制能不能废?
    当然能,废了军户之制之后改为募青壮从军,卫所的战斗力起码要比现在强上一大截。
    但是!
    什么问题都怕但是——
    先不提兵太强会不会让皇帝睡不着的问题,光是从军期间或者从军之前娶妻生子这一点就是个大问题。
    更让人蛋疼的是,哪个好好的青壮愿意从军?
    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还是当兵给的钱多待遇好?
    钱多待遇好,首先要过夏老抠那关,然后还要过皇帝这一关。
    朱老四却丝毫不担心这个问题:“民间那许多结义社,不就是最好的兵源?赵家废物不知道用好结义社,难道朕也不知道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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