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道:“想来任教主的日月神功已臻化境,已然自信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任翱翔正色道:“只要令师尚在,天下何人敢以言之?小兄弟取笑了。”荆棘见他言语中极是尊重师父无瑕子,忙道:“不敢,这般说来,想来少林无因方丈、江盟主、武当卓道长等人,已不放在任教主眼里了?”任翱翔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荆棘哈地一笑,道:“原来任教主已经胜券在握,倒是晚辈多心了。”任翱翔道:“小兄弟不妨明言。”荆棘道:“今日任教主一举重创五大派之一的峨嵋派,难道就不怕惹起公愤,激得中原武林戮力同心、群起而攻?单打独斗,任教主或许谁也不惧,但不怕双拳难敌四手么?”

    任翱翔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云海之间,经久不绝,众人尽皆变色,连荆棘也暗暗胆寒,心想此人的内功果然深不可测,自己在招式上或者可以同他纠缠一阵,但若比起内功,那可是天壤之别。只听任翱翔止住笑声,道:“小兄弟,没想到十余年后中原武林竟出了你这样一位人才。”荆棘淡淡道:“前辈谬赞了。”

    任翱翔正色道:“老夫平生极少服人,却对小兄弟极为欣赏,不知小兄弟可否愿意加入本教?倘蒙小兄弟不弃,老夫立以副教主之位相任,以后老夫归天,天龙教也尽数归诸小兄弟!此言有苍天为证!”他话音未落,众人都已惊呼出声,甚至连天龙教众也在所不免。曹萼华和东方未明同时道:“不可!”

    荆棘却是面无表情,轻轻道:“任教主如此青眼,荆棘可是受宠若惊了!”任翱翔喜道:“这么说来,小兄弟是有意了?”荆棘摇了摇头,道:“可惜在下是逍遥派弟子,恐怕不能转投贵教了,倒辜负了任教主一片美意。”任翱翔稍稍失望,随即哈哈一笑,道:“昔年令师叔玄冥子历经波折方才心甘情愿加盟本教,还有这位东方贤侄,不也已是本教弟子?此事也不急在一时,适才小兄弟关心老夫的处境,老夫倒要多谢为是。”荆棘摇头道:“任前辈雄才大略,哪里用得晚辈关心?”任翱翔双目凝视荆棘,道:“只要小兄弟不和老夫为难,老夫就感激不尽了。”说着突然一掌拍出。

    这一掌既出突然,力道又复雄浑至极,荆棘没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下毒手,双掌连划,护住胸前,同时身子向后退去。待得身形站住,只听任翱翔哈哈一笑,却已将曹萼华扣在手里。原来他那一掌乃是明击荆棘,实际却为曹萼华。此举荆棘既未料到,曹萼华更是猝不及防,待得有所察觉,已然落入任翱翔的掌握。

    荆棘脸上顿时变色,颤声道:“任……任教主,有话好说!”任翱翔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武功卓绝,智计无双,他日定成武林中一代霸主……”若换了平日,荆棘听闻此言,定然高兴至极,引为知音,但此时却是头皮发麻,冷汗迭冒。只听任翱翔接着道:“可惜小兄弟还是风liu少年,美色一关恐怕大是难过,不如老夫替你除去此女,就此了断情劫如何?”荆棘连忙大声道:“不可!不可!”任翱翔神色不动,双目凝视荆棘。

    荆棘看了一眼曹萼华,只见她俊秀的脸上突然泛起红晕,随即变得苍白,只听她道:“荆棘,你……你别管我。”她再说不管,荆棘又如何能够不顾?荆棘叹了口气,想起自从几年前第一眼见到曹萼华,便即情网深陷,此情已逾经年,再加上和谷月轩的纠缠,更是终日在心、无可排遣,他生平理想便是和曹萼华一起纵横天下、笑傲江湖,此时如何能够割舍?他素来当机立断,顿时道:“任教主,晚辈答允不再阻挠你的大业便是,但你也休想晚辈加盟贵教,若你强迫晚辈,晚辈宁死不从。”说着看向曹萼华,道:“华仔,你别怕,就算是死,也总有我荆棘陪着你!”

    任翱翔哈哈大笑,松开曹萼华的手腕,道:“小兄弟果然决断明快,只可惜……”荆棘将曹萼华拉向身后,道:“只可惜什么?”任翱翔道:“若是有朝一日小兄弟能亲手杀了这小姑娘,老夫立刻退隐江湖,决不敢和小兄弟争雄武林!”荆棘嘿地一笑,并不置言,双眼看向曹萼华,只见她也正呆呆地望着自己,突然间羞红过耳,歪过头去,不敢看自己。荆棘和她共处经年,何曾见她如此瞧过自己?心中喜不自胜,任翱翔的话便没听到心里去。

    只听任翱翔道:“既然小兄弟到得及时,也算峨嵋派命不该绝,小兄弟,我们后会有期。”说着同叶流云等一干教众下山而去。

    五人连忙相救峨嵋派众人,只见守静师太已然神智不清,手指抬起指向远方,喃喃道:“秀儿……秀儿回来了么?要她来见我。”峨嵋派女弟子已知她身中剧毒,眼见已是不救,已有多人哭出声来。一个机灵的女弟子见荆棘说走任翱翔,连忙跑过来跪求荆棘搭救。荆棘微微苦笑,心想任翱翔放不放过峨嵋派,已然无甚区别,守静师太能撑到现在不死,已是奇迹,但情势亦不能不管,眼睛一转,向东方未明道:“师弟,你和师叔相处日久,对毒术可曾有所研习?”

    东方未明连连摇头,正要说不懂,纪纹却突然“啊”地一声,从身上拿出一个布囊,摸索一下,掏出一颗碧绿珠子。东方未明看在眼里,顿时脱口而出道:“神农珠!”纪纹道:“不错,正是神农珠!”说着抢到守静师太身前,将神农珠塞到守静师太的嘴里,然后静静看着,亦想知道神农珠是否真有玄冥子说的那般灵验。

    东方未明将神农珠的来头一说,荆棘顿时欣然色喜,道:“既然师叔说它可解世间万毒,那就肯定不假。守静师太定然有救了!”果然过不多时,守静师太便即缓缓睁开眼睛,众人顿时一声欢呼,峨嵋派女弟子更是相互拥抱,又哭又笑。

    守静师太只觉嘴里含着一颗珠子,体内的毒液都不由自主向嘴中流动汇集,虽然不明所以,却也知那颗珠子乃是为她解毒,再过得片刻,便觉体内已无毒液,便即吐出珠子,只见那珠子绿油油地甚是滑腻,蛇液却是无迹可寻,不由大是称奇。一个女弟子接过珠子,又给其他中毒的人如法施为。

    守静师太挨了任翱翔一掌,已受内伤,但最致命的毒液既去,也就不再有性命之忧,挣扎着向荆棘等人道谢,待看到曹萼华,面上稍有尴尬,道:“前些日子贫尼对女施主多有不敬,实在是罪过。”曹萼华忙道:“前辈说哪里话来,要不是前辈松口,晚辈哪里能够参加少年英雄大会,该是晚辈多谢前辈才是!”

    众人又忙乱一番,一个中年尼姑走到守静师太面前禀告道:“师叔,能救的已经救缓过来,其余的师姐妹,已然……已然……”声音哽咽,说不下去。守静师太颤声道:“活着的还……还有多少?”那中年尼姑道:“师姐妹们数了一下,只有七八十人。”

    峨嵋派昨日尚有四百余弟子,经此一役,已然耗折殆尽,守静师太心中痛极,站在万佛顶上呆呆望着前方,不久天色慢慢黑了下来,天空也飘起了小雨,守静师太却一直纹丝不动地站着,突然间一口鲜血喷出,众女弟子连忙扶住,守静师太道:“列位师姐师妹各位弟子,守静无能,竟使峨嵋派遭此罹难,守静有生之年定要铲灭魔教,为众位报仇!”说完在众人的搀扶下向金顶而去。东方未明和荆棘等人见天色已晚,也即决定留在峨嵋山,自有峨嵋派弟子安排。

    纪纹却是拉住唐中慧,道:“姐姐,听说你是来峨嵋派出家的,可是真的么?”唐中慧点了点头。她昨夜便到了峨嵋山,恳求守静师太度她出家,守静师太知道她是唐门的大小姐,自然不允,询问原因,唐中慧也直摇头,只说自己凡心已断,愿意皈依佛门,长伴青灯古佛,守静师太无奈之下,只答允她在峨嵋派清养数日,出家之事却要从长计议。唐中慧便即留在峨嵋山,哪里想到第二日便遭到天龙教来攻之事,若不是峨嵋派见她是教外弟子,多处保护于她,而她本身又有些武功,恐怕今日已然死在天龙教之手。

    纪纹大是摇头,道:“姐姐,你干嘛这么傻,当尼姑有什么好?”她声音较大,旁边不少峨嵋派女弟子顿时向她怒目而视。纪纹也知不对,压低声音道:“姐姐,你可不要想不开,有什么话都和我说,我们不是无话不谈的么?难道姐姐还不信我么?”东方未明在一旁听到,不由大是惊奇,心想这般温柔可人的话语,居然是从纪纹的口中说出!

    唐中慧这两日一直委屈为难,无可排遣,此时听到纪纹的温软言语,再也忍耐不住,趴在纪纹的怀里哭了起来。

    纪纹轻声安慰,唐中慧面上气苦,低声哭道:“为什么二弟始终就是不明白?我们光明正大地活着,又有谁能看不起唐门?何必费尽心机去追名逐利?现在他……他竟连我这个姐姐也不认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纪纹知道她最难过的就是唐冠南同她决裂,当下道:“姐姐,你做得没有错,想来你二弟也只是一时气头之上,你们是亲生姐弟,他怎么可能不认你呢?”唐中慧道:“如果他始终都不再认我,那我该怎么办?连我的亲人都不认我了,我该怎么办啊?”心中担忧难过,哭声也大了起来。纪纹见她精神有些恍惚,扶她下到金顶,在一间精舍中躺下,陪她说话,直到她渐渐睡去,方才叹了口气。只见她睡梦之中犹然双眉紧蹙,偶尔还胡乱呓语,知道她为了搭救东方未明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尤其是亲人反目更要极大的勇气,见她原本漂亮端丽的脸庞仿若罩上一层阴云,心中更是怜惜,又过了许久,见她睡得较为安然,方才退出。

    当夜纪纹和曹萼华同室而居,纪纹劳累一天,上g便即昏昏睡去,待睡到半夜,突然被一声叹息声惊醒过来,只见曹萼华躺在身旁,双目却一直看向屋顶,奇道:“华仔,你干嘛不睡?在想什么?”坐起身来,只见曹萼华也是愁眉紧锁。

    曹萼华幽幽叹口气,道:“没事,你睡吧,扰醒你了。”说着要转身侧卧。纪纹伸手拉住,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和荆棘有关。”她和曹萼华亲密无间,对曹萼华的心事焉能不知?当下道:“华仔,你究竟是喜欢谷大哥,还是那臭荆棘?”

    这话正问到曹萼华心里去了,她难以入睡、辗转反侧的,便是为此。曹萼华沉默半晌,又叹了口气,方道:“我……我也不知道,以前,以前……”纪纹道:“以前怎么了?”曹萼华凄然道:“以前我是一直喜欢谷大哥的,可是……可是最近,他说他根本就不喜欢我。”纪纹道:“真的?他……他真地这么说了?”曹萼华黯然点头,道:“他说他一直是把我当作妹妹一般……”说着把头埋在枕里,轻声哭泣。这可是纪纹从小到大第一次亲眼见到曹萼华哭泣,不由大是惊奇,心想今天是怎么了,自己生平所见过的最坚强的两个女孩,竟然都哭泣流泪,看来曹萼华心中的伤痛,也颇为不小了,安慰道:“既然他不喜欢你,那就不再理他,臭荆棘不也很好么?虽然他脾气坏,但对你却是一往情深,那任翱翔不就是看准臭荆棘喜欢你,所以才拿你来胁迫他?”

    曹萼华顿时身子一颤,荆棘倾心于她,她又何尝不知?可是每每想起荆棘来,都远没有想起谷月轩时的缠mian喜悦。她生性独立,对男女之见更是颇为执着,因此一见到同龄少年,便即存争竞之心,惟有在谷月轩面前,方能情不自禁地觉得安全放松,争竞之心更是全无,也只有那时,心中才会泛起小儿女情思。哪想到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她鼓足勇气向谷月轩表明心迹,却被他无情拒绝,每想及此,心中总是又羞又痛。纪纹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荆棘?你们这些年一直在一起练功,几乎形影不离,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曹萼华眼前浮现荆棘的样子,想起他昨日为救自己甚至愿意放弃阻挠天龙教,自然感动不已,可这与想起谷月轩时的感觉,却是全然不同,心中不由为难至极,突然间想起“圣女”前辈,这些天她一直烦于心中情事,直到从凌云道长那里得知圣女对佛剑魔刀都不喜欢,眼前方仿若呈现一个全新的视野,道:“哼,我和圣女前辈一样,他们两个,我谁都不喜欢!”纪纹不由“啊”了一声,道:“你说什么?”

    曹萼华道:“不是么?我就不信女人就一定要依靠他们男人,干嘛定要别人喜欢?没有他们就活不了么?”只觉连日来的烦恼一扫而空,心中轻松无比。纪纹却是伸手触摸她的前额,道:“姐姐,你没事吧?”

    第二天五人并不下山,协助峨嵋派清理残局。只见山路之上死尸极多,东方未明自小到大,何曾见过这么多死人?心中又是发毛,又是不忍。待寻到万年寺,只见守慈师太也已圆寂在地,脸上手上尽皆发黑,想来她和罗蛇君缠斗,被毒蛇咬到,毒发而死。东方未明同这师太不甚熟悉,但觉她慈和仁爱,不想竟遭此毒手,不由对罗蛇君大为恼恨。

    一直忙到下午,方才清理完毕。众人回到金顶寺,正要向守静师太拜辞而去,只见一个女弟子进殿道:“师父,有两位青城派弟子求见!”守静师太所受内伤颇为不轻,经过昨夜静修,略有恢复,但也知自此之后,总要有两三年时光,才可能回复到受伤以前的修为境界,峨嵋派报仇之事,恐怕总要数年之后,这时听闻有青城派弟子求见,霍地站起身来,道:“莫非魔教又大举进攻青城派不成?快请。”说完看了荆棘一眼,荆棘也正作是想,暗忖青城派离峨嵋不远,实力又颇弱,说不定已被任翱翔一举灭了。

    只见两名青衣弟子齐首而进,两人臂上都缠着黑纱,上前跪拜,其中一人含泪道:“青城派弟子参见师太,敝派掌门已于今晨仙去了!”守静师太身子一晃,道:“赤风道长仙逝了?莫非……莫非是任翱翔那大魔头所为?”

    那二人面上一怔,道:“不是,敝派掌门是病逝的。不知师太何以提到任大魔头?”守静师太和荆棘相视一眼,均想:“莫非我们猜错了?魔教根本没有进攻青城派?”只听先前说话的那人道:“弟子二人来时,青城派周围尚未发现魔教的行踪。”守静师太点了点头,随即黯然道:“赤风道长仙逝,武林正教又折损了一位高人,魔教的气焰可就愈加嚣张了,你们起来吧,贫尼知晓了。”见二人并不站起,面上似有难言之隐,道:“两位还有何事?”另一人面有惭色,低声道:“敝派将于六月初五举行新掌门继任大会,请贵派前往观礼。”守静师太心想前任掌门逝世,新掌门举行继任大会,也份属平常甚至乃是喜事,这人为何面有惭色?心中一动,顿时想起青城派内忧颇重,派中各有派系,此次赤风道人逝世,青城派掌门之位,说不定便要引起诸多争夺,此人当是为此惭愧,也不再询问是谁继任掌门,只道:“峨嵋、青城世代交好,自当前往。”二人谢过,不愿久留,拜辞而去。

    东方未明等人也要告辞,守静师太却是坚执不许,定要款留几日,稍尽谢意,众人强辞不去,只好留下。守静师太道:“敝山景色倒还可娱目,各位不妨四处走走。”东方未明等人答应下来,但此时峨嵋派惨遭重创,处处哭声不断,众人也没心情观赏景色。

    走出金顶寺,纪纹用手向前一指,道:“阿明,你看,那就是四面十方普贤菩萨金像。”其实何用她说?东方未明上午便即看到,只见那金像浑身镀金,最下面是四头巨象,上面莲花座上端坐两尊佛身,佛身上的佛头却分为三层,下面两层各为四个,分别面向四方,最上面却是两个,总共十个佛头,却都神态各异。初见之时便即赞叹不已,只是上午天气尚阴,此时天气转晴,太阳光强烈照射,整个金像光彩耀目,金光耀日,端地气象非凡,巍峨壮观,不由凭空生出一股敬畏肃穆之感。纪纹道:“阿明,你知道这金像有多高么?一共有四十八丈呢!听说这四十八,是表示四十八个愿望,你知道这四十八个愿望是指什么么?”东方未明被金像的神奇所摄,竟没听到纪纹在说什么。

    不久金像后面走来三人,也正指指点点着金像,此时阳光有些刺眼,只觉有些熟悉,却看不清楚,连忙走上几步,才看清是李三告、齐丽和沈湘芸。纪纹见到齐丽,顿时拉起东方未明的手,道:“阿明,我带你去其它地方玩。”不由分说便将东方未明拉走。

    萧遥面上微笑,上来见过三人,并询问李三告为何到来。李三告笑道:“这两位是萧兄弟的贵客,咱家只好陪她们来游山了!”他话一出口,齐丽脸上顿时一红。原来昨日齐丽和沈湘芸逃下山去,今日仍想来游览峨嵋山,李三告放心不下,便亲自作陪。萧遥也觉尴尬,忙道:“青城派之事,李舵主已经知道了么?”李三告道:“咱家正要和萧兄弟商议。”萧遥早就成竹在胸,道:“此事便由兄弟去吧,只是要劳烦李舵主手下的弟兄们了。”李三告知道萧遥是帮主柯降龙着意栽培的得意弟子,极可能成为未来的丐帮帮主,青城派之事也无甚大关系,他既想去,也就由他,哈哈一笑,道:“萧兄弟这就见外了,便是让咱家陪你去,也无甚不可。”萧遥笑道:“不敢,有十余名弟兄就够了。”二人又说笑一阵,李三告方才离去。

    沈湘芸看见荆棘和曹萼华在观看金像,显然两人早就在一起,心中揪然不乐,道:“荆棘,你这些日子倒是大出风头,真是看不出来啊。”荆棘嘿了一声,道:“你不是一直号称神机妙算的么?”沈湘芸撇嘴道:“你也不要神气,你就算称霸武林,恐怕你喜欢的人也不会喜欢你!”荆棘并不答言,眼睛只瞧向曹萼华,他昨日之举无异于向曹萼华表白心意,也亟欲知晓她的心思。曹萼华却是置若罔闻,向旁边走开,自行欣赏风景去了。

    沈湘芸笑道:“你看是不是,人家对你根本没有心思,我早就算得一清二楚,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的。”荆棘哑然失笑,心想这芸丫头当真不可救药,他也不是不知沈湘芸喜欢自己,只是这等娇气自大的性格,他实在看不上眼,转头望向曹萼华的背影,暗道:“华仔究竟在想什么?难道她真的不喜欢我么?”饶他聪明多智,对于情爱一事也是捉摸不透。

    沈湘芸也不再搭理荆棘,挽着齐丽的手臂,道:“丽姐,早就听说这金顶有四大奇观,今天既然来了,可就不能错过了。”齐丽道:“这是自然,不过也要看机缘,日出、云海也就罢了,佛光和圣灯就要看我们的运气了。”萧遥点头道:“齐姑娘果然博学多闻,佛光和圣灯若非极大的机缘,还当真难以见到。”

    当晚又下起小雨,众人便在金顶歇息。第二日凌晨,东方未明尚在沉睡,便被敲门声惊醒,只听纪纹一边敲门,一边道:“阿明快些起来,太阳马上就出来了!”这才想起昨日也和纪纹约好看日出,连忙起身,和纪纹奔向金顶睹光台,只见萧遥、齐丽、荆棘、曹萼华和沈湘芸已然都在,原来大家都是初次来到峨嵋山,这日出奇景自然不能错过。此时天色尚是灰蒙蒙的,离日出总还有些时候,但大家毫不以起早为意,面上都甚是兴奋,话语不断、议论纷纷,等待观赏日出。只听萧遥道:“在下久居江浙一带,也曾看过不少海上日出,但听说在高山看日出,却又另有不同,不知会是何等景象。”齐丽道:“萧兄倒不妨说说那海上日出是何景象,也好让我们待会有所比较。”萧遥道:“在东海边看日出,印象最深的莫过于汹涌不断的海浪所发出的涛声了,太阳便是在有声的海涛中缓缓升起,那种瑰丽神奇的场面,也的让人心动神摇。”齐丽拍手道:“不错,我记起来了,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说东海日出是海涛托起太阳,而高山日出却是云朵托起朝阳。”荆棘道:“不错,前人是如此说,但究竟是否属实,还要我们亲自来看。”

    过不多时,天色慢慢变亮,东边天际更是渐渐变蓝,只听得金顶寺内钟声传来,东边地平线上突然升起一道直贯南北的银光,将天地一分为二。纪纹早就看过峨嵋日出,这时小声道:“嗯,要出来了。”只见那银光徐徐上下扩展,突然银光中又撞出一条棕色的光带,那光带慢慢扩散,颜色也慢慢由深变浅,由凝重而轻快,由棕而红,由红而紫,由紫而蓝,便好比跳动的水银在缓缓倾泻流淌。众人正看得如痴如醉,霎那间几道金色光束如利剑般穿透那紫蓝色的天幕,周围棕红色的云、橙黄色的云也顿时被镶上亮晶晶的金色花边,云朵重叠交错,将那金色的光束剪成数段,慢慢地那金色光束愈来愈短,转而从那云朵之间向外射来,所有的云朵都像是暗紫色的薄纱,慢慢地薄纱像是被轻轻撩起,一个红红的面庞终于露了出来,众人齐声欢呼,个个兴奋无比,只见太阳穿过一道又一道的云彩,在云朵中接连跳跃,当真便像是被云朵拱托而出,再过片时,太阳终于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而那些五颜六色的云朵,也像是被被太阳缓缓推向天际,叠成了千形百状、瑰丽神奇的彩色山峦,而在山峦之下,便像是有一条流光溢彩的天河,而太阳正沐浴在这天河之中,过了不久,突然间太阳猛然一跳,仿佛是带着天河之水,急速冲向高空,霎那间光芒满天,众人只觉刺眼,待得揉过眼睛,只见大地一片金光灿烂,四周的千山万岭也已沐浴在金光之中,而金顶之上,更是四面云海绵绵环绕!

    众人神驰目眩,兴奋无极,皆被这大自然的神奇幻丽所深深折服,太阳已然高挂天空,众人犹然不愿离开。直到峨嵋派弟子来请进早点,众人方才离去。齐丽却不离开,反而向睹光台上走了上去,站在台上,微微闭上双目,双臂轻展,静静地徜徉于这日出云海之中……

    众人正要从广场进入金顶寺,萧遥见齐丽不在人群之中,微微诧异,回过身来看,顿时一声惊呼,道:“你们快看!”众人也即回过头来,同时“啊”了一声!

    只见站在睹光台上的齐丽浑身笼罩在一个七彩光环之中,整个人身上发出耀眼夺目的圣洁光芒,光芒笼罩之下,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轻舒柔臂的姿态更加幻丽动人;更奇的是,光环之中还有她的身影,只见齐丽突然慢慢跳起舞来,舞姿曼妙,衣袖飘飞,而那身影也随她同步而动,更增幻奇之妙,此人此景,便是仙女下凡,也远远比之不上。

    众人都已看得出神,纪纹却是猛一跺脚,伸手拽住东方未明的耳朵,怒道:“不准你再看,看你口水都要掉了!”东方未明只觉耳朵剧痛,苏醒过来,微怒道:“你干什么?”纪纹气急败坏道:“干什么!不准你再看她,她有何漂……漂亮的,一点都不美!”众人也都回过神来,听纪纹如此说话,显是吃醋,都不禁微微一笑。

    沈湘芸幸灾乐祸道:“丽姐要是不美,那天下还有美人么?要是换了某个野蛮丫头,恐怕还没人看呢!”纪纹大怒,便要出手打她,东方未明连忙拉住,道:“我不看便是,你别生气了!”

    萧遥却仍然失魂落魄地呆呆望着,他早就心仪齐丽,此时更是被她的惊世之美所深深震撼,仿若全部心神魂魄都已被她摄去,口中喃喃道:“她……她……竟这般漂亮!原来这……这就是金顶佛光!”众人一听,方才知晓这场景便是金顶四大奇观之一的“佛光”,果然神奇无比,动人之至。

    荆棘见萧遥失魂落魄,本欲取笑,随即想到刚才凝视齐丽之时,连自己都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不由微微自嘲,随即看向曹萼华,只见她也正看着齐丽,一双秀目中充满羡慕之色,一看到曹萼华,齐丽的身形容貌顿时抛诸脑后,心想:“毕竟还是华仔最为漂亮。”

    只听纪纹哼道:“臭齐丽运气倒好,我来了峨嵋无数次,也没有亲自体验过这等幻境。”东方未明笑道:“那你现在过去就是了!”他这句话顿时提醒了纪纹和众人,众人都不由哑然失笑,似乎在这之前,大家根本没想到自己也可以身临其境,隐隐约约间都觉得已尽被齐丽的美丽所折服,那“佛光”便像是齐丽独有的,竟然不敢上去唐突破坏美人佳境。

    沈湘芸第一个向睹光台跑去,待得跑到台上,也顿时见到自己浑身金光灿烂起来,不由又惊又喜。齐丽见有人回来,连忙睁开眼睛,见到沈湘芸被“佛光”环绕,也不由吃了一惊,众人都回到台上,个个沉浸在这“佛光”的胜境之中。

    过了良久,佛光方才慢慢消失,众少年也渐渐从喜悦中平静下来。萧遥却始终呆呆望着齐丽。东方未明等人颇为识趣,先行离开。齐丽见他如此望着自己,心中稍稍惊慌,出声道:“萧兄,我们也回去吧。”萧遥道:“是,是。”目光却收之不回。齐丽脸上渐渐羞红,心道:“他平素一直大方得体,今日如何这般失态?”她却不知自己适才的幻妙仙姿,早已将萧遥深深打动。齐丽知道他不是轻薄之人,也不便发怒,只咳嗽了一声。

    萧遥顿时清醒过来,自知失态,面上一红,忙道:“齐……齐姑娘先请。”齐丽点了点头,走下台来,二人并肩而行,齐丽为避尴尬,开口道:“此番真要多谢萧兄,要不是萧兄的邀请,我恐怕是很难见识佛光这等奇观了。”萧遥摆手道:“哪里,都是齐姑娘福缘深厚,方能亲身体验这佛光圣境。”齐丽道:“嗯,我昨日和芸丫头一起看了云海,今晨又看了日出、佛光,对于那圣灯,是不敢奢求了。”萧遥道:“我看齐姑娘的运气极好,说不定今晚便能见到那圣灯,今晚不能,还有明晚,萧某总陪着你便是。”齐丽面上一红,过了半晌,方道:“还是算了吧,峨嵋山的风景我也看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也一直劳烦萧兄,很是过意不去。”萧遥听她说出这句话,抬起的脚半天才放下来,失望道:“齐姑娘是要走么?”齐丽点了点头,道:“是,萧兄事务繁多,怎能让你一直陪着我们游山玩水?”萧遥忙道:“没事,没事,能陪姑娘游山玩水,萧遥荣幸得很。”齐丽微微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齐丽经常午夜回思,已知对东方未明的情愫必定无所附着,也已不存指望,但心中的伤痛不平却是久久难以释怀。好在这些日子一直有萧遥陪着游山玩水,二人又经常在一起讨论历史、政治、诗词、小说,心情颇为舒畅。她聪明过人,焉能不知萧遥对己有意?而她也经常不自禁地折服于萧遥的文才武功、见识气度,尤其是厨艺大赛,萧遥虽然冒昧,却也是对自己的看重和推许。但她对东方未明的心结尚然未了,又如何能够顾及其他?因此心中也一直只是将萧遥引为知己,并无他意。又想自己是单身少女,岂能和一个少年长期相处,令他徒增误会?当下便道:“我也离家有些日子了,爸爸都要记挂我了。”

    萧遥自然不愿和她分开,知道是自己的失态让她多心了,忙道:“齐伯伯那边你自可放心,我已让敝帮兄弟每两日便告知齐老伯你的近况。如今峨嵋虽然游完,可青城就在左近,你既然来到了成都,岂能错过青城?不如观礼过青城派新掌门继任大会后,在下再送你回洛阳如何?”

    齐丽见他盛意拳拳,言语间也甚是得体,也就不能再行拒绝,再说也想去青城山看看,当下点了点头,道:“那就再打扰萧兄几日吧。”萧遥心中大喜,几乎要跳了起来。

    七个少年又在峨嵋山赏玩了两日风景,便去向守静师太告辞,守静师太不再挽留,亲自送他们下山。纪纹找到唐中慧,求她一起走,唐中慧却是坚决不肯,执意留在峨嵋山。纪纹无可奈何,好在守静师太一直不允度她出家,也就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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