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喜欢坐在江边最高的礁石上,观察渔船游弋的痕迹,借此判断渔夫的悲喜。老师说这是精力过剩的表现,我不以为然,后来又将其扩展到山中的樵子,城边的卫兵,甚至浣衣的少女。若非年少时厌恶文字,则可将其一一成文,或为兵法,或为医书,流传后世,泽被一方。但我那时只喜赋琴而歌,纵酒而狂。好在崖高人远,没有累及旁人。后来,唯一爬上来的孙策对我说:“我喜欢看你一边喝酒一边乱弹一气。我喜欢的,我一定会努力争取。江南有一种古怪的树,每个枝头绽放的花都是不一样的颜色,每年都开不一样的花朵。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只是觉得她好看,象是那天大雨中小乔迷离的眼。

    我有两个真正的朋友,一个是孙策,他理解我的欢乐,一个是鲁肃,他洞悉我的痛楚。我本不该入世,这是师傅说的,他说你命该放达散漫,执著的话就会折损过半。可我没听,因为那天在山上,我看到了孙策眼中的豪情。

    在乔玄府上避雨的那天,孙策对我说:“终有一天,我要给你一方天地,挥舞你自己。”那一刻,我很想说些肝胆相照的话,但天上下的是雨,不是酒,没有人会因此醺醺。雨滴落在青石级上,拨弄出莫测高深的绝美旋律,这就是师傅一生恪守的天机。

    后来,乔玄把我们拉进书房,那里有两个绝色美女,一个象沸腾的海浪,一个如秋夜的寒潭。在后来,乔玄让我们签名留念,他说算上我们,他已经见过,收集到了一万个有志青年。最后,当他,孙策,和海浪姑娘激情演绎历史的时候。寒潭走到我身边,说:“好闷,我们去吃麻辣烫,如何?”

    爱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而且绝没道理可讲,不知道孙策懂不懂这个道理。其实我也不懂,但我相信我的命运。麻辣烫吃起来很温暖,就象结婚那年的春天,风总是毫无气节的赖在情人们的身上,我喜欢没有硝烟的江南。

    那年以后,孙策杀死了沉醉冥想中的江南。他让每一块泥土有了风骨,让每个孩子明白了孤独。但孙策始终是我的兄弟,每进攻一座城市前,他都会陪我默默的喝酒。有时候喝多了,我会告诉他怎么打;喝得更多,我会说你随便去打吧,反正你的对手不是吕布。

    孙策有一次很认真的告诉我:“他们开始叫我小霸王。”我笑笑说:“有没有人叫我小范增。”他说没有,我也不会让你成为范增。我说当然,范增是个老糟头子,我年轻英俊。

    后来我的小霸王死了,江南人说他死于不知天命,杀害了神奇的于吉道长。对此,我从不相信。没有人会输给蔑视的东西,就算那是别人用来欺人或自欺的信仰。

    孙策死后,我一度神志不清,总是做奇怪的梦。一次在梦里,伯符真切的对我说:“公瑾,别走,帮我让天下都成为江南吧。”

    后来,我把这个梦对孙权说了,那个沉默寡言,脾气古怪的碧眼少年。他很认真的听了,认真的想了一会,认真的对我说:“公瑾哥,江南只有在这里才是江南。”

    小乔说,孙策死后我的性情大变,总象是活在半梦半醒之间。确切的说,我是活在一对天地般迥异的主公的希望的边缘。我无所适从,我不想让任何人伤心。

    只有鲁肃,一如既往的给我讲笑话,请我喝酒。他是这样的男人,有着沧海明月心,庸常的外表下俊雅的灵魂。春暖花开时,我们坐在山顶狂饮。喝多了发呆时,那棵古怪的树再次刺入我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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