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还没有亮,便有络绎不绝的官员和侍从开始来到延芳淀行宫内,进献吃食,呈上应礼的朝服,教给周南该如何行事说话,忙的不亦乐乎。就连周南的三百亲军侍卫,也都统一在铠甲外系上了红色的披风,手中的铁矛上也扎上了红色丝带。

    等着预演完毕,吃过早饭,才刚刚卯时。换做平时,这时候还没有吃早饭。

    周南穿着一身礼服,身边跟着两个官员,不时的对周南耳提面命,生怕周南过一会儿把刚才教的统统都忘记。

    周南正要坐下歇一会儿,作为册封使的张英墨已经带着两名副使赶来了。张英墨的主要使命就是敦请周南即位,赴京临朝,行册封礼。

    在张英墨洋洋洒洒的念了一大段,什么“旧国已去,国号新辽,于兹是年,夫天意之爱民,不惟有蜀国公主之镇,幸赐驸马周南……事等解悬,功同援溺”,周南在上面听得有些迷糊,身旁的礼官忙小声提醒道:“驸马,辞,不受。”

    周南忙大声说道:“本驸马德薄才浅,力不胜任,这皇帝之位实在不敢接受。”两个礼官忙大声说道:“驸马请辞,不受!”

    张英墨见周南推辞,也不多说,便带着两个副使出去了。没过多久,张英墨又带两个副使回到了行宫,来见周南。

    周南还以为张英墨回了燕京城,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赶回来。实际上,延芳淀行宫距离燕京城十几里路,要真是来回让张英墨跑三趟,时间也等不及。

    张英墨又请周南即皇帝位,周南又辞;到第三次,周南还是张口就推辞。

    这一下,张英墨和几个官员都有些愣:说好的第三次就要答应下来,然后百官入行宫行礼拜见,迎皇帝回京。到皇宫的元和殿,再对皇帝和皇后行上尊号和册封礼。怎么第三次了还要推辞啊?

    张英墨看了看周南身边的两个礼官,那两个礼官忙小声提醒道:“驸马,该答应了!”

    周南苦笑这说道:“张院使,现在虽然号称新辽,可是地只燕京、平州,百姓不过五十万,更有旧辽四京尚遗落在外,皇帝之位,我实在问心有愧,不敢自欺欺人。”

    张英墨无法,只得又出了行宫,虞仲文、李石、康宫弼等大臣都在行宫外面等着,只等张英墨出来后,便一起进攻拜见新皇帝。谁知张英墨出来后却是一脸愁容。

    虞仲文听完后,差一点儿老泪纵横:“驸马这才是有为之君啊!有这样的皇帝,是我燕京之福,百姓之福啊!”

    康宫弼急道:“先不要说什么福不福了。咱们这位皇帝不肯上套啊!”

    “管不了这许多了!”旁边紧皱眉头的李石说道:“不做皇帝,那就封王吧!驸马即便是做个城主、知州,都随他,只要在我等心里他是皇帝就行了。驸马为新辽王,公主为新辽王后。诸位看如何?”

    “王和皇帝比起来,到底是差了些;再者说,公主与驸马虽有夫妻名分,可是未曾大婚,若是一为王,一为后,也说不过去啊。”康宫弼提醒道。

    “说得通。上古之时,本无皇帝一说,只是秦统六国后,嬴政号为始皇帝;皇、帝、君、王均为帝王之称,皇者,大也;帝者,谛也,王天下之号也;君,尊也;王,天下所归往也。战国之前,国君称王或称后,王乃之尊之意,代表上天治民,又称天王;后,也并非专指王后,用在公主身上,再贴切不过了。”李石不愧是状元出身,学识渊博,立即引经据典解释一通。

    “李翰林所言有理,这就派人飞骑入京,禀报公主定夺。”虞仲文当机立断说道。

    好在距离燕京城不远,很快报信的人就回来了,向虞仲文、李石等人说道:“公主示下:依众位大臣之意,皇、帝、君、王四者,驸马喜欢哪个就用哪个。”

    “也不必由册封使入内再请了,我等便一起进去吧。”李石心急地说道。

    “慢着,李翰林,驸马身上的公服也不对啊!”康宫弼想到给周南送来的是皇帝的朝服,若是封王,衣饰就不对了。

    李石忙小声说道:“诸位,朝服之事,你知我知大家知,只要驸马不知道就行了。国事新定,诸般法驾、礼制都要重新订立吧?日后将这朝服改做王公之服就行了。”

    “对!对!对!事急从权。”虞仲文也是老滑头了,眼下最主要的就是迎接周南入京册封,封王封君,封什么都行。日后收复其他旧辽州县后,再一步步晋升就是。

    一群人忙整理服饰,毕恭毕敬进入行宫内,早有引导官在一旁唱礼,众人施礼拜见过周南,由虞仲文出列说道:“驸马胸怀天下,心念故土百姓,实为天下之福。臣等感慨涕泪,驸马既以旧土未复,不敢自欺为由,不即皇帝之位,臣等恭请驸马任新辽王,安定山河百姓,诚为善事。”

    一众大臣都高声说道:“恳请驸马任新辽王,安定山河百姓!”

    “既如此,周某敢不答应?”周南站起来说道。

    “臣等恭迎王上入京即位!”虞仲文不失时机地高声说道。

    周南一皱眉,指着身上的红色袍服说道:“这一身是皇帝的服饰吧?”

    “我国初立,一应朝廷仪卫,都要更订,还请王上从权。”李石站出来解释说道。

    周南点点头,这些细节上的事,和这些人争论,自己是赢不了的。虞仲文等见周南答应,立即簇拥着周南向殿外走来。

    大殿外,一辆高大华美的驼车停在大殿外的正中央,驾车的是两头白色的骆驼。红色的毡毯从台阶处,一直延伸到了驼车处。驼车的前后则是各式各样的仪仗队,所有的仪仗队的人员全都是骑着马,或者是驾着车,远远看不到尽头。

    大臣们则在毡毯的两侧列队相候,“恭请王上升车。”虞仲文领头叫道。

    周南自己走在正中的红色毡毯上,这种“踩红毯”的礼遇,没有那种志得意满的心情,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种权力争夺最为激烈的事情,真的在自己这里就风平浪静了吗?

    还是世间真的有众望所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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