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的,秀秀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好好跟她说,细细的说开了,让她自个想想,她也不算小了,真成了亲,往后拿主意的地方多了去了。”季歌就是早早的树起了二朵的主心骨,跟她有关的事,先细细的跟她说清楚,让她自个琢磨来下决定。
    俩人站在暮色里,你一言我一言的,说的好不热闹,连起了夜风都没查觉到,仍说的甚是火热。
    大郎一手抱着安安,一手抱着康康,从角门走了过来,见着站在屋檐下说话的两人,他还没说话,安安就先咿咿吖吖的嚷嚷着。天天和娘亲处在一块,俩孩子最最亲的便是娘亲。
    余氏侧头一瞧,忙松开了握着季歌的手,快步走了过去。“安安和康康,有两天没见,可想死余奶奶了,快,让我抱抱,瞧着好像又胖了一点点呢。”
    安安扭着小身板朝着娘亲伸直了小胳膊,没搭理身旁的余奶奶,倒是康康咧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余氏心里爱死这孩子了,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嘴里直喊着,余奶奶的小乖乖啊,小心肝啊。
    “是不是要吃饭了?”季歌接过安安,用脸轻轻的噌了噌孩子嫩嫩的小胖脸。轻轻的啪了啪他的肩膀,温柔的哄着。“乖点啊,莫闹,你太重了,都快抱不动你。”说着,又看向余氏。“婶儿,咱们过去吃饭。”
    “嗳,好好好。”余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乐呵呵的抱着康康往角门走。
    是夜,天色已晚,停了话头,各回各屋睡觉。
    今个不知怎么回事,安安和康康这俩孩子,劲头特别好,都响更了还没挺精神的,不见半点困意,大郎俩口子,一人抱一个进了厢房,把俩孩子放在床中央,季歌脱了鞋子,也坐到了床内,边逗着孩子边说着话。“大娘想让花大哥娶秀秀,我今儿跟余婶说了这事,明晚秀秀和二朵回来,余婶再问问秀秀的意思,依我看呐,八成能行。”
    “秀秀和长山?”大郎听着,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这是好事,能成事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对大娘和余婶来说,都能安心踏实。”
    季歌在心里粗粗的算了算。“差不多就是明年这个时候能成亲了,到时,可以说说二朵的婚事,明年她就十二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大郎忽的想起,当初媳妇刚嫁到刘家时的景况,那会的刘家啊,家徒四壁,真的是要什么没什么,连温饱都有些勉强。“媳妇,你来刘家时,二朵也才七岁呢,转眼,咱们就谈起她的婚事来了。”
    季歌低头看着正在愉快玩耍的两兄弟,嘴角上扬,心里暖洋洋的。“当时还真没有想到,会有现在的幸福生活。”
    “往后啊,会过的更好。咱们家,会越来越好。”大郎握紧了媳妇的手,这并不是什么夸海口,而是实打实的真话,他有这个自信。
    季歌笑盈盈的看着丈夫。“嗯,我相信。”顿了顿,又说。“明年春上,得让阿桃进锦绣阁,不能再耽搁她了。”
    “我觉的……”大郎想了想,才继续说。“你先问问阿桃,到底想不想进锦绣阁,总觉的,她好像不是那么积极。”
    季歌愣了下。“以前我问过她,她是很想进锦绣阁的,难不成现在不想了?”语气有点讷闷。“我再寻个时间好好问问她。”这事可马虎不得。
    “嗯,你仔细问问。”大郎知道媳妇把这唯一的妹子看的很重要,爱屋及乌他也把阿桃当成了妹子看顾着。
    俩夫妻说的正认真呢,康康握住了爹爹的一只手指,轻轻的扯了两下。大郎低头一看,对上了康康黑溜溜的大眼睛,立即软了心坎。“康康。”
    “哟,安安睡着了。”季歌低头一看,一下就乐了,抱着康康轻手轻脚的给他脱小衣裳,凑近了脑袋,在康康的脸上亲了口。“康康真是个好哥哥,又乖又懂事。”
    康康躺在爹爹的怀里,在爹爹给他脱衣裳的时候,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俩孩子呼呼大睡,俩大人也没什么可唠的,吹了灯,躺进了被窝里,很快就睡着了。
    隔日吃过早食,趁着两个孩子在睡觉时,季歌去了趟天青巷,花大娘一直惦记着这事呢,见到季歌过来,尤其是见到她满脸的笑容时,心里松了口气,略显急切的小声问了句。“可是成了?”
    “嗯,余婶那边相当的满意,今个晚上秀秀正好会回来,她说再探探秀秀的口风,毕竟成了亲,俩口子往后还有大半辈子要过呢,总要方方面面都如意了。”季歌端着茶,喝了口,和风细语的说着。
    花大娘很是赞同。“就是这么个理啊,日子还得他们自个过,咱们就是千万个好,但凡他们觉的有点不恰当了,这事也就不美了,俩口子心不在一块,往后怎么齐心协助齐过日子。”
    “大娘说的是,余婶也是这么想的,你俩倒是都想一块去了。”季歌乐的调侃了句。“余婶说啊,秀秀真能嫁到花家来,那她也就放心了,心里踏实安心了。”
    听着这话,花大娘笑容止都止不住。“我家长山能娶着秀秀这么好的姑娘,我这颗心呐,也就踏实安心了,这辈子啊,也就没遗憾了。”
    季歌在天青巷坐了大半个时辰,估摸着安安和康康要醒了,这才告辞回了桂花胡同。花大娘心里高兴,想着,倘若没什么意外,过个一两年,她就能抱上大胖孙子,心里馋的不行,跟着去了桂花胡同看安安康康。
    余氏这一整天,都在琢磨着秀秀的婚事,做生意都有点心不在蔫,太阳还没落山呢,刚进酉时,她就收了摊,匆匆忙忙的回家等着秀秀。
    二朵和秀秀是酉时二刻归的家,余氏心里惦记着事,连半刻都等不得,就先拉了秀秀回了隔壁的余家宅子,关起屋门娘俩说的好一通话,酉时末,天色将将暗,略显几分模糊,屋门打开,余氏欢天喜地的进了厨房,就算是点着油灯张罗晚饭,她心里也高兴的紧。
    晚饭过后,见还有点时间,余氏兴冲冲的去了隔壁的刘家宅子里,把季歌拉到一旁,嘀咕了好一会,待响起更声时,才搁了话离开。
    又是次日吃过早食,季歌乐呵呵的奔去了天青巷,把昨个晚上的好消息跟花大娘说了说。如此这般,花长山和余秀秀的婚事就成了!
    第120章
    父母俱都满意,男女双方都同意,花大娘选了个吉利日子,九月十二这天,特意请了县城里名声最为响亮的媒婆,拎着厚礼,前往女方余家提亲。
    消息是由季歌提前告诉余氏,这日余氏歇了摊,就在家里等着媒婆上门,秀秀也在家中,并没有去锦绣阁做事。
    秀秀和花长山以前也见过几面,浅浅的交谈过两句,只是那会并不知道,不久的将来,他俩会结为夫妻。这会见着,秀秀露出了羞赧神态,白净的小脸,似上了层胭脂般,甚是好看娇美。
    余氏不着痕迹的瞅了瞅花长山,见他眼里隐现欢喜痴迷,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俩口子贴心,日子才能越过越好啊。
    纳采只是走个形式,男女双方早就同意议婚。接着便是问名,男方托媒人询问女方的姓名和八字,以准备合婚。这事不是一天就能成的,须得个三五天左右。
    九月十五花家将占卜合婚的好消息告知女方,又言,下个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到时以雁为礼前往余家定聘,俗称定婚。
    测了吉凶,这桩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倘若没有意外,明年花余两家就会张罗喜事。自这日开始,花家该着手准备聘礼,余家也要花心思备着嫁妆,连秀秀都要忙着给自己绣件漂亮的嫁衣。
    大郎和季歌向来是把花伯花大娘当成长辈对待,一直以来花家对刘家也是帮助良多,花长山的喜事,他们这边合该好好的琢磨琢磨,到时送什么礼合适,再者,刘家和余家关系也好着,这礼得比普通人家还要厚上两分才行。
    不过,这事暂时不着急,也就是先想想,好心里有个底,平日里遇着了价格合适的好物儿,可以趁机先买下来搁着,待明年喜事将近,也就不用慌慌忙忙的想着法子寻礼。
    通过这事,季歌想起另一件事。“大郎啊,咱们家,二朵阿桃年岁将近,三朵说是小,日子过的快,也是眨眼的事,如今手里宽松些,是不是该慢慢的给她们仨攒点嫁妆?”二郎是男孩,聘礼一事他自个能撑住。
    “我听说,一般人家,都是从小开始给闺女攒嫁妆,一点点慢慢攒着,待出嫁的时候,也就攒的差不多了。”大郎想着,又说。“你说的也对,眼下手里宽松些,看着合适的可以慢慢攒着,这样一来花钱也不太显,要真到婚事有了眉目才准备,一时间说不得钱财得紧张了。”
    “媳妇。”大郎把媳妇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她们三个姑娘的嫁妆,就备一百两的样子吧,后面生活好过些了,压箱钱多给点也是差不多的。”
    二朵和阿桃年岁近,大约四五年左右就会出嫁。一百两银子办嫁妆,再加上压箱钱,算是很不错了。三朵要远点,那时候,也不知刘家是个什么光景。那时候……大郎想着三朵,那时候的三郎说不得能考取功名,三朵的婚事,就是另一个模样了。
    季歌听着大郎没分彼此的话,心里特别的高兴,甜滋滋的。“嗯。都听你的。”
    “不对。媳妇我刚想了想。”大郎犹豫了下,还是和媳妇说了。“等着三朵到年岁时,三郎该有出息了,那时候怕会有些不太一样,三朵的嫁妆先缓缓吧,没的到时用不上。”
    季歌想了想,也对,好像心急了些,少说也得有八|九年呢。“也对。你不说这岔,我都给忘了。”
    九月下旬,天气不太好,断断续续的一直在下着雨,整整一旬,都笼在阴沉沉的天气里,没见半点阳光,屋里屋外都显的格外潮湿。别说早晚,便是白日里,那炭盆也不能熄,大人还好,主要是把俩个孩子受不住,冻着了可怎么是好?
    清岩洞今年有不少人家烧窖炭,运到县城来买,清岩洞四面环山,别的不多,树木管够,当然也不是胡砍乱伐,是有一定规矩的,这事村长和里正管的相当严厉。知道刘家有俩嫩娃娃,家里炭木需量大,清岩洞那边特意给他们运了好几车过来,价格比市面要便宜两文一斤,很是实惠。
    十月初,难得的没有下雨,阴沉沉的天,刮着寒风。
    天冷寒气重,怕冻着安安和康康,俩个孩子穿的厚实,笨重的跟只小包子似的,都不能愉快的随意翻滚玩耍,康康还好,安安就显的有些蔫。好在,花莹带着亮亮回娘家,下午就过来了桂花巷,有了伴,安安总算欢喜些了。
    大人们在花厅里围着炭盆,边嚼着零嘴边说话,三个小娃娃就窝在舒服的竹榻里咿咿啊啊的嚷嚷着,气氛正好时,噼哩啪啦的敲门声,很是响亮刺耳,洪婆子匆匆忙忙的起身出了花厅。
    一会的功夫,就见一朵踉跄着跑了进来,脸色煞白,眼底堆满了慌乱和无措,刚踏进花厅,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季歌的手臂。“阿杏,咱爹出事了,出事了,这会被送去了普济堂。”
    “洪大娘端杯温开水给我大嫂。”吩咐了句,季歌握紧了一朵冰冷的双手,沉着声音安抚着。“大嫂你莫慌,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待洪婆子端了杯温开水过来,季歌接过温开水,又吩咐着。“你拿些银子赶紧去趟普济堂,等情况稳定了你再过来。”说着,冲着小妹喊。“阿桃,取了我的钥匙去拿些银子给洪大娘,快,你也跟着一并去。”
    她倒是想去,可是家里还有俩个嫩娃呢,再者,一朵的状态也不好,还得先安抚她,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花莹母子也在这里,桩桩件件的下来,只能让洪婆子带阿桃先去普济堂。
    “好。姐放心,普济堂那边有我和洪大娘呢。”阿桃接过钥匙,脆生生的应了句,三步并两步出了花厅。拿了钱,把钥匙还给了姐,和洪婆子迅速出了宅子。三朵想了想,腿都伸出去了又缩回来了,她还得呆在家里吧,她得顾着大嫂和两个侄子。
    屋里摆了炭盆,很是暖和,一朵喝了几口温开水,整个人慢慢缓过劲来。“爹午间回家吃饭,走在田埂小道上,脚打了滑,摔进了旁边的沟渠里,脑袋磕在了石头上,身上还骨折了好几处。”
    说着说着,一朵慢慢的哽咽了起来,眼泪哗啦啦的掉着。“爹是累坏了,要是搁平日里,他定能反应过来,不至于摔的这么狠,这回是被累狠了。地里的活,都是爹和大仓在忙活着,二弟心里积了股怨,整天儿的不见人,我得带着两个孩子,娘张罗着家里还要管着二弟妹,三弟四弟整日的就知道玩。”
    “爹这么一摔,马上就要忙秋收了,全部的活都得落在大仓身上,上个月雨水太多,大仓夜里都睡不踏实,时常得起来去田里看看,爹摔的这么重,掏空了家里还不知道能不能够呢,今年光景不太好,佃来的田收成不行,这个年都不知道能不能过着。”一朵心里压了太多的事,一个没留意,顺嘴就全说出来了,实在是太苦了。
    “大妞上个月底就不太舒服,一直在咳嗽,吃了好几个土方子,好是好一点了,可夜里睡着,还会时不时的咳着,整个都瘦了一圈,没半点精神,我心里慌的不行,就怕出什么事,抱着她去镇里看了大夫,这都吃四天苦药了,也没见有个好转。”一朵说着直抹泪。“我怕染给二妞,就央了娘带着二妞睡,可是二妞还小,夜里闹腾,娘年岁大了点,有些经不住,后来娘说由他们带着大妞,可是昨个儿,我听见娘也咳起来了,我慌的不行,就想着今天过来县城一趟,没想到,爹会出事。”
    “娘和大妞过来没?大嫂你该早点带大妞来县城的。”季歌听着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朵摇着头。“没来,娘在家里带着大妞和二妞,还有二弟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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