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出了书房后,便叫上了萧能守,动身前往西城若水河畔。
    路上,听完江小白讲诉书房中的事,萧能守忍俊不禁道:“老大可真有你的,居然想到了用刑卫司来唬那施文赋。”
    “我也只是利用了他对我不知根底罢了。”江小白脸带一丝笑意,淡淡道,“下回可没那么走运了。”
    “也是,施文赋也不是傻子。”萧能守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后,又道。“老大,你说那赵顺突然找来...难道是因为沈姑娘的事?”
    “我想应该是了。”
    “嘿!这我就不明白了。”萧能守愠怒道,“景德酒楼的地契他已拿到手,怎么还不肯放过人家。”
    “想不通的事,就别多想。”
    江小白笑骂了句,旋即问道:“关于赵家的事,你了解多少,我说的是官场上的。”
    “唔...”萧能守想了想,道,“据闻朝中六部都有关系,而且有不少官员是依附赵家才升上去的,对赵家说是唯命是从也不为过...”
    江小白听后,眉头一拧,看来赵家的实力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而赵顺居身于一个如此庞大的家族里,也绝不会是什么凡夫俗子。
    ....
    谈话间,二人已是来到了目的地——观音阁。
    观音阁建于若水河畔上最为幽静的一处,在京城中颇有名气。虽说只是个小茶楼,但却胜在茶香沁人与宁静秀美,即便隔着老远,也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苦香气与听到茶楼里响起的动人琴声,是块极其雅致的地方。
    此时的观音阁已十分的热闹,一楼厅堂里坐满了茶客。江小白二人一进门,立马就有小二迎了上来,自报了来意后,二人便在小二的领路下,上了楼梯,来到观音阁二层最大的一间雅阁前。
    看着眼前半掩着的门扉,萧能守咽了一咽口沫,悄声道:“老大,赵顺虽为人桀骜,却也不是等闲之辈,咱们小心一些。”
    江小白微微颔首,淡淡地嗯了一声,伸手推开了门。
    清雅宽敞的厢房,靠墙设榻,窗边有竹桌椅凳,四角是青瓷盆养着的翠绿剑兰,墙壁粉白,疏落的挂着几幅字画,塌前有一茶几,上面错落有致的落着黑白棋子。
    江小白抬腿进门,便见窗下有一白衣公子手持折扇,负手而立,正欣赏着窗外的河畔美景。
    不等江小白开口,他已然转过了身,微笑道:“豹子头,哦不,江主事,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见此人容貌,江小白颇为一惊,没想到那日在越京府后院所见的白衣公子竟然就是赵顺。
    这回可算是冤家路窄了,江小白心底哑笑了声,抬手回道:“赵公子果真神通,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京城这块地,我赵顺想找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赵顺淡然一笑,缓步走向茶几,拂衣就坐:“两位请。”
    这时,水正烧开,赵顺先是将茶壶烫了一遍,而后将茶叶疏散地倒入茶壶当中,旋即抬起水壶,高冲而下。待到茶叶在壶内散开以后,又茶汤倒入茶蛊当中,以大拇指、食指、中指,呈“三龙护鼎”,力道轻缓柔匀地端起茶蛊缓缓摇动。茶香弥漫时,便将茶倒至江小白二人杯中。
    “此茶乃观音阁的招牌,二位品尝品尝。”
    单看沏茶的动作,赵顺也是个极其懂茶之人。
    江小白端起茶杯,微眯着眼在鼻端一嗅,一阵天然馥郁的兰花香扑面传来,转过杯口,小口吞咽品尝,不禁叹道:“好茶!入口滑顺,滋味醇厚甘鲜,回甘悠久,观音阁的铁观音果真名不虚传。”
    “哦?看来江主事也懂茶。”赵顺轻嗅着茶香,微有些诧异地道。
    “略懂罢了。”江小白淡淡一笑,放下茶杯道,“不知赵公子邀我来,是为何事?”
    赵顺听言,挥了挥手,身后站着的下人立马领意,快步走出房,将门关好。
    萧能守见状,知道赵顺接下来要谈正事,便想着起身,随着下人离去,却让江小白给按了下来。
    “我既带的他来,说明是我信任之人,赵公子有事不妨直说。”
    赵顺眸中略过一丝不悦,旋即笑道:“江主事依旧是那么快人快语,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此番邀你来,自然是想和江主事做个朋友。”
    江小白剑眉微挑,道:“做个朋友?”
    “对,做个朋友。”赵顺嘴角一弯,深看了他一眼道,“在这京城里,能和我赵顺做朋友的人并不多。”
    虽说赵顺在谈吐间处处透露着显贵,但江小白知道,那并非是他喜好托大,而是自身的强大实力使然。浅笑一声后,回道:“我不过是个区区的白虎衙一处主事,竟有此荣幸。”
    “江主事身手不凡,一战下来,可让我损失了不少。”赵顺轻抿了口茶,淡淡道。
    江小白呵呵一笑:“赵公子言重了,不过是少赚了些蝇头小利罢了。”
    赵顺眉头微微一皱,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不动声色地道:“柳凌霸的事,我已从钱不休那听说了。”
    “哦?”江小白双眉微动,不用赵顺明说,他也猜到了钱不休会有此动作。
    钱不休既然能卖人情给他,让他带走白奇、柳凌霸二人,自然也会将此事告诉赵顺,两头都不得罪,这才符合他那套圆滑的为官准则。
    又听赵顺接着道:“以前的事,就如这杯茶,一笔勾销。”话罢,将杯中茶一口饮尽后,又道,“柳凌霸的事,江主事既然用得上,那就让他跟着你好了。不过....”
    话说到这,赵顺眸中敛过一抹寒光,沉声道:“沈玉本人,我希望江主事能把她交还给我。”
    “那就要看沈姑娘她自身愿不愿意了。”江小白神色镇定,淡然地道。
    赵顺闻言,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冷声道:“这么说来,江主事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江小白嘴角一撇,轻笑道:“赵公子如此紧张沈姑娘,莫非她很重要?难道是和赵公子谋得景德酒楼有关。”
    此言一出,赵顺终是变了脸色,淡笑着的脸霎时就阴沉了下来,阴冷道:“沈玉对我是很重要,虽不知你目的是什么,不过想凭景德酒楼的事,为难我赵顺....”嗤笑了一声,一字一句地道,“你江小白与白虎衙还不够格!”
    “我就说嘛,像我这样的人,又怎能高攀得起赵公子这样的朋友。”江小白神色依旧平静,举起茶杯一口饮下,淡笑道,“如果一杯茶能让赵公子损失惨重,那我不妨再喝一次。”
    话罢,起身便要离开。
    最后一句话,一语双关。赵顺听在耳中,怫然作色,冷哼了声,狠道:“不送!”
    待江小白二人离去后,赵顺负手走到窗下,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窗外风波,几缕淡泊的微风穿过,卷起了衣角,他却不知。
    不多时,赵顺收起了目光,沉吟道:“贤之,此事你怎么看。”
    话音一落,便见厢房的屏风后缓步走出来一人。
    此人年纪与赵顺相仿,面冠如玉,风姿优雅,身着件藏青色的锦衣,一双眼眸如幽潭般深邃。
    “少爷,江小白不过是个白虎衙的主事,竟敢和你当面叫板,我想此事定有蹊跷。”
    赵顺闻言一怔,转身看着眼前的男子,此时他脸上的怒色已全然散去,神色中竟带了几分尊敬:“你的意思是,江小白是受人指使?”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便又听赵顺疑虑道:“会是谁呢。”
    “我已查清楚了,江小白是他的人”青衣男子说罢,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一个“三”字。
    “三...王爷”赵顺心中掠过一丝冷意,“难道皇室要动赵家?!”
    “以赵家与朝廷的关系,皇室断不会如此,或许也只是江小白个人求功心切也说不定。”青衣男子摇了摇头道:“此事还需详细查明。”
    “唔...”赵顺微微颔首,沉吟了良久后,才道:“近几日,会有南下的商船回京,那是家父叮嘱过的货物,不容有失。忙完这阵子,再去调查此事也不迟。”
    .....
    再说回江小白,二人出了茶楼后,此前一直未说话的萧能守这才问道:“老大,听你与赵顺说话,似乎以前就认识?”
    江小白深吸了口气,回道:“嗯,不仅是认识。”
    他本因赵府家丁当街殴打沈玉娘亲一事而入狱,后又因柳凌霸一战,使得赵顺投毒,损失惨重。而今,又得知了沈玉一家的事,似乎...从他踏入越京城的一刻起,老天便有意无意的让赵顺成为了他的对立面。
    思绪之际,忽地便听到一连串的铁蹄声传来,江小白回过神,抬眼望去。就见若水河畔宽阔的街道上正巡来一支数百人的军队。
    这涌上来的数百人皆着银灰色战甲,装备精良,胯下所骑剽悍战马,士兵个个目光凌冽,杀气卓绝,煞气森威,如同猛然跃岸的滚滚巨浪。为首的是个年轻人,跨乘威风凛凛的高头黑马,剑眉星目,气质非凡。单看这气势,便知道此军队绝不寻常,仅见他们的旗帜上,大大印着一个“魉”字
    “这是什么军队,竟如此气魄?”江小白赞叹一声,朝萧能守问道。
    萧能守的神情亦有些激动,悄声道:“魑魅魍魉,魉字营,这可是御林军!”
    “御林军...”江小白一怔,想到了前几日上任时,邵逸飞的傲气,不由哑笑一声,出身于御林军,也难怪如此神气。
    旋即又问道:“御林军平常都戒守在皇宫以内,今日怎会出来巡逻。”
    “这就和京都的一则怪闻有关了。”萧能守徒然换了一副表情,似有些害怕,连声音也变得哆嗦起来,“近几日,每到子时,京里便会响起一阵哒哒马蹄声和女娃嘤嘤啼哭之声。”
    可诡异的是,京里的人虽听见其声,却从为见过有女孩在此出现……越京府亦派人调查过此事,结果毫无头绪。
    渐渐的,便传开了是女鬼夜啼,弄得人心惶惶,朝廷便派御林军巡逻安抚人心。”
    江小白眉角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自语道:“竟有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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