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自由,没有对等,无从谈爱。
    而那道我此生最大的枷锁,如果不能用我的死亡来解开,那么……就用他的罢。
    是夜,我邀江上天对饮。异国的月色透过白色纱帘映下来,一般的清辉寂寂。
    “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我笑吟吟举起茶杯,自从入院后,我便再没见过酒的模样,说不得,只好以红茶代替。江上天被我拉坐下,分明有些诧异,却未多问,含笑举杯相应:“请。”
    “有件事,想求你。”我道得直接。
    江上天瞧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说罢。”
    我沉吟措词:“我想去了结一些事。”
    “格雷么?”江上天立刻会意。
    “是。”
    这就是男人间说话的好处,简明,直接,无须纠缠。
    “要我做什么?”江上天目中闪过一线光芒,兴趣颇足。
    我犹豫了一下:“这两年来他怎样?”
    “格雷么?深居简出,行事低调。”江上天耸耸肩,“那次之后,他的防范更加严密,我们至多只能查出他住在哪里,却查不出内里情况。”
    我下定了决心:“好,我去找他。”
    “叙旧?”江上天懒散地把玩着杯盏,明知故问。
    “去看看……”
    我终于还是把杀他这两个字吞进肚中,江上天却似从我的话语中听出杀气,淡淡一笑:“一起去罢。”
    当夜,特级病房里传来如下对话。
    “……你的床在那边……”
    “……我知道……明天要走了,让我抱抱你……”
    “……不要乱动,我还是病人……”
    “……”
    最后的结果是一声重响,某人不小心跌落到地上。至于是床太小不够空间,还是被人踹落,那却是不可得知的事。
    江上天只送我到宅院的入口。是我的坚持。无论怎样,我希望由自已的手来解决。
    决心一旦确定,真要行动,实在是很快的事。这一路辗转,由飞机而汽车,万里风尘仆仆,终于来到意大利南部这座名为绿地的庄园。
    根据情报,格雷两年来便一直隐居于此。事实上,当我瞧见便想起,这原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产业,我儿时也曾去过数次,对内中情况,并非一无所知。
    我凝视半晌,正想走过去,江上天突然拉住我,欲言又止,终于道:“小心……格雷绝不会杀你,所以我担心的反是你会自伤——答应我,无论怎样,都不可轻生。”
    为什么他会说格雷不会杀我?我有些奇怪,却已无暇理会,扫一眼庄园四周埋伏满的人手,笑道:“你放心,我自会照顾自已。”
    江上天又一次检查过我内衣袋中的微型发送器。这个小玩意儿能让我全球定位,叹道:“去吧。记着每隔半小时发一次迅息,半小时之外,“顿了一顿,看向四周,”这些人,就该派上用场了。”
    我点了点头,心中原应欣慰,却不觉微夹了些苦涩,这情形,倒象是某幕惊险剧,只是结果却未知。
    然而无论我怎样猜想,却未猜到,等待我的会是这样一幕。
    “什么?!他不见我,要我回去?!”
    我自客厅的沙发内霍然而起,瞪着眼前恭敬传话的仆人。十分钟前我直接敲庄园大门,自报身分,求见格雷——我的名字在这里应是无人不知,当即便有守卫半监视,半礼貌地将我直领入内——谁也不知,入内通禀的结果会是如此。
    这原是好事。可万里迢迢,飞山度水地来了,我怎肯就这样敷衍回转了事?微扫一眼四周,守卫都远散在台阶下,心中已有了计较。
    “别动,带我去格雷的房间。”以枪发话,效用总是其灵无比。一把极小的掌心雷,便已够叫仆人白了脸色,乖乖听话从命。
    花木扶疏,院落层层叠叠,转过弯,一幢独立起居,红砖白瓦的古式房屋已近在眼前。我悠闲自若,枪掩在腕底,四周守卫虽多,我与仆人一前一后走去,却无半个人怀疑。
    “他走了么?”
    仆人敲门时,里面冷冷传来一句问话,隐隐透出烦躁几许。
    若说我原先还有些疑心,听了这句话后,再无怀疑。
    这声音,不是格雷还会有谁。
    阳光透过旧式庭院的窗棂映了进来,古老沉重的桧木桌上随意散着几卷文帧,空气里弥漫着微尘和恍惚的气息,衬得窗前软榻上,午睡才醒的那个男人,表情格外幽暗。
    我推开仆人,踏进房门,心中虽已有准备,却仍是一愣,第二眼才能确定,这才坐起,光影里微微落寞的男子,便是格雷。
    面容仍是那般绝美,绿眸金发的璀璨即使在暗中也湮灭不了,气息却从狂嚣换成了阴郁,隐约夹杂着一股绝望,触目惊心。
    若说以前的格雷是一只优雅凶残的猛兽,那么此时这只兽,无疑已落到四面刀枪的陷阱中。
    想必是江和司徒,他们所有人的联手,已将他逼到江河日下,对于自尊心极高的格雷来说,这显然是最好的惩罚。
    “为什么不肯见我?怕我瞧见你的失败?”我淡淡前行了两步,好整以暇参观着敌人的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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