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后院儿,伤势痊愈的林盼正在逗弄他新养的金丝雀,耳中忽然听到一声:“不,不好了——!”他扭头皱眉对林贻居道:“是陶九的声音吧?去看看怎么了。”
    林贻居点点头,去了前院儿。感情这林老爷子啥事也不想管了,就想养个鸟儿。
    到了前院儿,林贻居却皱眉,看到二弟林贻乐正同那麒休抱拳拱手,互道客气。
    “麒兄真是风采非凡,林贻乐祝麒兄此行使命必达,旗开得胜。”林贻乐客气道。麒休眉头一皱,问道:“林兄,你这词用得不恰当啊,我作为使臣去召集八王,怎么能用旗开得胜来形容呢?”
    林贻乐低头笑笑,不语。
    麒休凑近道:“说来听听?”
    林贻乐便低声回答道:“陛下派麒兄去召集八王来京,意在杯酒释兵权,解除忧患。若麒兄做得到,胜过赫赫战功。祝麒兄,旗开得胜。”
    麒休听了,眯眼一笑,指着林贻乐笑道:“能跟你做对手,真是我麒休的福气。”
    “哪里哪里……麒兄谬赞。”林贻乐连忙摆手。在林贻居看来,自己的二弟跟林家仇敌之间,亲亲热热,好似多年老友,简直成何体统!三个月前,林盼将家中事权交给林贻乐,林贻居早已心生不满,此时见他同麒休惺惺相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怒气冲冲走过去,指着麒休道:“你来做甚?!”
    麒休连忙对林贻居行礼道:“见过大公子……”
    “哼!面善嘴也善,心里三支箭!”林贻居指着麒休的鼻子骂道。麒休轻轻摇摇头,笑而不语,倒是林贻乐,一把拦住林贻居道:“大哥,莫失了礼数!”
    林贻居一把揪起林贻乐的衣领子,吼道:“二弟,你让我跟这心机叵测之人讲什么礼数?!他险些害死咱们!”
    “大哥,慎言!”林贻乐连忙劝道。“哼!”林贻居一把松开林贻乐,盯着麒休,怒目而视。麒休无辜地看看林贻乐,摇摇头,对林贻乐捡起话题继续道:“二公子有此才干,为何不来朝中为士?这三个月,麒休真是苦等。”
    林贻乐摇摇头道:“麒兄,乐无此志向,况且,乐才疏学浅。”
    “呵呵,你林贻乐才疏学浅?你要是才疏学浅,这天下,恐怕没几个敢自称才高八斗了。”麒休摇摇头,劝道:“我听说你无入仕之心,特来相劝,麒休真希望能同二公子同朝为官啊……”
    “麒兄真是折煞小弟了……无此意,无此意……”林贻乐拱手作揖道。
    这林贻居是越听越来气,忍不住了,冲林贻乐吼道:“二弟,你跟他这么客气干什么?!”林贻乐回头无奈道:“大哥,麒兄马上要离开洛阳城,特意来见,咱们不能失了礼数……”
    林贻居气得不行,不再跟林贻乐说话,指着麒休的鼻子道:“你给我走,离开我家!”
    麒休撇了撇嘴,点点头,抱拳拱手道:“大公子,此来特意向二公子辞行,别无他意,多有叨扰,麒休告辞了……”说完,麒休蔑然地看了林贻居一眼,便走了。
    麒休走后,林贻乐也摇摇头,转身道:“大哥你这气从何来啊……”
    “你还说?!你跟这深仇大恨之人,废什么话?!你难道忘了,正是他伪造爹的罪证,险些害死咱爹,害死咱们家!现在你却跟他卑躬屈膝,握手言和?!”林贻居瞪着眼睛吼道。
    林贻乐无奈道:“大哥……别说得那么难听,握手言和之双方,地位平等,何来卑躬屈膝之说?”
    “你要跟敌人握手言和?那麒休是我林家的仇人!”林贻居瞪着眼睛问道。林贻乐深深叹了口气,对林贻居道:“大哥,正因为是敌人,才需要握手言和,朋友,是用来决裂的。”
    “你——”林贻居一时语塞,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过林贻乐说得确实有道理,他想了半天,无法辩驳,也只好一甩袖子对林贻乐说道:“二弟,这事儿,咱爹必须得知道!”
    “大哥我我我我错了,千万别——”林贻乐连忙伸出手来告饶,但林贻居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贻乐垂头丧气,嘟囔道:“又要挨爹的鞋板子了……”
    林贻居去了后院儿,跟林盼告状,其实林盼一直在后院儿,他都听到了。他只是静静的听林贻居倒苦水,心中却如止水一般,一点儿波澜也没起。
    他仍然在玩味着他的二儿子刚刚说过的那句话。正因为是敌人,才需要握手言和,朋友,是用来决裂的。
    虽然林贻乐这话说得血淋淋,赤裸裸……但不正是这世界真实的写照吗?想当初他林盼二归朝堂,同大将军麒龙惺惺相惜,曾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但,也正是麒龙这位亲密无间的朋友,背后捅了林盼刀子。
    林盼仰头看着洛阳的天,喃喃道:“正因为是敌人,才需要握手言和,朋友,是用来决裂的……你二弟若入朝为官,会比你爹做得强得多啊……呵呵呵。”林盼笑着拍了拍林贻居的肩膀,继续逗鸟。
    ……
    ……
    次日,林盼归朝,携辞职状上朝。
    朝堂之上,林盼跪伏在地,手持书状。皇帝皱眉问道:“林大人,这是何意?”林盼痛哭流涕道:“臣,请陛下夺了臣的官职,让臣回家务农……”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议论纷纷。
    皇帝微微一笑道:“朕知道,林大人受了委屈了……是朕冤枉了你,消消气儿,朕的家国社稷,还需要你。”
    “陛下,臣对社稷无用,只会挑起争端……这朝堂,没有臣,更好些……”林盼叩拜道。身边,尚书令杨密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直到皇帝麒炎的脸上堆满了怒意,他才向前一步道:“陛下,林左仆射兴许是旧伤未愈,需要回家继续调养。”
    “陛下,臣,正是此意……”林盼连忙接口道。
    皇帝看了杨密一眼,怒意散去,对林盼道:“林爱卿,养伤就说养伤,别说没用的。朕准你归家,好好养伤,朕的社稷江山还需要你。”
    “罪臣,谢陛下隆恩……”林盼连忙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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