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力量谈不上有多强大,就像是一张蒙在九天之上的轻纱,似乎风一拂,就能将之吹起。也正是因为不够强大,所以城中修士的六感和灵觉才没有受到影响,于无谓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但是在遮蔽天机上,这层轻纱的效果却是实打实的,而且度上把握的非常玄妙,使得人事难以被窥测,物象推算却畅通无碍。
    于无谓曾经从宗门典籍中了解大,在此方世界的上空,覆盖着一圈云层,从日轮之上投射下来的阳光,有很大一部分都被云层反射掉了,否则的话,归元界早已是一片焦土。但是这云层又并不将外界投射的光完全遮蔽,所以大地上的人们,还是能够看到日出月落,星隐辰现。
    这层轻纱也是这样。当于无谓想要推算具体的事物发展走向之时,感受到的就是一片混沌,而当他只是试图了解吉凶之时,却又能得到一个清晰的结果。
    吉。
    不过这个结果并没有让于无谓感到有多高兴,毕竟遮蔽天机如果是某位大能所为的话,那他遮蔽得了天机,也一样能篡改得了于无谓得到的“天机”。
    九迎风见于无谓满脸疑窦,主动问道:“于兄弟怎么愁眉苦脸的,莫非是在修行上遇上了什么难题。”
    于无谓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
    九迎风显然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脸上同样露出了吃惊的神色。这也不奇怪,虽然他在余杭住了挺长一段时间,可他毕竟是巫族,不通术数,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也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其实当年巫神在时,巫族也有很多术数的手段,所以许多巫族修士才会被世人称作“术士”,只不过那些手段其实都是神道法门,必须要通过巫神这个核心施展,巫神隐没之后,巫族在这方面的手段,就彻底断绝了。
    但是九迎风比于无谓要更乐观一些:“其实余杭有这等遮蔽天机的事物也并不奇怪,要知道,这城中可是有数位儒门大宗师坐镇的,而且余杭皇族传说乃是泰皇后裔,手里掌握着什么神兵秘宝,也说不一定。”
    “泰皇?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存在这么一位大能修士。”于无谓倒不是不知道这个名号,传说古有三皇,分别号称“天皇、地皇、泰皇”,其中泰皇又被称作人皇。
    但是此种说法就和道门典籍中的“三清四御五方五老”一样,都是将某种概念拟人化的说法,而最初的时候,世间其实并没有这么几位主宰宇宙的大能。
    当然,前者在天庭建立之后,情形又有不同,如今天庭之上,除了三清之位被视作道尊分身,悬而不授之外,六御五老都是有对应神灵的。也就是说,这些名号其实是先于神灵出现的,天庭众神,也只是根据各自司职、修法不同,占用了不同的名号而已。
    只是“天皇、地皇、泰皇”三位,目前好像还没有听说有谁因之成道的。
    看于无谓表情,九迎风就知道他又想多了,他解释道:“此处的所谓泰皇,并非是三皇中的泰皇,而是一位上古灵修,封号泰伯,时过境迁,当初的上古灵修王朝早已灭亡,其留下的诸多小国中,余杭反倒算是一流大国,所以这位先祖的名头,也跟着一,从泰伯,到泰王,再到泰皇路上涨。”
    原来是涉及上古灵修王朝,于无谓恍然大悟,如此说来,倒是解释地通了。
    在巫神隐没,巫族迁移之后,灵修曾经短暂地兴盛过,并统一了归元界中,人族聚居地的大部分区域,建立起一个强盛的灵修王朝,其取“囊括八荒,周流六虚”之意,自称为周。
    只不过灵修之法太过艰难,周朝在短暂兴起后,又很快衰落,留下一地小国,今日归元界人族的格局,甚至可以说,就是那时候奠定的。
    当今六大修行流派中的儒门,也是在周朝期间兴起,并逐渐成为主流的。
    搞清楚了这一点,于无谓算是稍稍放心了些,不过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先天紫气飞云遁时刻准备着,一有变故发生,马上就能逃脱。
    两人并肩出了门去,今日的风雪果然不小,将外面的城郭染成一片银白,九迎风道:“这么大的风雪,这在往年是很少见的,只怕朝中该有不少人为此而着急了。”
    于无谓点点头,道:“更着急的恐怕是那些衣不蔽体的贫民,这个冬天,他们恐怕过不去了。肉食者虽然着急,可风再大,也吹不到他们,雪再大,也冻不着他们。”
    九迎风看了于无谓一眼,笑道:“怎么着,于兄弟有心出手赈济民众?”
    于无谓摇摇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于某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般心思。生老病死,水火风灾,这都是天地间的劫数,任谁也逃脱不了。”
    “兄台此言差矣,水火风灾,这是天劫不假,可满城黎庶,忍饥受冻,朱门显贵,犹自歌舞,这便是人祸了。”这时候,旁边突然有一道洪亮的声音插进来。
    于无谓、九迎风二人此时早已远离了人群僻静处,周围不时有行人擦身而过,不过有人上来搭话,却也是他们没有料想到的。
    他们循声望去,原来是名年轻的士子,他穿着颇为朴素,但是脸色颇为红润,额头光洁饱满,显然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也不至于沦落到忍饥挨饿的地步。
    于无谓再以望气术观之,发现其人胸中有一团正气萦绕,竟是一位学有所成,练出了浩然之气的“年轻高手”。
    这样的人,其学识想必也不会差了,但是于无谓无心和他争论,于是他道:“某乃方外之人,随口一说,还望君子勿怪,扶危济困,还是需要寄托于庙堂之上,这个道理,君子应该比我懂。”
    语罢,便施施然离去了。那年轻士子摇了摇头,似乎很不赞同于无谓的言论,还想再说,抬头却已经见不到二人身影,巷中空空荡荡,唯余一地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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