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空动了动嘴唇没出声,点了点头表示吃过早饭了,然后眼神却不由自主地从陈鸣航刚刚放下的保温桶上飘过。
    陈鸣航看了内心喜悦却丝毫不表现出来,甚至还语气颇为幽怨的开口说:“那我明天早点来,可惜了我熬了一早上的汤,你能不能稍微喝一点尝尝?”
    步空听见陈鸣航这样的语气不知该感动还是该笑,他觉得陈鸣航变了,只用了这么几天就不是那个“老干部”陈鸣航了,完全像个赖皮。
    步空拿出手机打字,左手腕上原本包扎的一个小伤口今天拆了纱布,露着一条三四厘米的伤疤,泛着红,稍微倾斜的横亘在手腕上。
    陈鸣航把步空的手拿起来看,步空往回抽没抽回去。
    陈鸣航坚持握着步空的手,低头在那条伤疤上吻了一下:“改天买串珠子带上,挺好看。你想说什么接着写吧。”
    步空的手又被放开,虚虚摁在手机屏幕上却不知道该写什么了,刚刚那个轻吻让他的伤口微微起了痒意,一下下地直传到他心里去。
    陈鸣航,我们分手了啊,你干嘛要这样。步空这样想的,却没舍得在手机上打出来,最后只写了几个字。
    “今天的早饭不是很好吃。”言外之意麻烦你给盛碗汤。
    陈鸣航当然能懂,看了之后利索地盛了一点给步空,汤味道很鲜,却呛得陈鸣航咳嗽起来。
    陈鸣航把碗放下然后转过头抵着唇低咳,步空想坐起来帮他拍拍背,却被陈鸣航用另一只胳膊压住:“没事,咳咳,你别乱动。”
    步空看着陈鸣航因为咳嗽而颤动的后背,突然想去抱抱他,可是低头看了看仍然悬吊的右手,苦笑了一下放弃了这个打算,只是把左手覆在陈鸣航压着他的手臂上以示安慰。
    陈鸣航止住了咳嗽,回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脸咳得有点红,声音变得更沙哑:“本来想好的彻底一些再来的,但有点等不了。”太迫不及待地想重新追回你了。
    步空也笑了一下,眼睛里的心疼和感动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开口试着发声,却只能发出“啊”的一声。步空有点懊恼,笑容慢慢消失。
    “你看,我只能这样。”步空把手机拿给陈鸣航看。
    陈鸣航抬头捏了捏步空的耳垂,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撑起来:“你是不是想说我傻。陈二先生想我想成这样,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就像这样?”
    陈鸣航把步空以前的语气模仿的十成十的相像,步空听了先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又笑起来,这次脸上的表情终于被窗外的阳光暖开了。
    陈鸣航看见步空的笑,内心舒了一口气,把碗和勺子在桌子上摆好,又摆出一副无赖语气:“自己喝可以吗?要不要我喂你?”
    步空这次没理他,直接拿起勺子用行动证明他自己可以。
    陈鸣航丝毫没有受挫的样子,在站在床边认真看着。步空现在的样子并不好看,因为手术备皮头发被剃光了,现在只长出一点发茬,而且大部分被纱布包着。正对着他的左侧耳前皮肤有擦伤和轻微划伤,现在已经无碍,可当时医生说再深一点或往前一点可能会伤及血管。左侧肩膀和手臂也是轻伤,也都拆了纱布。右侧的前壁骨折,打着夹板吊在脖子上,医生猜测可能是步毅文挡过来后造成的挤压,造成了骨折,却救了命。腿上的伤和头部差点要命的伤比起来也是小伤,陈鸣航现在没法看见,只能心里猜测恢复情况。
    但是现在的情况和当时伤后比起来简直好的太多,那天步空的样子是陈鸣航这辈子最不愿去想象的,他当时赶来的时候步空已经收进急救室,他只来得及以步空朋友的身份做手术签字。
    当时从医生的描述中他就已经要接受不了,要不是陈如飞的搀扶他可能连正常的站立都不能。他没法想象如果步空不在了他会怎样,在他前二十几年的思想里,他从来没有过爱一个人爱到如此疯狂的想法。什么两个人一只猫的平淡生活那一刻他都无法考虑,他只求步空能活下来,他甚至都最好了步空可能会残会傻的打算,大不了就一辈子守着步空,照顾他。
    现在比预想的结果更好,他有信心让步空幸福。
    “步空。”安静了好一会儿的陈鸣航开口。
    步空心满意足地喝下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抬头看他:“?”
    “我爱你。”
    我爱你,步空,这次想说了,就说出口了,因为我怕像这次一样,差一点就没有了说句我爱你的机会。
    【74】
    两个月后。
    “步空,上楼去床上睡。”陈鸣航把马上在沙发上睡着的步空叫醒,抽出他手里的去睡。
    步空不情愿地睁开眼坐起来,又把书拿回来翻到刚刚看到的地方,指给陈鸣航看:“两……页。”
    果然那本书只有两页就到结尾了,陈鸣航也坐在沙发上,把步空搂在怀里让他倚在自己肩膀上,步空就借着这个姿势继续看书,黑球儿趴在陈鸣航脚下,睡得打着呼。
    这样的场景在一个月前的春节之后慢慢多起来,步空渐渐地开始接受陈鸣航给他温情,不再像一开始出院那样抗拒。但是陈鸣航觉得步空似乎又太顺从了,比之前多了一种任生活摆布的无力感,陈鸣航不知道这个问题从哪着手解决。
    两个月前他在医院说了我爱你之后,步空非常激动,几乎是打翻了桌子上的碗,挣扎着扑进陈鸣航怀里。陈鸣航当时也吓坏了,慌乱的把步空抱在怀里,害怕他自己碰了身上的伤。
    步空跪在床上抱着陈鸣航,嘴里断断续续的发出一些单字音节,陈鸣航慢慢安抚着步空:“步空,别乱动,我在,我在,乖,先躺下,我懂,我都懂,不走,我再也不走,乖,先躺下。”
    步空已经有些气喘,最后被陈鸣航扶着躺在床上,左手还紧紧抓着陈鸣航的手。
    从那天之后步空便再也不提关于分手的事情,积极的配合医生治疗,恢复情况很好,很快就出了院。只是出院回家之后步空很抗拒陈鸣航的温柔,而且晚上必须要分开睡。陈鸣航没问过原因,但他差不多能猜出原因,因为有一次他碰到步空洗澡,步空正望着镜子里赤`裸的自己发呆,赤`裸的身体上比出事前新增加了很多伤疤,步空害怕陈鸣航会在乎。
    陈鸣航那次没给步空拒绝的机会,当场就认真的吻遍了步空的全身,每一个伤疤都轻轻吻过,步空最后红着眼被陈鸣航抱回床上,两个人又重新住回一张床上。只是一个多月以来,住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个人谁也没提过上床做`爱这件事。
    “想……什么?”步空合起书拍了拍陈鸣航的脸,弯腰把黑球儿抱起来,宽松睡衣下露出的左手腕上带了一串黑色珠子,在灯光下幽幽反着光,恰好盖住那道疤。
    陈鸣航的思绪被步空打断,回过神来给他把书放在一边,摇摇头:“没有,你右手注意一点,别太用力和黑球儿闹。”
    “嗯,不……疼。”步空转头冲陈鸣航笑笑,“明天,来……去,公司,解约。”
    步空和公司的合约未到期,可近两年步空肯定是没法拍戏的,步空自己提出的解约,违约金算是补偿公司的损失吧。
    “好,听你的,”步空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一些,遮住了术后留下的疤,陈鸣航抬手摸了摸,把黑球儿接过来,“去睡吧。”
    步空点点头:“昨天,晚,梦见……爸爸,没醒。”
    步空这样一字一顿的说话方式让他像个初学说话的孩子,有些话说出来像撒娇一样,而陈鸣航能从他有限的表达里察觉出他所想表达的情感。就像这句话,他昨天梦见了步毅文却没有惊醒,步空想说的就是让陈鸣航不用再担心了,不用再整夜的睡不踏实防止他吓醒找不到依靠。
    “今天好好泡个澡,安心睡觉,我一直在呢。”陈鸣航笑起来和以前一样,成熟温柔,让步空看了特别安心。
    步空在楼梯上站定,盯着陈鸣航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到:“我想,和你,谈,好好谈谈。所有,都谈。”
    “好,可以,随时都可以。”
    步空笑了笑,搂住陈鸣航的脖子和他接吻。
    “就,现在吧,我今晚,不是很想,早睡。”一吻结束,步空被陈鸣航牵着手带上楼,在卧室门口步空突然说到。
    陈鸣航看了看时间,不是很晚,于是点了点头:“好,去卧室还是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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