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水道冰封,山道冻土。
    树枝上吊着冰凌,寒风吹蒴,落下坨坨白雪,范羽一浅一深的走在山道上。
    吐出一口雾气,抬眼四望,一片荒凉。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要是来一火炉热酒,那该多美资啊。”
    范羽紧了紧衣裳,一扫石头上的残雪,趁着天没暗,休息片刻就得赶路。
    “沙沙沙……”
    树枝颤抖,雪团直落,一庞然大物冲出来,砸在在地面,‘砰动’一声。
    范羽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居然是头大野猪,怕不是有四五百斤。
    毛发如针,通体灰黑,猩红的双目下,一对尺长的獠牙往上翻,露出一张血盆巨口。
    “呸,又撞错方向……”
    晃了晃脑袋,摇摇摆摆站起身,转了转方向:“人呢,哪去了?”
    左右四顾,忽地转过身,怒目一睁:“你怎么在这?”
    范羽欲哭无泪,我也想知道,我怎么在这啊。
    得,又遇到妖了。
    显明道人不是说,妖精都喜欢躲在深山老林么,罕见出现在人前。
    可我这不到半年,这都遇上两拨了。
    庐山上那窝野狐,虽然狡猾,可没要他性命,瞧着这大野猪体积,就知道不是个善类。
    “问你话呢,聋子还是哑了?”
    大野猪往前凑了凑,闻了闻气味,见范羽目瞪口呆,一句话也不说,晃了晃脑袋:“遇到一傻子……晦气。”
    抬起蹄子一戳,范羽立即跳也似的,往后跑。
    “啊哟,不是个傻子。”
    大野猪放下蹄子,身子一直,竟然站立起来,曲着腿一跳,半空中大嘴:“嚯嚯嚯……”
    “噗通……”
    砸在地上,硬生生逼停范羽。
    “别跑,再跑咬死你。”
    范羽果真不跑,死死盯着大野猪,浑身冷汗出来了。
    “怕了?”
    大野猪一裂巨口,泛黄的牙齿一夹:“怕也不行,老猪我虽然威武,但也不是那么好讲道理的。”
    范羽深吸一口气,拱手道:“猪,猪兄。”
    “怎么说话呢?”
    大野猪一瞪眼睛,双目好似滴血,露出一丝残暴:“你把我和家养的猪相比?”
    范羽一个哆嗦,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哈哈哈……”
    大野猪立起身子,蹄子一拍胸口:“好啦好啦,看你吓的,我老猪不吃人。”
    范羽哭着脸,赶紧作揖:“多谢猪兄,那,那没事,我先走了?”
    “谁说没事?有事,正事。”
    大野猪身子一直,狰狞着牙齿,一声巨吼:“打劫。”
    范羽目瞪口呆:“打,打劫?”
    “对,就是打劫。”
    大野猪蹄子一指两旁的树:“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看,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不然,咬死你。”
    范羽没缓过神,头一次遇到劫匪,还是一头野猪精。
    “打劫,没见过世面是怎么地?快把值钱的东西,都放在地上。”
    “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范羽连忙把腰间钱袋解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就这么点?”
    “就这么多了。”
    大野猪一指范羽背后的长包裹:“里面是什么?都拿出来,别刷花招啊,老猪我可是老手,发现你私藏夹带,小心你的脑袋。”
    “都是衣物,你瞧。”
    范羽连忙把包裹拿下来,打开放在地上。
    “长条是什么?”
    “剑,一柄破剑,不值钱。”
    范羽又解开包裹着紫郢剑的布,露出一柄锈迹斑斑的三尺长剑。
    “值不值钱,我说了算。”
    大野猪走近了,近了半丈,忽地毛发一炸,只听‘铮~’的一声,那破剑竟然无风自鸣。
    范羽下意思的,一把抓住剑柄,接着丹田处的炁,犹如沸腾的开水,腾腾的往上涨,通过双臂流入剑中。
    也就一刹那。
    “铮~”
    剑鸣大作,剑面上的锈迹,一片片脱落,露出一汪紫色,接着一震,一股巨力发出,拖着范羽就往上冲。
    “啊~”
    罡风扑嘴,一睁眼就是十余丈高,还在往上冲,到了百丈高处,好似劲力用尽,猛然往下垂落。
    接着又是一阵汲取,这才停住剑身,该往往前冲。
    下边,大野猪大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圆圆,好半响才道:“我日他个母猪啊,这是遇到神仙了。”
    “不行,这地不能待了,得换个山头再做买卖。”
    一扭屁股,逃也似的,钻进山林,连地上的碎银都不要了。
    范羽死死抓住剑柄,身子面条似的,被抖得一晃一晃,时而高飞,时而下降,在四五十丈高处打着旋转,接着又往前冲。
    脱了缰的马儿似的,可劲折腾。
    过山岭,穿河流,四处飞腾,留下一串串惨叫声和欢愉的剑鸣声。
    好在荒山野岭,冰天雪地的,也无人烟,不然得吓坏路人。
    好半响,除了把隔夜饭给吐出来,糊了自己一脸外,也无其他事,这才停嘴。
    勉强眯着眼,往下一瞧,心头又是一颤,树木矮小,山腰过身,这掉下去,准成肉泥。
    更不敢放手了。
    半刻钟后,一声悲鸣,紫郢剑挣扎着飞了数百丈,逐渐往下降,不时想要拔高,奈何力竭于厮,到了距离地面一两丈高时,范羽就是吊在上面了,再也前进不得。
    接着,往下一落。
    范羽屁股着地,差点成八瓣,腰骨更是剧痛,还好是一土坡,也无大石,这才幸免。
    往后一仰,管他冰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安抚着砰砰直跳的心脏。
    好半响,才缓过神,偏头一看,紫郢剑就插在地上,毫无动静。
    爬起身子,小心翼翼的伸过手,一碰剑柄。
    “铮~”
    紫郢剑通体淡紫色,泛出琉璃光豪,一阵一阵的嘶鸣,吓得范羽一个激灵,连连后退。
    方才得经历,太刺激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阵阵悲鸣,剑体平静下来。
    范羽松了口气,忽然感觉不对,感应丹田处的炁,只剩下丝丝几缕,在空旷的丹田里流转。
    “炁呢?”
    下意思的看向紫郢剑,想到刚才的经历,那头野猪精接近半丈,它就铮鸣,好似受了威胁的小兽,接着自己丹田处的炁,就被它吸取。
    再然后,好似脱了缰的马,彻底放飞自我。
    一瞬间,他全明白过来了。
    之前应九儿提过,自打自己进了庐山县城,紫郢剑就铮鸣,原来是感应到炁的存在。
    而炁就是它的驱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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