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景洲一手揉着她的脸,一手用五指顺着她的头发,柔声问她,“怎么了?”
    程雪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我劝不了他。”
    言景洲静默片刻才道:“各人自有命数,有些东西不是你努力了就能改变得了的,明白吗?”
    程雪点点头。
    言景洲帮她顺了一会儿头发之后又道:“不要想这些事情了,你现在该想想怎么将自己打扮得好看一点嫁给我。”
    程雪噗嗤笑了一声,瞪他,“美得你!”
    白谦一直站在窗边望着那辆车子渐行渐远,他一手将那陶瓷杯抱在怀中,一手放在窗边那车子离开的位置,他面上早已没有了那痞里痞气的促狭的笑意,而是隐忍着痛苦,一片怅然。
    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大概就是对她放手,放任她的自由,放任她的选择,看着她开心,看着她快乐也就足够了,他本可以占有她,然而他并不想。
    这是他藏在心底的女孩,他要好好珍之重之,他用生命保卫着的人,她也占其中一个。
    他闭着眼睛,许久许久才能正常的呼吸。
    亲爱的姑娘,再见了。
    两人从白家出来之后就直接回了安淮,过几天就要结婚了,要着手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
    到了婚礼这一天,程雪早早的就被人催了起来化妆,换衣服。
    这一次程雪和言景洲办的是中式婚礼,程雪的伴娘是她的好闺蜜张晓丽,言景洲的伴郎则是他的好基友章立早。
    新郎和伴郎很早就过来接人了,不过娶亲这天,新娘这一方肯定是要好好的刁难刁难新郎的。
    然而伴郎团的武力值太高,新娘闺房的门直接被他们一脚踹开。修欣然张晓丽等一众新娘这边的人肯定不依,一个个伸长了手问他们讨要红包。
    言景洲的战术是,章立早负责将人引开,而他则“趁虚而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章立早果然被一大群人围着讨要红包,新娘这边的人太多,章立早差点没被他们给挤死。
    而言景洲完全不顾他的死活,直接堂而皇之的从门口走进来,他一眼看到那坐在床上他的新娘,在灯光下,她对他甜甜的微笑。
    她穿着那件让他着迷的婚纱,美得不像话。
    程雪自然也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新郎,他一身帅气的西装,胸口别着一朵精致的胸花,胸花下面是红布黑字写着的“新郎”两个字。
    他高大而帅气,在一众人当中显得那般特别,眉目俊朗,英气不凡,这就是她今生的丈夫,她此生的最爱。
    她重活了一生才有这个幸运与他相遇。
    他款步向她走过来,冲他伸出她强有力的胳膊,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只对她才有的温柔,“过来挽着我。”
    而她则回以他甜甜一笑,“好。”
    我挽着你,我们彼此相偕,直到地老天荒。
    ☆、第61章
    安淮清水湾十三号有个废弃的斗兽场,这里原本是言家的地盘,几年前这边也是盛极一时的,只是后来这边要修高架桥,斗兽场的地被政府收用,这边也就慢慢凋落废弃了。
    不过今日,这废弃多日的斗兽场竟又重新热闹起来。
    因为许久没有打理,那斗兽场上已是杂草丛生,此刻那草地上站了一大群人,被人群簇拥着坐在一张楠木椅子上的是一位长相冷峻的男子。
    他一身黑色的西装包裹着高大的身躯,即便是坐着也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面色沉冷,眉眼凌厉,寒凉的眼眸扫过来,便如两把锋利的刀子一般切割在人的身上。
    此时他正微敛着眸光,一边捻着手上的一串玛瑙手链,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言景轩卷走的那笔钱究竟在哪里?”
    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两个身着黑色武士服的男子正架着一个被揍得奄奄一息的人,这人听到他的问话,慢悠悠的抬起那张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脸,他似是笑了笑,“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
    他依然是好整以暇的,一颗接一颗的捻着玛瑙,慢悠悠的抬眸向他扫过去。他的双眼中一片平静,是那种空无一切的平静,在平静之中又有一种凉薄的冷,仿若他并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任何情绪的魔鬼。
    “真的不说?”他语气平淡,不起一丝波澜。
    那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啐了一口,怒声道:“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他丝毫不在意他的挑衅,只冲身旁站着的男子打了个手势,没过一会儿那斗兽场外面便走进几个人,是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拖着一个肚子微凸的女人。
    那鼻青脸肿的人转头看过去,染了血的瞳孔微缩,顿时一脸惊恐的望着对面那男子道:“言景洲,你要做什么?”
    斗兽场西北面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深坑,言景洲没有任何回答,依然是慢条斯理的捻着玛瑙念珠,而他身边的人却早已抬进来两筐竹篓,手脚麻利的将竹篓中的东西倾倒在深坑中,竟是一群颜色各异的毒蛇。
    那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直接将孕妇拖过去,鼻青脸肿的男人明白了言景洲的意图,那被打得面目模糊的脸却生生扭曲出一股可怕的愤怒来冲言景洲吼道:“你到底还是不是人?!连孕妇都不放过!”
    言景洲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慢条斯理而又毫无感情的道:“不放过她的是你自己。”
    “你……”鼻青脸肿的男人气得一口血喷出来,咬牙切齿的骂道:“你就是个疯子!”
    他的嘴角慢悠悠的弯出一抹弧度,那一双眼睛却依然冷得让人脚底生寒,“既然知道我是疯子,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呢?”他顿了顿,继而又慢条斯理的问:“最后问一句,言景轩卷走的钱究竟在哪里。”
    半个小时之后许邵并几个黑衣武士护送着言景洲出来上了停在斗兽场外面的车,许邵坐进驾驶座,一脸恭敬的向他报告,“言总,这次的密码是对的,那二十亿已经找回来了,如今锦城也算是完整了。”
    “嗯。”他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句,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当成一回事。
    然而许邵却是清楚,为了这二十亿,他可是费了不少周折的,抓住周安再找到他藏在国外的妻子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费了这么一番功夫终于将这二十亿拿回来了,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快乐。
    不过许邵却早已经习惯了,自从他跟着他开始,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看到他笑过。当初初回言家何其艰难,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他想要拿到言家的家主之位,为此好几次差点丧命,最终终于拿到了,坐到了他一直梦寐以求的高位,可这样的成就却似乎并没有打动他,他总是漠然的,漠然的接受痛苦,漠然的接受成功。对自己,对周边的一切都冷淡到近乎残忍的地步。
    不,应该不是对所有都如此漠然,除了那个被他锁在书房中,精心藏着的那照片上的人。
    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无意中从未合上的门缝中看到他站在书房那宽大的桌前,手上紧紧握着一只相框,目光一瞬不瞬注视在照片上,动作温柔而仔细的抚摸着照片上那人的眉眼。
    他腰背挺的笔直,却依然无法掩盖自他灵魂深处透出的一种落寞和孤寂,这两个词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人的身上,这个冷漠残酷的,任何东西都不在乎的人,他坚不可摧,坚硬得仿若一尊神祗,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倒,可是现在……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拉回了许邵的思绪,他接起来,是姜峰打来的,姜峰是言景洲身边的另一名助理,能力超强,却被他安排到内地深市的一个小公司里面当总裁。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大家不知道他意图为何,不过却没有人敢质疑什么。
    许邵接起手机问了几句便将手机恭敬的递过去,“言总,姜峰找你的。”
    言景洲本正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闻言慢慢睁开眼,眼中似有异色划过,却只是一闪而过,让人无从察觉。
    他坐起身来接过电话,漫不经心的,“说。”
    姜峰自从被言景洲安排到内地当个小公司总裁之后便非常郁闷,倒不只是因为*oss将他大材小用,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oss还让他每月向他汇报员工的出勤状况,身体健康与否以及心理状态是否良好,还好公司的人员不多,不然还不得累死。
    不过心头虽然不满,但每次月末总结报道的时候姜峰还是恭恭敬敬的,“公司的运转情况一切良好。”照例是一句千年一致的开场白,接下来便是各位员工的近期状况,“至于员工,倒是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姜峰的语气很平淡,完全就是一种公事公办的陈述,“外贸部的经理服安眠药自杀,不过我已经派人过去慰问了。”淡淡的陈述完了之后又接着道:“销售部的……”
    “你刚刚说什么?”
    *oss突然凌厉起来的语气将姜峰吓了一跳,他急忙正了正态度,越发恭敬的道:“外贸部的经理。”他翻了一下资料,“唔……叫程雪,她前几天服安眠药自杀,不过我已经叫人过去慰问了。”
    他不觉得这件事能引起*oss的注意,因为之前公司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员工自杀的情况,不过他听到之后却只是淡淡的吩咐一句“尽快安排人替补上”就没下文了,所以*oss这突然凌厉起来的语气让他格外诧异。
    那边久久没有回应,姜峰感觉这种凝固的氛围有点可怕,便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言总?”
    “什么时候的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峰才听到电话那头的他问了一句,只是这语气听上去不太妙,似乎有点紧张,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痛感。
    姜峰却不敢多想,忙回道:“大概是三天前,原本是在墨尔本发现的,不过现在已经转到帝都的第一人民医院了。”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姜峰竟然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这让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是个聪明人,就这几句完全不必要的询问和*oss突然的异常已让他感觉出不对劲,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深想这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立刻手忙脚乱的将与程雪有关的资料翻出来,答道:“据说命是保住了,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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