匙,示意秦非坐进他那辆奥迪r8里。
    这辆车自从秦非给江宁买了以后,江宁开得次数屈指可数,一坐进去还能闻到新车的味道,当初为了讨好江宁的奢侈礼物,此刻坐在里面却只剩尴尬。
    两人路上零交流,一直开到八宝山。
    停好车子后,秦非下车,没想到江宁也跟着下车了,这让他有些吃惊,转身看着江宁。
    江宁锁好车,走到他的面前,低沉的声音道:“之前的事情很抱歉,我没想到你外公他就这么……对不起,秦非……我想跟你进去。”
    秦非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转身继续往里走,算是默许了吧。
    江宁紧跟在他身后,进到殡仪馆里。
    追悼会是上午九点举行,不断有人前来吊唁,后来还来了好几个中央的大官,电视台记者也赶来报道,秦非全程站在家属中间,脸上表情很少,领导人念完追悼词以后,秦非还代表家属上台致辞。
    江宁站在角落里,就像一个普通的悼念者,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秦非,这可能是江宁这辈子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地、仔细地观察秦非,他发现秦非的举止得体,虽然心情很差,但是身为家属并没有表现得有失常态。
    秦非上台致辞的时候,江宁便盯着台上的人看,不觉间看得竟有些入神,一身黑色西装的秦非看上去那么英俊帅气,而且相比平日,多了许多冷凝的感觉,他忽然好想彻底征服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江宁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秦非,没留意身边走过一个人来,直到那人开口道:“谈谈?”他这才回过神,正对上肖瑾的双眼。
    肖瑾也来了。
    其实他的身份很尴尬,按理说他也是秦老爷子的外孙,秦家人丁不旺,一共就肖瑾、秦非两个外孙算是男丁,但是早年秦非父母离婚的时候,肖家和秦家弄得很不愉快。
    那时候秦非的父亲不认秦非,引得秦老爷子强烈不满,秦老爷子的脾气也是个火爆的,就决定与肖家断绝来往。秦非父母离婚后,肖瑾跟着肖家,从那以后再也没回过秦家,这转眼将近三十年,秦家的人也都快忘记肖瑾的存在了。
    肖瑾今天过来也是很低调的,一直站在后面,他一早就发现江宁,看了江宁许久,只是江宁的注意力集中在秦非的身上,没有发觉。
    江宁微微蹙眉,看了看肖瑾,点头,然后跟着肖瑾走出大门。
    两人站在空旷的室外。
    八宝山公墓这个地方的气氛十分奇特,好似洗涤了外面的喧嚣,转身看着后面一排排墓碑,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平静下来。
    正值冬季,天空中偶有乌鸦飞过,带来一阵阴郁的情绪。
    肖瑾先开口,直奔主题:“我见过你父亲了。”
    江宁一愣,看向肖瑾。
    肖瑾耸耸肩:“晋岩县不大,我当年在那里任职的时候是主抓经济的,你父亲在晋岩做生意,我认识他很正常。”
    江宁的目光转向远处的墓地,没说话。
    肖瑾又道:“我记得江如海没有结过婚,那时候在山西他三十多岁了也没有女朋友,我听人说起过,他早年出过车祸,压坏了身体器官不能生育,所以也就没结婚,江宁,你应该是他领养的吧。”
    江宁的身体僵了下,没有说话,等着肖瑾继续,显然这是承认了。
    “那批遇难的矿工里,只有一个名叫林辉的人有个五、六岁的孩子,当年江如海出车祸后是林辉和他的妻子搭救的,从那以后江如海就跟林辉夫妇成为朋友,听说林辉夫妇喜得贵子后,还让孩子认江如海为干爹,给孩子起名字时特意加入了江如海的姓,所以我想,你原名应该叫林江宁吧。”
    肖瑾顿了顿,看向江宁,江宁的神色丝毫没有改变,似乎早就料到肖瑾的话。
    肖瑾见他神色无异,便继续说道:“在机场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觉得你面熟,虽然过去十四年了,那时你才六岁,现在都二十了,样貌改变很多,但这双眼睛却没变,不过眼神更加冰冷了。”
    忽然,肖瑾的语气变得凌厉起来,蓦地转变话锋:“江宁,你既然是来寻仇的,那么冤有头债有主,你尽管找我,关秦非什么事?!”
    江宁的目光转回来,陡然落在肖瑾的脸上,声音清冷地道:“既然不关秦非的事,你又为何让他挡在你面前跟沈中华周旋?!肖瑾,时隔这么多年,你依旧那么怕事、怕死!!!”
    肖瑾眯起眼睛与江宁对视,冷声道:“那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我不会伤害他!而你,你是专门来伤害他的!”
    江宁哼了一声,却是没有言语。
    “你跟小非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应该了解他是一个感情脆弱的人,虽然他平时行事利落干脆,外表看上去强大,但他的内心深处比谁都软,比谁都容易受伤,权看你能不能到达他心里的那个深度,江宁,你很幸运地到达了,但是你却要利用他对你敞开的心怀来伤害他!”
    江宁外表岿然不动,心里却不受控制地揪在一起,只觉得肖瑾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他的心脏上,让他无法顺畅地呼吸。
    他皱起眉,把脸转向一边,冷冷地道:“这是我和他的事情。”
    肖瑾沉声道:“江宁,我做过的事情我全部承认,你想讨回公道也好、惩罚恶人也好,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弟弟。当年的事他从头到尾毫不知情,跟他半点关系没有,如果你是想利用他来查我的消息,那么现在我站在你的面前跟你摊牌,任你处置。
    但请你尽快离开他!早一点离开他,对他的伤害就会少一点!你恨我就来找我算账,秦非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你们毕竟生活在一起,哪怕你对他有那么一丝感情,也请你少伤害他一些。难道你真的要在他的面前把我的伪装全都扒下来,让他彻底认清自己的哥哥是怎样一个人渣,你才满足?别忘了你满足的同时,他会有多痛苦。”
    “肖瑾,我真是惊讶,”江宁咬紧牙道,“你居然好意思站在我的面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当年你见死不救的时候怎么没听你提什么感情?!你没有权利指责我,没错,我就是来送你进监狱的!你和沈中华,以及当年所有跟矿难有关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第44章
    秦非在台上致完词后,走下台,回到家属区站好。
    因为秦老爷子的身份比较复杂,生平经历太多,所以追悼会的时间不短,后面还有瞻仰遗容等环节。
    秦非用余光瞥到江宁从外面走进来,在刚进门后的一个角落站好,站定后目光便扫向家属区这边。
    秦非迅速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但他依旧能感受到江宁的眼神在盯着他的侧脸看,异常专注。
    其实今天一上午,自从江宁跟着他进到殡仪馆以后,这种眼神就没离开过他。
    他刻意地不去看江宁,可是却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内心,越是不想看,就越留意到江宁的一举一动,就连刚才肖瑾去找江宁然后两人出门,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肖瑾会对江宁说什么呢?
    其实事到如今,肖瑾能查到的,他怎么又会查不到?有些事情,以前是不愿查,不代表他查不到。
    江宁进来很久以后,肖瑾才进来,脸色苍白。
    瞻仰遗容的时候,肖瑾和江宁都排在队伍里,秦非看到肖瑾庄重地给外公鞠了三个躬,然后才离开。
    在后面队伍中的江宁也同样地鞠了三个躬,他鞠躬时脸上的神色没有太多改变,倒是每次弯腰都是标准的九十度。
    葬礼结束后,秦非感觉很累。秦家本来就人丁不旺,加上两个姨妈常年在国外生活,国内的关系越来越淡化,等于秦老爷子的身后事完全是秦非操办的。
    结束时,他走出来,意外地看到江宁没走,站在停车场里,背靠着那辆奥迪r8,双手插在裤兜里不知道想什么,见到秦非一行人进了停车场,他赶紧站直,后背挺得像一杆标枪,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垂在两侧,黑亮的眼眸望着秦非,似乎在等着秦非走过来上他的车。
    秦非看了他一眼,便默默地错开目光,神色不变地走向自己公司的商务车。
    张助理给秦非打开车门,他坐了进去。
    车子缓缓开出,秦非从后视镜里看到江宁站在车旁,万年不变的清冷双眼中竟有些低落,目光却没有移开,依旧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秦非揉揉太阳穴,靠在后座,闭上双眼。
    太累了,身心疲惫。
    不一会儿,手机响起,他看一眼屏幕,是大春子打来的。追悼会结束后大春子就先走了,回单位上班。
    “喂?”
    “非子,那边结束了吗?”
    “嗯,正准备回公司。”
    “哦……”大春子有些欲言又止。
    秦非不耐地催促,“有屁快放!”认识大春子那么久,这人尾巴一翘,就知道他想干嘛。
    “那什么,非子,我们法院今天收到一份诉讼,原告是……是江宁。”别看大春子平时不靠谱,其实他有一份很严肃的职业――市法院的一名法律工作者。
    “嗯。”秦非的语气平缓,没有任何起伏,一点都不惊讶。
    大春子不由得吃惊,“你知道这事儿?”
    “不知道,刚刚听你说的。”
    “呃……你就没有点反应?知道他告的是谁吗?”
    “沈中华。”
    “非子,这小子他妈怎么回事儿?他想干嘛?”
    “大概是想讨回公道、论清黑白吧。”
    “操……你知道吗,他是想申请审理十四年前山西的一宗矿难,集结了那次矿难十四名受害者的家属,由他牵头发起诉讼,请的还是咱们市一名不错的律师,姓周……非子,你在听吗?”
    “嗯,听呢,不过……”秦非声音低沉,“晚上出来喝一杯吧。”
    挂断电话后秦非继续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小子行动挺快,看来策划时间不短了。
    秦非没回公司,让司机把车开到一家高档会所,洗了个澡,做了个按摩,换一身休闲便装,然后去了后海的一家酒吧。
    秦非平时不怎么来后海,比起这里的文艺气息,他更喜欢热闹喧哗的三里屯,但今天,他似乎需要安静一些。
    大春子比他到的早。他进门的时候,那货正坐在吧台旁喝着tequi,跟一名年轻漂亮的女酒保说笑,也不知道大春子说了啥,把那女孩说得面带笑意。
    秦非坐到大春子身旁,要了一杯酒,那女孩见到秦非后,两只眼睛亮了一下,笑眯眯地转身拿酒。
    大春子不爽地撇嘴,“丫一来就抢我风头,要不说我不愿意跟你坐一起呢。”
    秦非把胳膊搭在大春子厚实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笑,“对着女人硬都硬不起来,还到处勾搭小姑娘,你说你什么居心吧!”
    “你倒是硬得起来,好几年不见你睡女人了!”
    女孩把酒放到秦非面前,弯着一双大眼睛瞧着秦非,“请用。”
    大春子在一边敲桌子,“我说大妹子,不带这样的,你也太明显了吧,我这大兄弟一来就把我晾一边,你让哥哥我情何以堪?”
    女孩见惯了大春子这样的人,轻轻一笑,“哥,你要是再瘦点,也挺帅的。”
    一句话差点没把大春子噎死。
    大春子痛苦地趴在桌子上哀嚎,“果然女人要不得,太狠心了!哥哥我很受伤,哥哥还是去找男人吧!有没有帅哥啊啊啊啊……”
    女孩挑了挑眉,笑眯眯地转身招待其他客人。
    秦非端起酒杯喝酒,看着大春子胡闹。
    看来两人都是无聊到极点,才会跑这里来找乐子。
    过了一会儿,大春子闹够了,单手撑着脸颊,侧脸看秦非,“说说吧,怎么了?”
    秦非把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仰头喝掉,“好久没去陈大头那里了,最近有没有新货?”
    大春子发出感叹:“呃……你他妈抽什么风?”
    “没什么,就是老实得太久有点闷了,想换换口味。”
    “操!”大春子盯着秦非看了半分钟,“你跟江宁散了?”
    秦非招手又点了一杯酒,没打算回答大春子的问题。
    大春子把杯里的酒干了,也跟着要了一杯,俩人厮混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有默契,秦非不说,大春子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他了解秦非的性格,没事儿的时候怎么疯都成,有事儿的时候反而喜欢安安静静地呆着,今儿秦非一说来后海,大春子就估摸着差不多了。
    “散就散吧,反正也睡了半年多了,该腻味了!我给你介绍个嫩的,一掐出水儿的那种,你不就喜欢那样的嘛。”大春子摸手机要给陈大头打电话。
    秦非斜睨他一眼,“算了,明天再说吧,今儿没兴趣。”
    大春子皱眉,“江宁打官司那事儿?”
    “甭管他,他愿意告谁告谁。”
    “可是……”大春子想了想,“我下午又仔细翻了下那个案子,立案以后沈中华的资产会被冻结,他的公司近三个月内签的合同暂时中断,等结案后会有定论。”
    秦非轻摇酒杯的动作停了停,“嗯。”
    “其中有一份合同是你名下的公司签的,你跟这事儿到底什么关系?”大春子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一不留神被小狼崽咬了一口而已。”秦非说得轻松,心里却无法抑制地想起那会儿跟沈中华谈判的时候,江宁前后多次阻拦,或许江宁是真的不愿自己掺合进来?秦非迅速地把这个念头赶走,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可不认为江宁对他的感情深厚到这个地步。
    大春子盯着秦非的脸, “非子,被咬一口不要紧,你可以咬回来。”
    秦非抬眼与他对视,良久,说:“这事儿不用你插手。”
    大春子摇头哼笑,“你还是舍不得啊,小心被咬第二口。”
    秦非没说话,喝酒,一杯接一杯。
    从后海出来时,外面的风很凉,秦非风衣的扣子没系,他也懒得理,迎着风往前头。
    大春子酒量小,喝高了被他爸派来的人架回去了。
    秦非也没少喝,腿有点软,倒还不影响他走到路边打车。
    就算是平时关系再铁、再能一起胡闹,大春子跟他还是不一样的,大春子喝高了家里有人来接,自己呢?醉在路边也不会有人记起,可能第二天张助理找不到秦总签字时,会到处找一找吧……
    秦非坐进出租车,刚要随口报自己公寓的地址,话到嘴边停了下来,忽然又不想回去了。
    江宁还在吗?
    昨天还在,今天呢?
    或许已经走了,毕竟闹到这个地步,肖瑾找他谈过了,俩人虽然没有正面对话,却早已用另一种方式摊牌了。
    或许还没走?又回想起今天在追悼会上江宁看他的专注目光,心头蓦地一紧。
    不管江宁走还是没走,他都不想回去了。
    走了的话,那个公寓里到处都是江宁的痕迹;没走的话,他更不想再与他独处。
    昨天就当做最后一夜吧,昨天是江宁的生日,俩人从他的生日开始,到江宁的生日画上句号。
    这样也挺好。
    秦非对司机报出自己在西直门附近另一家公寓的地址,决定去那个一年多没去过的房子住一晚。
    坐在出租车上,拿出手机开机,看一眼时间,凌晨一点,手机一连串响了好十几声,都是未接来电的提示,江宁打来的,从晚上九点开始,几乎每半个小时打一次。
    还在给他打电话,看来是没走。
    秦非看着外面掠过的灯光和街道,许久,长叹一口气,给江宁发了个短信:你走吧。
    第45章 强吻什么的
    短信发过去几秒钟,便收到了江宁的回复:你在哪?
    秦非看一眼就想关机,紧接着又进来一条:我们谈谈,好吗?
    秦非盯着屏幕上的几个字。
    “好吗”这是一种商量的语气,也是江宁很少使用的语气。
    秦非的嘴角浮上一抹冷笑,终于还是把手机关掉,塞进口袋里,整个世界好像清净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住在西直门那边的公寓,房子离公司远了点,上班不如以前快捷,赶上早晨要开会还得提前出门,但他觉得无所谓,反正他夜里也很少睡得着。
    外公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遗嘱也随之公布,外公名下的产业分别给了秦非和两个姨妈,至于那个惦记着遗产的王志达一个屁都没捞到。
    这么一来,秦氏的股权重新分配,秦家的人除了秦非以外,两个姨妈也各占一份,秦非不是秦家持股最多的股东,两个姨妈所持股份与他平齐。外公生前做事一板一眼,遗产分得也是相当均匀,虽然他老人家疼秦非,但秦非怎么也只是外孙,最多也只拿到三分之一的遗产而已。
    他的两位姨妈都是早年出国的,跟秦非总共也没见过几面,没什么太深厚的感情。处理完外公的后事,二姨妈就回澳大利亚了,倒是小姨妈没有着急回去,说是想在国内多呆一段时间。
    而肖瑾那边的事,江宁联合遇难矿工家属的诉讼书正式递交,法院立案审理,很快肖瑾就收到了传票。
    肖瑾从那以后也没有来找过秦非,两人再没有就此事交流过。
    秦非晚上下班后懒得回公寓,就去找大春子喝酒,两个失意的人凑在一起,经常喝高。
    两人嘴上没有把门的,什么玩笑都开,什么荤话都说,但其实彼此心知肚明,不过是说说而已,一直念叨要到陈大头那找新鲜货,谁都没有真去陈大头那儿,就连喝酒也从三里屯正式转移到后海了,两人都没想到改邪归正这么容易。
    自从那天给江宁发过短信以后,秦非把手机关掉,一直没再开机,工作上的事情全部交由张助理帮他打理,这些天倒是落得耳根子清净。
    有一天,张助理跟秦非说,江先生到公司来了,想见一见他。
    秦非当时正在看文件,目光在纸面上停顿了几秒钟,没有抬头,“说我在忙。”语气平淡无常。
    张助理出门去回拒江宁,秦非则在办公桌后愣神好半天,直到张助理再次进来,他才匆匆收起失神的目光,继续看项目进度。
    从那以后好几天,都不再有江宁的消息。
    但是秦非莫名地有一种直觉,他特别肯定江宁还在两人同居的公寓里住着没走。
    那天下午,秦非带着销售总监出去谈事,回到公司的时候正好是快下班的时间,秘书见到秦非回来就上前汇报:“秦总,今天中午您侄子来了。”
    “侄子?”秦非一愣。
    “对,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说自己叫肖岩,是您的侄子。”
    “岩岩啊,他在哪?”
    “我说您不在公司,他就走了,说要去您家里等您。”
    “家里……”秦非皱眉,岩岩只去过他在东三环的公寓,肯定是去那边了。
    秘书看见秦非脸色不好,赶紧解释道:“我当时要给您打电话来着,您侄子说不用了,他说能找到您家,会自己给您打电话的,说完就走了。”
    秦非点点头,示意秘书可以出去了,他最近比较严肃,跟他接触的人也有些紧张。
    秦非坐下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电话给公寓的座机打了过去。如果岩岩已经去了他的公寓,那么……可能会遇上江宁吧。想起江宁跟肖瑾的关系,秦非不由得有些不放心。
    公寓的座机八百年没人用过,根本就是个摆设,还好电话号码是当年流行的吉祥号,秦非想了片刻,把号码记起来了。
    电话响了不到三声便被接起来。
    “喂?”江宁的声音平缓,与以往无异。
    秦非握着话筒,想不到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是可以这么平静的。
    江宁等了三秒钟,再次开口:“秦非吗?岩岩过来了,他心情不太好,似乎跟他爸爸吵架了,我下午陪他聊了聊,现在他去书房玩电脑游戏了。”
    江宁就像早就料到他打电话的目的似的。
    秦非皱了皱眉,还没说话,又听江宁说道:“你快下班了吧?回来吃饭吧,我已经做好了。”
    秦非再次确定被江宁掌控谈话方向的感觉很糟,沉声道:“岩岩怎么样了?”
    江宁沉默了一下,语调也变得低沉,“我与肖瑾有恩怨,但还至于拿一个小孩子怎样,秦非,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种无耻的人吗?”
    秦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马上到。”
    “嗯,”江宁的声音里突然带着几分难以捕捉的愉悦,“我等你回来吃饭。”
    秦非不再说话,挂断电话时心中冷笑,吃饭……那个人还有心情吃饭。
    从公司出来,秦非没让司机送,自己开车回了东三环公寓。
    站在门外,正准备掏钥匙开门,大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就像有人已经等候已久。
    “回来了?”江宁站在门口,脸上没有太多表情,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秦非的脸,深邃的目光看不出什么情绪。
    “嗯。”秦非应了一声,“岩岩呢?”
    江宁看着他,“不打算进来吗?这可是你的家。”
    秦非本来确实想带着岩岩先走,他和江宁之间的事情是需要了结,但他不想当着岩岩的面谈这些。可是听到江宁这么一说,他顿时很不爽,江宁的话就好像自己一直躲着似的,操,老子有毛可躲的,老子就是懒得见到你好吗!
    秦非心里这么想着,脸色的表情也带出几分往常的傲气来,似乎是在昭示“我没不打算进来啊”!抬步就打算往里迈。
    可是江宁就堵在门口,把进门的空间堵得严严实实,而且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
    秦非迈了一小步,不得不停下来,挑眉看着江宁,“既然是我的家,你能不能让让?”
    俩人现在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只隔着十几厘米,秦非一说话,呼吸之间的温热气息在两人之间萦绕。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江宁突然往前迈了一步,一手按住秦非的腰,双唇重重地吻在秦非的唇上。
    秦非一瞬间心跳都停止了,熟悉的温度和熟悉的触感,让他完全猝不及防。
    江宁探出舌尖,在秦非的唇上扫了一圈,然后惩罚似的,用牙齿咬了咬他的下唇,便松开了他,整个过程很快,却留下令人无法忽略的余韵。
    秦非瞪大眼睛,火气腾地上来,刚向朝江宁发作,就听见屋里面传来岩岩的声音:“小叔?你回来啦?”
    秦非不得不把火气压下去,调整了一下呼吸,“嗯,岩岩。”
    目光转回来时,竟然看到江宁的脸色挂着几分得意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江宁闪烁的目光瞧着他,闪过半个身子,“进来吧,岩岩等你一下午了。”说的就跟自己从没做过刚才的骚扰行为似的。
    秦非狠狠瞪他一眼,走进屋里,岩岩从书房里跑出来,眼圈红红的,“小叔……”
    秦非揉揉他的头发,“怎么了?大小伙子还哭?跟你爸吵架了?”
    岩岩点头,特别委屈,“我爸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逮到我就是一顿教训!”
    “所以你是赌气跑出来的?”
    “嗯……”岩岩小声地应了一句,抬眼观察秦非的脸色,一看到秦非眯起眼睛,就赶紧跑到江宁的身边,跟找到了靠山似的,“小叔你别再教训我了,江宁哥哥都跟我讲了,我回去给爸爸认错不就得了。”
    秦非有点吃惊,想不到岩岩竟然跟江宁如此亲近,之前岩岩也过来玩过几次,每次都能跟江宁玩到一起,他也不明白江宁那么个冷冷清清的人,怎么会让孩子对他亲热的。
    江宁拉过岩岩的手,“去洗手吧,开饭了。”
    “好嘞!”岩岩吐了吐舌头,小跑到洗手间去了。
    孩子一走开,江宁就对秦非道:“换拖鞋吧,衣服也准备好了,回家来就别穿着西装吃饭了。”
    说完,就去厨房拿盘子盛菜。
    秦非在原地站了半天,看着江宁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心里莫名产生一股怄火,但又没法现场发作,只好去换上拖鞋,给肖瑾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岩岩没事,然后洗了洗手坐在餐桌前吃饭,至于换衣服什么的,他自动忽略掉。
    一桌子都是秦非爱吃的菜,每样菜都很精致,岩岩一坐下就高兴地说江哥哥做菜好吃,他都不想走了,想在这儿住几天。
    秦非刚要板起脸拒绝,就看见江宁给岩岩夹了一口菜,温和地说:“可以,不过你要先跟你爸爸认错,得到你爸爸同意后再住下来。”那语气就跟贴心的知心大姐似的。
    秦非一看江宁那样子,心里就骂开了,早他妈没看出来这死小子段数这么高,跟老子眼皮子底下装开大尾巴狼了!
    吃过饭,江宁去洗碗,秦非坐在沙发上跟岩岩聊天,结果没聊几句,岩岩就说自己要玩游戏,说什么今天是周五,晚上有帮派pk赛他不能缺席什么的,把秦非气个够呛。
    等江宁洗完碗,就去跟岩岩说,玩游戏可以,但十点必须睡觉,也不知道江宁是用了什么办法,反正岩岩就真的痛快答应下来了。
    秦非懒得看江宁在他眼前转悠,拿起烟上二楼的露台上抽烟去了。
    坐在躺椅上,一根烟还没抽完,江宁推开露台的门走进来。
    “天这么冷,你不穿外衣?”江宁把一件棉服扔到秦非的腿上,坐到秦非身边的那张椅子上。
    两人并排坐着,就好像以前无数个夜晚那样。
    江宁拿过秦非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来点上,深深地吸一口。
    良久,两人都没有开口,直到江宁把那根烟吸完,才缓缓地说:“秦非,或许你已经忘了,或者从来就不记得,其实咱俩早在十四年前就见过面的。”
    第46章 真相什么的
    秦非一愣,扭脸看向江宁,“什么?”
    江宁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望着星空,声音里带了一些沙哑,“你早就不记得了,但是我却永生难忘,那天改变了我的一生。”
    这话一出,秦非的心“咯噔”一下,心中有不好的感觉涌了上来。
    他,终于要说出实情了吗?
    江宁向后靠了靠,身体仰躺在躺椅上,就那么望着深蓝的夜空。
    “那年我六岁,从小家庭条件就不好,父母也就是普通的农民,后来矿上招人,我爸就应征去当矿工,我妈也带着我跟我爸到矿上去了,我爸下井干活,我妈在矿场食堂给人做饭。我现在仍然记得矿场的生活很辛苦,我们住在简易的房子里,冬天冷夏天热,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难过的,矿工们下井才是最苦最累的工作,还要冒着生命危险。”
    秦非没说话,安静地听着,他看到江宁的双眼里有闪烁的光芒,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伤感和坚毅。
    “那天,好像是个阴天,天空雾蒙蒙的,我爸他们那些要下井的工人们一早就起来吃早饭,那天早晨吃的是小米粥、馒头和豆腐乳,我妈还偷偷给我爸塞了个鸡蛋,好让他有力气干活,吃完饭后,矿工们还坐在屋外抽烟,然后工头过来催,他们就带着工具去上工……我爸早晨没吃那个鸡蛋,上工前把鸡蛋放进我的手里,他还笑着说:小宁多吃点才能长得高高的。那是我对我亲生父亲最后的记忆,一张朴实的、带着温暖笑意的、矿工的脸。”
    “后来……”江宁闭上眼睛,沉默许久,像是在努力平息着什么,再睁开眼睛时,沉声道,“后来,好像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妈在食堂把中午要吃的炖菜装进大桶里,准备往工地上拎,我就跟在妈妈的身后玩一根小木棍,然后,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做饭小房子里的碗被震得掉在地上,大地都跟着颤抖……妈妈抱住我不让我乱跑,我听见外面乱哄哄的,有人喊:爆炸了,下井的被埋在下面了。”
    秦非的手抖了抖,他能感觉到此刻江宁心里的凄凉和悲哀,这算是亲身经历了父亲被埋在矿下的全过程了。
    江宁的声音微颤,“我那时候还很小,被吓哭了,只记得矿场一片混乱,我妈抱着我瘫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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