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就因为手续不齐全,才有的赚。可假酒就不行了,那是害人的东西。
    邵乾在心里盘算这一个多月挣的钱,盘算家里头能有多少进账,最后决定回去先在比较繁华的地方租个办公楼,最起码把公司像模像样的搞起来。手续啥的,唉,先挂着再跑吧。在国内,最怕的就是办手续。
    这次回去邵乾没空手回去,又批了几大包的皮衣、夹克衫和牛仔裤。回去的时候都马晓宇都考试过了,学校也放假了,大雪下得很厚,并且已经隐约有了过年的迹象。邵乾雇了辆三轮车把货拉到家的时候,莫桐正和马晓宇头抵着头趴在灯光下磕着瓜子看小说呢。一人一本,全英的。马晓宇还说:“要不你明年参加高考吧,就考我这学校,回头留校做个老师。省得邵乾把你甩了的时候你养活不了自己。”
    莫桐说:“我知道你这是羡慕嫉妒恨呢,我现在和邵乾可和谐了。”
    “那是啊,也不知道谁被人捅了疼得牙都歪了。”
    莫桐挺生气的,用书砸他:“咱能翻页不?再说了,我们俩的私生活用得着你惦记吗?”
    马晓宇叹息,正准备再刺激刺激他的时候,就听见门响,接着邵乾就进来了。
    莫桐愣愣地看着门口,很快就甜甜地笑了。也没起身,还跪坐在床上。马晓宇看见他那甜腻腻的笑就有点腻味,把手往胳肢窝一塞说:“n,小别胜新婚。我去找旅馆住。”
    俩人都不拦他,走到门口马晓宇又折回来冲邵乾伸手:“给房钱啊。”
    邵乾给了他一张,顺口说:“进了一批好皮衣,明天你来挑一件。”
    马晓宇瞬间就乐了,其实挺想立马就从邵乾拖进来的打包的编织袋里翻检来着,可看着邵乾那灰头土脸嘴唇干裂的样儿确实够惨烈的,也就不搀和了。很仁义地关门走了。
    马晓宇唱着beyoung的《真的爱你》出了门,因为天冷还袖着手夹着脖子,晃悠着去学校附近的小旅馆时就给刺青男截住了。刺青男也挺冷的,同样袖着手夹着脖子,跺着脚说:“你咋又出来了大半夜的,可别跑出去乱开房啊,小心彪哥劈了你。”
    “哟。”马晓宇夹着脖子挑眉毛,“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搁这儿冻冰棍儿呢。”
    “还不都你害的,你说你放假不回家瞎逛游啥呀。要不你去找彪哥和好得了。小龙前几天吵吵着找你玩儿呢差点被他爹给揍了。”
    马晓宇绕过他去开房,刺青男就哆嗦着在一旁要了电话打电话,眼看着马晓宇进去了赶紧跑回家取暖去了。大冷天儿的,这不竟折腾人吗?
    马晓宇被窝还没暖热忽呢,房门就被打开了。要说这管店的人还真不靠谱,拿着钥匙乱开人家的房门。王彪走进来站在床边儿的时候马晓宇也没惊讶,就摆摆手说:“嗨哥们儿,挡着光了。”
    王彪往一边儿挪了挪说:“不是考过试了吗?”
    “我现在是五好青年了,还为社会主义的发展做贡献,怎么能懈怠了学习。”
    王彪心情似乎反而好了一些,笑了一声脱鞋就坐床上了。马晓宇往里挪,一脸嫌弃的,“嘿,咱俩很熟吗?”
    王彪看着他揪在一块的眉眼就给笑了,摸了摸他的头说:“闹多久脾气?要不是出去做生意,早摆平你了。”
    王彪说着靠过来要抱,马晓宇却被点着似的蹦了起来,一面用手砸墙一面叫:“我他妈认真的!你要是和马晓天不干不净就别来找老子!老子总有一天能干过你们俩,比你们有钱比你们穿得好吃得好住的好,再找个男人也比你好!当初谁他妈的给我说屁股擦干净了就只有我了,我操,当我傻啊!老子不靠你照样活,活得越发光彩了!”
    王彪就那么看着他,等他喊完了问:“说完了?”
    “没!”马晓宇困兽似的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瞪着王彪,扯着嗓子吼:“老子不想和你说了!出去请关门,谢谢您啦!”
    王彪站起来真要走,马晓宇眼睛瞬间就湿了。这一段时间憋着的那股劲儿,说散就散了。他腿软,心也疼,若不是靠着墙,估计早就摔倒了。
    王彪走了两步说:“你脾气也该改改了,我说过的话也不是白说的,你好像都没放心里。现在和你说这些,就是瞧着……马晓天的奖学金了,我赞助的那一笔。他说是你弟,请吃饭来着,还说要给小龙补课。后来我出差了,才听人说你们俩那破事儿。我也就是看在你面子上吃了顿饭,我让你冷静一下,原来你都想这么明白了?成了,都废话,我走了。”
    马晓宇瞪着王彪的背影,等他伸手去开门的时候猛地就跑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把人掰过来咬上去的时候满脸都是湿润的。他说:“你别走了,我怕了还不成。我就是怕了,他什么都要抢走,连你都要抢走。你答应过要好好和我处,不能让你走。”
    马晓宇都说了什么估计自己也不知道了,全部的力气都用在缠住王彪上。刚才那个一脸冰冷似乎对王彪的到来毫无感觉的人,此刻像是要燃烧了一样疯狂的抱他亲他蹭他,甚至是蹲下身疯了似的扒他的裤子,把曾经让自己神魂颠倒的东西含在嘴里。
    王彪哆嗦了一下抱住马晓宇的头,这夜便彻底乱了。
    莫桐那边反而温情许多。虽然邵乾回来之前还专门去洗了澡理了发,可心情不好总要带几分在脸上,因为一路上风给吹的,头发乱哄哄的,整个人便显得有些颓废。莫桐下床给简单煮了个鸡蛋面,无非是把面煮熟了扔进了俩菜叶打个荷包蛋,但邵乾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邵乾吃面的时候莫桐就趴在他背上说这一段时间自己都干了什么,读了多少本书,攒了多少钱,还替他去看了当初教他们摊饼的老太太。
    邵乾吃完简单洗漱了就和莫桐抱着裹在被窝里说悄悄话,外面大雪铺地,屋里也不暖活,被窝里却因为多了个人而暖烘烘的。莫桐把脚蜷在他腿弯问:“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开心?”
    邵乾叹口气说,“最后一趟赔了点钱。”
    “那有什么,再赚呗。”
    “我以后不准备出去跑了。”
    莫桐高兴地叫了一声,就翻身骑在他身上了。
    旅馆那边做得翻天覆地,马晓宇似乎把缠人的功夫都用上了,毫无忌惮地呻吟尖叫,最后无可奈何的王彪发了狠,用毛巾勒住他的嘴反剪了手捆住,把人压在床沿上干得他浑身抽搐神志不清。
    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两个人钻在被窝里嘻嘻闹闹,互相探索着对方的敏感带,研究着可以让彼此更舒服更有快感的姿势和速度。
    时不时听见被窝里闷闷的声音说:“再深点……啊呜……”
    “别,别弄了,受不住。”
    ”哥!哥!啊……让我死了吧……”大雪初晴的夜,月亮早不知躲到那里去了。偶有几颗星,羞涩似得不敢直视,不停眨着眼睛,挂在空中随着爪眼轻摆动。
    64赠你暖光
    这算是两个人在一起后过得最闲适的一个年。
    眼看就要过年,邵乾也没准备再做什么,只等着来年再下手。这段时间且当成陪老婆了。两个人没事儿干,便基本都窝在家里。白天用煤炉做饭的时候会多烧一块,让屋里暖和些。如果外面天气好,地面的积雪又不至于化成泥水流淌成河,两个人也会出去逛街。逛街,也就是在街上逛逛而已,达到了逛街的最高境界。当然,其实有更暖和的方法――抱在被窝里做爱。
    腊月二十八,两个人也买了副对子贴了,想着回去襄城一趟。除了刚出来时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莫桐基本没有再和家里联系过。他也知道,自己不出现对于他的那双父母来说,可能是最好的结果。明白归明白,但看到别人家的儿子和父母平肩走在街上的时候,就总有些说不清的酸楚。
    俩人打包准备回家,还没商量好具体回襄城,还是回了襄城立马就回南堤(村),马晓宇就哭丧着脸来了。
    邵乾正好要去煎饼铺看看,留他们俩在家交流,省得马晓宇还没开口说话就总拿眼瞟他。
    邵乾一走马晓宇就说了:“男人呐,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莫桐不敢苟同,“我觉得我和邵乾都挺好的。”
    “唉。”马晓宇叹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莫桐想着这是哪个小伙儿这么幸运让马晓宇上心了还这么在意,就听见马晓宇说:“我就是贱。之前就有所觉,现在更加这么觉得了。”
    这反省多么深刻彻底?莫桐惊讶地看着马晓宇,心思在心底走了个来回,还是觉得这事儿吧,八成和王彪有关。果真马晓宇接着就说:“就那天我去旅馆住,遇见王彪,然后就和他睡了。”
    莫桐其实想说,是被干了吧。
    马晓宇说:“我就是犯贱,我原本不是这样想的。”
    马晓宇在屋子里绕了一圈儿,从馍筐里摸出仅剩的半个硬馒头,端了个小板凳坐在火炉旁开始烤馍馍。也多亏他们早上没把火给熄了,就是想着回头问问马晓宇有没有地方住,借他暂住一下。说实话大过年的一个人,也怪冷清的。
    “我原本想的可好了。等我成了厉害人物,凭自己本事买一栋比他那间还要大的别墅,一定要和他并肩。并肩你懂吗?就是不要想现在这样,总犯贱。”马晓宇用火钳子桶煤球窟窿,捣得尘灰乱飞,语气里带着浓重的自我厌恶和无奈,“你都不知道那天……我也不知道。就觉得离开他要活不了了。可他肯定不是这么认为的,他肯定想,你看,一个大学生,还不是跟狗似的腆着脸让我这个板凳腿儿(初中)没毕业的人操?”
    “这话重了,他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可能是有钱人养出的毛病,高贵惯了。”
    “要是对一个人真上心,肯定不会那样。”
    “你这是怎么了?”莫桐推他的肩膀,马晓宇就顺着他的力气轻轻地晃。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今天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己在那间别墅里真他妈的格格不入。不是他的家,是另外一间。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想,除了过去做爱,他平时把那里当做家了吗?我知道不该这么乱响,他忙,他是挣大钱的人,每天跟在他屁股后头拍马屁的人比整个校园的学生都多。可那是过日子吗?那就是搭个伴儿。”马晓宇皱皱鼻子,很不是滋味地看了莫桐一眼,“虽然邵乾也不是什么好选择,但有时候还真挺羡慕你的。你本来就比他见识多,就可以高姿态,不必像我现在这么……低三下四的。”
    人容易冲动,一冲动做了什么事情,自然就容易后悔。马晓宇这种冲动起来能把天捅个窟窿的脾性,自然有很多后悔的时候。你看眼下,他就后悔了。本来想好的自我提升计划,只坚持到那个男人忙完出现在他面前而已。说白了,就是没有安全感。从小没了妈,爹不亲后娘不爱,还有一个时时和自己做对的异母弟弟。过多了一个人在外面孤独流浪毫无温暖的日子,一旦握住一丝温暖,就怎么也舍不得放手,甚至是渴求更多。可是生活啊,总是这样的,你越是在意,越是急切的索取,那就越是安稳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你挣扎苦恼。马晓宇知道自己应该挣脱出来,就去做自己。可,真难啊。
    莫桐说:“你不用这么说。自己的身份还不是自己给的?你把自己看高了自然就高了,你若是把自己看轻了,那别人又凭什么看高了你?”
    马晓宇愣愣地看着面前红通通的煤球,莫桐说:“你就这张脸能看了,别想不开烧一脸马蜂窝啊。”
    马晓宇就给笑了,翻了翻一面焦黄的馒头说:“道理都懂,就是做起来难。我和王彪,和你和邵乾,不一样。不过也是,我若是看轻了自己,王彪那货就对我更不上心了。有时候真想,要不分手算了。可是太麻烦又太疼。好吧,得让我想想。”
    马晓宇这一想就想到襄城去了。人家说了,要想从里到外的改变自己,就要到偏僻的地方去,最好找一处断崖,面壁思过个把月。当初欧阳锋自己住一个山头,先练成了绝世神功。莫桐挺无语的,说你能比得上欧阳锋一根脚指头,也不至于被王彪玩儿得找不着北了。
    反正他背着包随行了,走之前还挺尽一个现任男朋友的本分,给王彪去了个电话,说出去玩一段时间。
    其实马晓宇生活中太少人可以关注,也太少事情可以做,便觉得王彪就是他唯一可以消耗时间和感情的地方。离开一段时间也好,能让自己冷静,也能顺便摆明自己旅馆那次表现是冲动的态度。好吧,虽然他自己都不信。
    邵安没有让孙敏跟着自己回县里去,他想来想去,还是不愿意让孙敏为了自己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也应该先去干出一番事业来,才有底气让妻子从市区挪到县城去。是的,已经是妻子了,邵安至今想起来都觉得生活果真是厚待他。他这样一个平凡的人,竟然有一个这么漂亮又善良的妻子。
    有合作的伙伴见过孙敏,就会玩笑说:“邵安你走的什么狗屎运?娶了个那么好看的老婆,还是吃公粮(国家饭碗)的。”
    邵安就会笑,别人说什么,他就点头承认什么。可不就是运气好嘛。
    邵安去看过邵乾后回去,领了证很快人就去了县里,几个有想法的人凑在一起,凑了一大笔钱,又贷了笔钱,尝试着做起重。本来县里就有很多类似的小工厂,他们几个人一合计就挂了个“晟远”的牌,有人专跑合同有人专门去下面的小厂联系各种零配件。小部件小零配单件看起来不起眼,搞起单子来利润却很大。也就短短一个多月,几个人就拉了几单上万的单子。
    过年乡里工厂也放假,邵安他们自然也应景的放假。听说弟弟要回来,自然是把家里布制得更好一些。
    如今邵安两口子住的地方,是离孙敏工作的幼儿园比较近的一个老旧小区,租的两室一厅。老式房子,“室”和“厅”都小的很。他们俩没想到的是,欢欢喜喜迎接弟弟呢,迎来的确是三个大男人。这挺让邵安呕心的,他倒是希望弟弟能领个女孩子回来,不管啥样儿的。
    不过马晓宇挺有眼力见儿的,也就是来瞅瞅邵安家里地方大小,要是真容得下他,他自然不会住外面去。他想着邵安也是很早就开始打工的人了,最近听说又很有起色,又娶了个很好的老婆,最起码住的地方应该很体面。结果见到了,才发现也就是一个普通得不同再普通的双职工家庭那样的住宿,还是工资不高的双职工,并且,还是租来的。
    马晓宇吃过饭就出去在附近找了间小旅馆,背着个褪色严重的包游览襄城美景去了。莫桐也有些心不在焉。中午吃饭的时候孙敏就问了,说莫桐你不回家看看爸妈吗?下午又频频冲邵乾使眼色,意思不言而喻。
    莫桐说回,可现在出来了,却怎么都迈不出脚去。
    襄城这两年其实变化不大,只不过是中心那条街拓宽了一下。邵乾送莫桐下楼,却也并不和他一起过去。越是家里越是要小心,更何况莫桐之前还有那些传言,他不敢去把传言坐实了。虽然那传言就是真实的。他只能买好礼品把人送上公交车。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无奈,要考虑家里的人,要考虑周围的人的眼光,要考虑所有事实上与自己的生活不相干的事情。
    莫桐走在熟悉的街上,徘徊了很久才敢走进自家所在的那个小区。很不幸,刚靠近小区就遇见了熟人,之前一位挺喜欢夸他的阿姨。那阿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才认出来,追了两步问:“桐桐什么时候回来的?唉呀,这孩子真是的,一走就两年,我们还都以为出事了。”
    莫桐搞不懂她的关心是真是假,因为当初自己被谣言包围的时候,这位烫头发的阿姨也说过,“唉,就是看着长大也看不到心呐,谁知道有一天那么优秀的孩子能不成材呢?哎哟,别真再和别人说的那样,有什么不好的病。”
    莫桐点点头说:“梁阿姨好。”
    “回来就不走了吧?这两年过年都是只有你爸妈,也够凄凉的。”
    莫桐愣了一下,笑着说:“都忘给梁阿姨拜年了,梁阿姨新年好。”
    “唉呀你这孩子,赶紧回家去吧。”
    莫桐都给忘了,今天是年三十儿呢。怪不得晚饭没做好孙敏就一直给邵乾打眼色,让他赶自己回家去。莫桐不会曲解孙敏的意思,她只不过是想让莫桐年三十儿回去,好少受一些父母的冷脸。大抵全天下的父母,在这一刻心都是最柔软的时候吧。
    一群小孩子甩着滴滴金从里面跑出来,莫桐都不认得这群孩子了,只从其中两个人脸上找出了点熟悉感。变化太快,每个人都在成长。莫桐深吸了口气,拎着手里的水果袋子和一箱干果上了楼。
    敲了好一会儿门,才听见张雪英笑着的声音说:“来了来了,这是谁拜年呐,这么早。”
    等门一开,母子俩个都愣了。张雪英是看见门外的人愣了,莫桐是看见开门的人脸上快速褪去的笑愣了。
    到底还是莫桐先开口,他往前递了递手里的礼物,勉强笑了笑说:“妈,新年好。”
    张雪英紧闭的嘴唇抖了抖,并没有把门开得更大,就隔着一道门问:“你改了吗?”
    莫桐挫败地收回手,看了下楼道里,注意到没有行人才说:“妈,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台湾那边都有相关的小说出版的,美国那边也承认……”
    “你活在美国还是活在台湾?你要是不改,就别进这道门。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用了多少时间才摆脱邻居那些眼光?你爸才四十岁,正式该升职的时候,就因为你,明升暗降,这辈子就只能在文化局做个有名头没实权的部长。”
    莫桐不想听这些,他想了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张雪英见到他是这样的话。莫桐在过来的路上设想过见面的场景,他宁愿张雪英拿着擀面杖劈头盖脸一顿打然后抱头痛哭,也好过见面就说,都是因为你,我们这个家才没有了未来。
    他把礼物放在门口,尽量真诚地说:“妈,新年快乐,也祝爸,新年快乐。”
    一直安静的室内传出莫良玉的声音,他吼着说:“讲什么快乐!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怎么快乐!”
    莫桐转身跑下来,努力深呼吸,还是没能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方才见到的那个梁阿姨不知什么时候又折回来了,莫桐躲避不及被看个正着。梁阿姨拉着他的手说:“唉呀,大过年的别难过。你多回来跑跑,让你爸妈发泄发泄就好了。小孩子,多受点委屈没什么。哪有爹妈不心疼孩子的?”
    莫桐胡乱的点头,从梁阿姨不知真假的关心里挣脱出来。他现在都怕了,人心最是难测。你一帆风顺的时候,总有人等着瞧你载坑。你在坑里的时候,总有人站在坑边伸出手说,来吧来吧,我拉你一把。可等你真的要爬出去的时候,他或许又后悔了,怕你过得比自己好,假装不小心就放了手,再一次摔得粉身碎骨。
    天渐渐黑了,越来越多的小炮声传来。年夜饭很快就要开始了,莫桐甚至能听见谁家的电视传来的巨大的拜年声。电视里倪萍用饱满热情的声音说着辞旧迎新祝福的话。难得有这样一个整个市区都活跃亮堂起来的时候,莫桐走在鞭炮声嬉闹声交杂的街上却觉得格外凄凉。
    这么早,路上却已经基本没有行人了。有电视的都回家团圆看电视去了,没有电视的,带着家人去厂里或者邻居家里找电视也要看。今天的公交车也停得早,想必也是回家团聚去了。
    莫桐沿着空荡荡的街道走了很久,看着远离小区后越来越觉陌生的街道,竟不知道该再往哪里走。莫桐站在那里四下里看,墙根的地方还有裹着泥土的积雪没有化尽,因为天冷,早就重新冻上了。他站在那里转身往后看,街道在两旁人家的灯光中像一个没有尽头黑洞,延伸到远方。再转过身来,看见有一个人影往这边走。不知道是谁家的家人,想必是工作到很晚,要急急忙忙的回家去。
    莫桐愣愣地站在那里,像个迷路的孩子。直到那个黑影走进了牵住他的手,茫茫然地跟着走了几步,才慢慢醒觉过来,抽了下鼻子问:“邵乾?”
    “怎么没坐公交车回来?我在站牌等你好久。”
    “没车了。”
    “减了几班,我算了算,应该还有。”
    “唔,没等到。”
    邵乾没再说什么,努力把一侧的肩膀往里缩,袖子垂下来,把莫桐冰凉的手拽进去取暖,带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离邵安所住的那个小区不远的时候,邵乾终于开口说:“慢慢来,别难过,他们终有一天会知道,咱们都没错。”
    莫桐点头,邵乾听见他低声说:“我知道,我只有你了。”
    邵乾心里紧缩了一下,疼得厉害。他真想把这个人拥在怀里,抱紧他说,没关系,只有我也没关系。可他能做的,就只是把那只手攥得更紧些,更紧些。
    邵安家里年夜饭早就做好了,几个凉掉容易结块的肉菜用碗扣着。孙敏站在窗户上往下看,等看见他们回来,连忙去客厅把碗拿开,一面招呼邵安下饺子。
    邵乾在静谧得只有两个人脚步声的楼道里,伸手搂了下莫桐的腰。推门进去,邵安正好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从阳台走到客厅(阳台做厨房),扭头说:“赶紧关门,外面还是这么冷。”
    邵乾笑了笑,推着莫桐进去,随手关门,大声说:“新年快乐!”
    65赠你暖光
    一家人加上马晓宇,这个年过得温暖而祥和。发生了那么多事,彼此都是幸福的,便是最好的结局。
    过了年就要各自忙碌了,邵安过了初六就回了县里,邵乾也先回去了。因为学校没有开学,莫桐回去没有什么事情干,他估计又要忙上一段。干脆让他回老家同马晓宇一起去大堤上玩。
    过了年就开始有了点春的气息,这边流动的黄河水是不会大面积结冰的,中间波光粼粼的地方便有一群一群的小野鸭钻上钻下。俩人一人一个背包,装上水和买的烧饼,沿着黄河大堤走了一段就下了河提。都是沙土,弄得满鞋子都是。
    莫桐因为父母态度的事,心里总是有些不开展(开心),马晓宇说:“亲情是相互的。有时候说父母不能接受同性恋,倒不如说他们也是自私的。你看,他们哪一条不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当然,这么说就有些偏激了。哪有父母不对儿女好?只不过他们都想儿女一生平顺地跟着自己的设定走下去。你跳出去了,他们就觉得失望。你跳出去并且太离谱让他们没脸面了,自然就生出一种对儿女不成器的恼恨来。
    “你呢?当初你爸是什么态度?”
    “我倒是希望他有态度。我放养怪了,当初马晓天在家里那么说。我就说,是啊是啊,我就是同性恋,你们满意了吧?你猜怎么着?”
    莫桐耸肩表示猜不到。马晓宇笑了一声说:“我爸那时候肯定是以为我生气故意这么说的。后来他反应过来,还真问过我一次。我说当初我坦白你都没表示,就证明不管我任何事情了,现在也不用来表示关心。反正你儿子已经歪了。”
    “然后?”
    “然后我就半个月没下来床。我那时候还和张军谈着呢,等我重新捡起生命的希望出门的时候,就看见他搂着马晓天的肩膀在街上溜达呢。我当时就想用我爸的无影脚,把马晓天揍个生活不能自理。”
    “你们兄弟俩其实挺奇怪的。你总说讨厌他恨他,也没见你动过手。他也是,老是和你过不去,好像也没触及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马晓宇捡起一块土坷垃扔到河里去,惊走了一只野鸭子,哼了一声说:“我是没揍他,可是不代表我不像揍。你说他没触及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你错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让我痛苦,让我活不下去,可我偏不,我要好好的活着,比他活的更好。”
    “不说了,都是些败兴事儿。”马晓宇叉腰看湛蓝的天,“我现在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就好了。马晓天能跟到我大学,却不能跟我一辈子不是。我也不能为了不让他欺负而活着,我得为自己活着。”
    马晓宇扭头看莫桐,指着自己的脑门说:“有没有看到金光闪闪?”
    莫桐惊讶地张大嘴巴,殷切地伸手拉住他,“东华教主,签个名吧!”
    马晓宇眼珠子转了转,想个半天一甩手气道:“你才是铁拐李!哪有我这么帅气的铁拐李!”
    东华教主对莫桐一路追杀,俩人直跑得满脸都是沙土才停下。马晓宇气喘吁吁,刚想找个地方坐下,一扭头就被旁边茅草堆里蠕动的东西吓得尖叫一声扭头就跑。莫桐莫名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跟着跑。等跑出去一段儿莫桐才拉住一脸苍白的马晓宇问:“你看见什么东西了?”
    马晓宇比划了一下,“人,人头吧,还没死透。”
    说完马晓宇就给愣了,刚才看见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在移动,还有黑毛的,就觉得是谁抛尸荒野了。现在想起来,若是人头,除非是把那个人活埋在那里,不然怎么可能离了身体还在动?
    俩人对视了片刻,开始慢慢往回走。马晓宇不放心,还找了一根看起来很具杀伤力的树枝,原地耍了几下才继续走。等俩人走近了,就听见婴儿哭似的呜咽声。很凄然的声音,很荒凉的野外,让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就抖了抖。
    马晓宇鼓起勇气拨开茂密的干茅草,发现里面蠕动的球已经变成了一长条。应该是只狗吧,之所以说“应该是”,主要是那狗太凄惨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之前来这里人玩的人打伤扔在这里的,反正已经快要死的模样。
    马晓宇说:“好在是冬天。我之前在外面玩儿,见过夏天受伤头上长了蛆还没死的猫猫狗狗。”
    莫桐眼角抽了一下。
    那黑狗看见人挺害怕的模样,呜咽声都开始发抖了,似乎是想挪,却颤悠悠地站不起来。莫桐这才看了下旁边的沙地,发现一条很明显拖到这里的痕迹,不禁为这狗的求生意志生出一点敬佩。
    “怎么办?”莫桐看着可怜兮兮的黑狗问。
    “我怎么知道,唉,就是一土狗。要是长的稀罕点儿,也不至于被打断腿扔这里。”
    “你把它带回去养吧。”
    “为什么我养?”
    “你男人家有钱,地方也大。”
    马晓宇说:“那把它打死好了,长好了也是个瘸子。”
    “那怎么行。”莫桐从包里拿出烧饼扔给它,那狗闻了闻也没吃,就盯着他们眼神戒备地看着。
    莫桐蹲着看了一会儿,见它也不吃,站起来说:“走吧,等咱们转一圈儿回来它要是把烧饼吃了,我就把它领走。”
    马晓宇觉得莫名,“为什么吃了你的烧饼才领走?”
    “有力气吃东西说明还有救,不然我把它弄回去也没地方埋啊。”
    “好吧。”马晓宇叹息,“我还以为我们都是善良的人。”
    俩人疑似挺兴奋地沿着黄河跑了好远一段,最后不约而同地停下了。
    莫桐有些沮丧,“咱回去看看吧,要是再被兔崽子们找到把它打死怎么办?”
    “唉,我们学校里一开始有一对流浪猫的,后来还生了小猫。结果不知道哪个变态的家伙,把人家一窝崽子都给灭了。那老猫现在还住在学校呢,就是看见经过的人都虎视眈眈的,结仇了。”
    俩人回去的时候,黑狗正在一点一点地啃烧饼。半个烧饼看着还是半个,也没见吃进去多少。俩人蹲着玩了会树枝,想了半天主意,最后决定用马晓宇的一件秋衣,因为马晓宇的秋衣穿了好几年了,基本该扔。
    把领口用袖子扎上,狗往里一丢,往车把上一系俩人就回去了。那狗似乎是吓破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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