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来便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也知道自己冷心冷情,别说儿子了,就连抚育他长大的父母,不也是因为他精挑细选的妻子不愿意头上压着两座大山,这才一直留在了东阳郡吗?
    父母不在了,他本就缺席了长子近二十年的生活,此番若是依旧把长子留在东阳郡,难免会落人口舌,说他不配为人父之类的话,而他呢,十分不巧,是个喜欢对外装饰好自己的人,所以,即便在老家东阳郡,他也不愿意名声上落下半点儿瑕疵来。
    只不过,原本就因为这个儿子不在身边长大没几分感情,又看到这个混小子简直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弱冠之年依旧一事无成、浑浑噩噩,他便对这个儿子更是看不上眼了。
    只要一想到远在衡池郡,美丽娇俏的妻子、贴心懂事的一双儿女,他原本就偏了的心就更是向着那边了,在船上遇到水匪,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将计就计”啊。
    本来妻子就对他要将碍眼的长子接回去而颇有微词,就连对他多有帮扶的岳丈大人也提点过几句,现下,既然能够有如此良机,为何不一次性解决了这个碍事的东西呢?如此一来,他的家依旧能够像往常一样风平浪静、美满和睦地过日子了。
    只不过,张徽虽然知晓他躲开以后,前阵子大声嚷嚷着透露了家底儿的张成必定会成为首先被针对的那一个,但他却并不能确定,张成的死,其中有没有那个姓周的农家子的手笔。
    是的,他由于做生意,记性极好,早就认出来了,今晚打头解救了这么多人的,正是前段时间和张成发生过冲突的那个农家子。
    今晚的战斗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仅仅看此人孤身便敢来解救他们,又在那么多水匪的围攻下全身而退,明明该享受属于“英雄”荣光的时刻却选择了要先回屋去,如是种种,皆是说明了此人的不一般,若只是为了长子那个蠢货,他可不愿意就这样得罪了一个“潜力股”。
    张徽的这一番想法自始至终都未曾对外人透露过半点儿,就连敏锐的周长宁,也仅仅是心里有所怀疑罢了,是的,他一直以为,“虎毒不食子”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更何况是在伦理道德观念被格外强调的古代呢?哪知道,这个世界上,还真存在像张徽这样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人,即便是亲生儿子也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牺牲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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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 抵达
    话说回来, 经过了这件事情,船上的方家家丁人数大大减少,还有些从一开始就因为反抗而被水匪要了性命的富商, 众人也不是傻子, 心中有了计较,自此别说像张成那样大大咧咧地“炫富”的人了,就连出房门在船板上走动的人都少了许多, 虽说需要在逼仄的屋子里一连呆上许多天, 让人很不适应,但是保命为上,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呢?
    当然了,也幸好属于方家的货物没有损失, 水匪大多都是求的金银首饰这一类浮财, 否则的话,方管事难免要跟着吃些挂落,自此被主家冷待不再重用都是轻的,最怕的就是直接遣散出方家。
    因此,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方管事也充分吸取了此次的经验教训, 一天12个时辰,根据船上的人手,安排了三班倒轮换着四处巡逻, 以防那些个水匪记恨, 再找机会摸上船来,人手自然是还有些不足的, 方管事也就没再客气, 那些个富商都带着贴身伺候的人呢, 一家最起码也得出一个人头,好增强整艘商船的防卫力量。
    说起来,三班倒的这个法子还是周长宁主动找上他提的建议呢,方管事现下虽然没什么能力回馈给周家,但是加上上一次从水匪手里救下这么多人的人情,他可是都记在了心里呢,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来得妙?只等着到了衡池郡,给主家汇报过后,看看周家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再依据情况回报一二了。
    对此,方管事自然也在说话间对着周长宁透露出了些许口风,能够在初来乍到之际得到方家的一二分庇佑,周长宁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也就更不着急现在便忙着讨要人情了。
    不过,那些个水匪或许是上次的人手损失过重,或许是方家的商船行进速度很快,已经脱离了水匪们掌控的地带,又或许是船上加重之后的防御力量令水匪们有些无从下手,总而言之,方管事都已经做好了再次应战的准备了,然而这都快到衡池郡地界了,却再也没见到那些个水匪的踪影。
    能够免去这一战,不管是方管事,还是船上一直提心吊胆着的富商,自然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富商们为自己再无性命之忧而感到庆幸,方管事则是高兴于自己的差事或许能够保住了,要知道,此行船上损失了这么多人手,方家又不是那等黑心了的商户,自然是得有一大笔的抚恤银子支出的,这无疑也就显得方管事有些“办事不力”的意思。
    无论如何,在船上的众人既担忧又期盼的心情当中,衡池郡还是越来越近了,他们是在这天中午的时候抵达了衡池郡的码头的,在船上呆了许多天,好不容易晕船的感觉褪去,渐渐适应了那种在水面上的悬浮感,这会儿突然双脚触碰到地面,一下子“脚踏实地”起来,反倒令众人还有些不大习惯。
    周家众人拎着自家的行李,杨永康父子俩也跟在旁边,不比那些个富商家中早有派人候在码头上,这会儿只需舒舒服服地乘坐着马车回家即可,他们还得先去找落脚的地方,把这么多行李放下才能去用午饭。
    临走之前,张徽不自觉地朝着周长宁所在的方向看了几眼,哪知,周长宁的感知很是敏锐,捕捉到了视线的来源,顿时看了过来,张徽不闪不避,就好像他的亲生儿子张成并未和周家人产生过节似的,甚至还对着周长宁微微一笑,这才随着家里的下人上了马车,只留周长宁还在思索着刚刚的那个笑容里包含的深意,不知怎的,张徽的笑容明明很是温和,却无端地让他心头产生了一股凉意。
    那厢,在将商船上的货物交代给方家来人以后,方管事也很快地留意到了周家人还留在码头上未曾离开,驻足在那里,颇有些迷茫找不到方向的意味,他怎会不知周家人现在正犹豫的是什么呢?对着旁边的人叮嘱了几句,便走上前来:
    “周大哥,衡池郡你们也是第一次来,怕是对这方向还不甚熟悉,这样,你们再往码头外面走几步,就能看到有郡城外的乡间老农驾着牛车在一处候着,那是趁着农闲时节想载一些新来郡城的人,赚几个银钱补贴家用的。
    当然,若是你们还有些力气,不嫌手上的行李累人的话,也大可寻个半大少年领路,带着你们熟悉熟悉郡城,再找中人租了房子安顿下来,那些个少年都是这码头附近人家的孩子,在城里找不到合适的活计做,有几分机灵劲儿,便专做这给人带路的活计,胜在轻松。
    待周大哥你们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住,定要让长宁给我写信,好让我知道,届时或许住得会远些,但周大哥可万万不能因此而跟我生分呐。”
    方管事无疑是在指点迷津了,倒是让周家众人由于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而产生的迷茫感消散了几分,周大新赶忙谢过,见又有人上前来寻方管事,也不便继续耽搁他手头的事情,便提出了告辞,而后才依着方管事的话找了牛车和带路的少年。
    把行李都搁在了牛车上,老农赶着牛在最前面走着,少年一边带路,一边跟周家众人介绍着衡池郡,说起来,距离他们离开东阳郡也有月余时间了,周家人也并未忘记他们离开东阳郡的原因。
    听着这少年语气中带着些许骄傲地道:“码头上乃消息灵通之地,早在半个月前,就有人说有好几个地方要开始打仗了呢,当然了,这些事情跟咱们衡池郡向来没多大关系,这里的百姓过得一直都是太平日子,因此,近些日子来衡池郡的人似乎是越来越多了,你们已经是我这几天接到的第四次活了,搁在以前,半个月能有两次活都算不错的了”,周家众人心下有了计较,不免庆幸自家走得早。
    杨永康父子亦是如此,虽说打仗会不会波及到城中的百姓,这是一个问题,万一城破了以后,百姓们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这又是一个问题,可是,打仗本身无疑就是一种不稳定因素,战争期间,不说各个店铺的物价飞涨,就说到了万不得已之际,燕王未尝不会使出昏招,拿百姓们的性命当做人形盾牌。
    这样的事情虽说叫外人看来是残忍,可史书向来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比这更加残忍的手段周长宁又不是没有听说过,他自来不爱将主动权、特别是身家性命这样重要的事情寄希望于旁人的仁慈之心上,更何况,那些个皇家贵胄,把荣华富贵看得比什么都贵重,百姓?民心?那是什么东西?
    当然了,捕捉到少年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周老爷子和周长宁对视一眼,确认了两人想到一处去了,因而,在找到中人的时候,便由周老爷子开口,说他们要买下一栋宅子,无论地段偏远与否,只需要足够他们家这么多人居住即可。
    周长宁早就盘算过了,严格意义上来讲,东阳郡和衡池郡的物价水平其实是差不多的,衡池郡百姓的安宁日子只不过是占了地理位置的便宜罢了,因此,想买下一栋三进的大宅子,他卖白糖的那些银子应该是尽够了的,毕竟,从那少年的话里就可以听出来,日后来衡池郡落脚的人说不定会越来越多,房价指不定还得上涨个一两成,租房子哪有自家买的宅子来得稳定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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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 置产
    虽然衡池郡有钱的人多, 但是没钱的人只会更多,因此,当周家人表明来意说是要“买”房子的时候, 立刻得到了中人热情的招待, 周老爷子品了一口端上来的茶水,心里“哟”了一声,还不是那种廉价的散碎茶叶呢。
    听周大新说完了自家的需求, 那中人在脑海中盘算了一番, 立刻介绍了他这里现在就能去官衙办手续过户的三处宅子,都是符合周家人的要求的。
    家里人经过这么长时间在船上的奔波,又走了这么一段路程,早已疲惫得不成样子, 周大新也懒得再去一处一处细细观察这些宅子各自周围的环境, 听带路的少年说,这中人在城中做这门生意已有十余年了,晾他也不敢因为这一次的小买卖就砸了自家的口碑去。
    因此,在听过了三处宅子的地理位置以后,周家人经过商议, 最后由周老爷子拍板决定, 要了那间大三进的宅子,听这中人介绍,附近可是有私塾开设的, 原先是一位举人为了让自家儿子回原籍赶考方便些才置办下来的宅子, 哪成想,儿子已过弱冠之年, 便嚷嚷着再也读不进去了, 便着手给儿子娶亲, 打算把精力放在未来的孙子身上,这不,这套宅子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出手置换些银子出来?
    也正因为如此,这套宅子附近居住着的,大都是读过书的人家,这样的人相比较而言,也更好打交道一些,总比周家满门农户,非要挤进去商户富贵人家居住的那条街显得格格不入的要好。
    像周家人这般爽快的,这中人也是难得碰见一次,为此,还自觉降了些中人的费用,不过,这也跟周大新很是爽快地便将银票掏了出来有关。
    宅子自然是落在了周大新的名下,虽然大部分都是周长宁赚来的钱,但是当叔叔的已经成了家,还要赖在侄子家里,传出去总有些不大好听,左右周长宁也不在意这点儿细节就是了。
    周家其他人在中人这里歇脚,周大新则是随着中人跑了一趟官衙,把宅子的房契拿到手了,上面落的名字赫然是周大新的。
    将房契接过来仔细地看了又看,周老爷子这才又将房契重新递了回去,嘱咐周大新要小心收好,当然了,价值五百多两银子的宅子,也容不得周大新疏忽大意,很是谨慎小心地将房契轻轻折了一番,放在了贴身的胸口处,一家子这才随着中人去看属于他们的房子。
    杨永康父子俩倒是有些尴尬,自知和周家人无亲无故的,也不过是因着曾经同村的那点儿情分才腆着脸跟来罢了,可是再大的情分也总有用光的那一天,人家已经借钱给他们父子俩买了船票,难不成到了衡池郡还要赖着周家人不成?
    杨永康自觉做人绝对不能没有骨气,他还带着儿子呢,更要给儿子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刚才就想开口和周老爷子提出告辞的,只是看周家还在忙着买宅子的事情,不好给人家忙中添乱,这才想着再稍等会儿。
    不过,眼下看着周家人就要离开了,杨永康还想着找这中人租房子呢,便觉得心里的话不能再耽搁了,开口便要喊人。
    周老爷子走在最前面,周长宁一回头便看到了杨永康父子俩欲言又止的神情,脑筋一转便明白过来了,不等杨永康出声,便不动声色地落在了后面,径直站在了杨永康身边,佯装什么也没发觉地笑道:
    “杨叔,先前我可是在书上看到过,三进的宅子那可是大得很,不过,宅子大了也空旷得紧,到时候就让杨毅住在我旁边的房间吧,我俩也好有个伴,说不准,二叔二婶也要借此机会让长平那小子单独住出来呢,届时我寻摸一下周边的私塾,一定要找个负责任的夫子,让杨毅和长平跟着去学习,旁的不说,能多识得几个字也是好的。”
    看着周长宁脸上似乎是因为有了同龄人作伴而高兴的微笑,再听听他话里的内容,不得不承认,“私塾”两个字打动了杨永康。
    杨毅身子不好,想以卖力气、种地为生几乎是开玩笑,他原本也就在存着钱打算送儿子去私塾读两年书呢,也无须他读出个什么名堂来,能识字,好找份轻松的活计,以后能够勉强养家糊口,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不过,每每好不容易攒下的银钱,便会被冬日里杨毅突发的一场风寒又弄得见了底,今年倒还好些,杨毅未曾发病,可是逃荒路上、在东阳郡落脚,无一不是额外的开支。
    因此,尽管晓得自家是明摆着占了便宜,但是听到周长宁这样说,杨永康心里在羞惭之余又不免感到了一阵轻松,为了儿子的未来,就当是他再厚脸皮一次吧,只不过,这一回,他无论如何都要想着法子先把欠周家的船票钱还上再说。
    俗话说,父子连心,杨永康的想法又何尝不会影响到杨毅几分呢?只不过,相比较杨永康知晓世事艰难,杨毅的想法无疑就显得单纯天真了许多,他想得也很简单,早就听说长宁哥读书的时候还能找书肆的掌柜要来抄书的活计,相信他只要把字练好,应当也能找到类似的差事做的吧,到时候,多少也能帮爹分担一二,有他们父子二人合力,欠周家的无论是银钱还是人情,总有还清的那一天的。
    周长宁自然是故意那样说的,他虽然不会有圣父心发作的时刻,但是对于自己本身就愿意使劲儿往上爬的人,还是能够伸出手去拉一把的,他说话的态度也很坦然,似乎并未发觉杨家父子俩窘迫的心境似的,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把那一两分不自在放下。
    周家人很快就抵达了他们新买的宅子,中人的话也不算夸大,附近的环境的确很是幽静,是个适合读书人备考的好居所。
    将宅子的钥匙交给了周大新,中人又介绍了一番这宅子的格局,当初那举人是考虑到万一以后全家会一起来陪考呢,这才将宅子买大了,各个房间里面的家具也都是置办齐全了的,现下正好便宜给了周家人,虽然用的木材都不是什么上好的木料,但是周家农户出身,哪有那么多穷讲究?看着这么多“物美价廉”的家具,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中人前脚离开,后脚周长平便像是解放了天性一般,再也按捺不住第一次见到这般大的宅子的激动心情,小跑着去各个房间转了一圈,这儿摸摸,那儿摸摸,做足了大开眼界的模样。
    涨了见识的也绝不仅仅是周长平一人,只不过,众人自觉年纪摆在那里呢,不肯再像个五岁孩子一般把高兴这等心情都摆在脸上,当然,脸上也都无一不带着欣喜之色就是了,就连觉得自己只是客人的杨家父子俩也不例外。
    按照长幼顺序,周老爷子和老太太、周大新夫妇俩、周二柱夫妇俩、周三全夫妇俩一一挑选了各自的房间,也没忘记把会客用的正厅和吃饭用的堂屋留出来就是了。
    接下来,周长宁挑了一间,随即,不理会周长平的抱怨,在旁边给他也挑了一间,对待杨毅亦是如此,不好叫杨家父子俩离得太远,便干脆给杨永康在杨毅房间隔壁也留了一间空屋子。
    至于周仪霜,房间则是选了周二柱夫妇俩那一排的其中一间屋子,杨氏搂着闺女,口中说着“听说话本子里的千金小姐都是有自己的绣楼的,咱们家地方如今也算宽敞,倒是可以给你腾出来一间小屋子专门做绣活了”,周仪霜默默听着,并未反驳那话本子中的绣楼是一个怎样不见天日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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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 计划
    周家众人以及杨家父子俩并不是什么坐吃山空的人, 以周家现下五百多两银子的家底儿,放在这衡池郡当中,连个水花儿都溅不出来。
    故而, 周大新去了一家新开的酒楼当掌柜, 周二柱夫妇俩以之前开杂货铺得来的银子,在码头附近租了个小铺面,卖起了“快餐”, 这主意还是周长宁给他们出的呢, 只需要很少的几个人,提前用大锅把菜炒好,到了饭点儿便只需要按照客人点的套餐一人负责打饭,一人负责收钱即可。
    至于周三全夫妇俩, 则是打消了继续卖豆腐的想法, 在和周长宁商议过后,拿着自家从东阳郡带过来的腐乳,去找了城中的大酒楼推销去了,在碰了几次壁之后,由周大新牵线搭桥, 谈成了这门生意, 此后,周三全夫妇只需要一心做腐乳,按时给酒楼供货即可, 这样做即使所得到的利润不及零售, 但是出的货物量会更大一些,所谓薄利多销, 正是这个道理。
    杨永康心知自家还欠着周家买船票的银子呢, 眼下死皮赖脸地继续住在周家的宅子里已经足够过意不去了, 这也并非长久之计,还是得早些赚到银钱搬出去才是,在城中寻摸了几日,因他常年以打猎为生,一身的腱子肉,很是有几分力气,终是被一家武馆看中了。
    时下虽然朝中提倡“重文轻武”,可在乱世之中,读书人的那一套“以理服人”可不怎么吃得开,特别是近日几位王爷开战的消息传了过来,一时间,常年生意冷清的武馆竟也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这不,着实缺人的前提下,才录用了杨永康,也无须他教导什么兵法谋略,教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就是了。
    至于月钱,自然也很是可观,毕竟,眼下还有条件来习武的,无一不是家境优越之辈,武馆开的费用对那些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这样一来,像杨永康这样的□□月钱也就随之上涨了不少,此外,若是镖局有护送货物的任务,需要向他们武馆借调人手,陪同着走一趟的人还会多得一笔银钱。
    尽管周家人远在衡池郡,又看似只是为了生活而生活的庸碌之人,但实际上,他们对于眼下时局的关注一点儿都不比那些个世家大族少。
    越是传承悠久的高门显贵,其底蕴就越是不容小觑,即时通信都已经算不得什么了,而这些人往往也并没有要将风声隐瞒得死死的打算,因此,每隔上几天,市井上便会出现有关东阳郡战争的最新流言。
    不过,周长宁也并未将其当做流言就是了,在他的有心搜集之下,这些日子以来,关于东阳郡那边的消息都被他整理到了一张纸上,为了更加形象地思考,他还在一张白纸上画出了一条只有自己才能看得懂的时间轴。
    不得不承认的是,燕王的确有点儿扮猪吃老虎的意思,虽说秦王和楚王联手之后面和心不和,生怕自己全力出手以后反倒被对方轻松捡了个大便宜,但那也是集结了两位王爷的军队呢,燕王的人马竟然能与其针锋相对这么久而没有丝毫落败之象。
    周长宁心里不由得思忖,据他所知,燕王的封地也就东阳郡周遭那么大点儿地方,自其就藩以来,也从未听说过有人参奏燕王征兵超过了规格,思索片刻,周长宁脑海中陡然冒出了两个字,私兵?看来,燕王有此野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有心算无心之下,说不定东阳郡那边还真的能够打一场以少胜多的胜仗呢!
    当然了,这些也只是分析,唯一让周长宁有些不大满意的是,照着眼下这般局面,若是燕王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脱颖而出了的话,那还有他什么事情呢?要知道,自打明白这是一个类似于三国争霸的局面之时,他就没再打算按部就班地科考下去。
    且不提想要一步步通过科举走上仕途、甚至于走到皇帝的视线范围之内,需要付出多少时间和精力,就说当前的局面,也并没有给他提供安安静静学习几载的环境,左右都是为了护住自己的家人,无论是科举还是别的路子,都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像在方家商船上遇到一个小小的张成便让家人被为难住了那样的局面,他再也不想见到了。
    对于之后在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周长宁并未在纸张上记录下来,只是对于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总算是有了方向,但是在毛遂自荐之前,他总得拿出点儿像样的东西,不是吗?
    于是,周家人便发现了,他们白日里出门上工,早出晚归的,家里却还有一个比他们更加不见踪影的人,正是周长宁。
    也幸好,类似这样的情景,早在周长宁研究白糖方子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过一次了,因此,周家人都显得格外淡定,就连周长平也被约束着,不让他去打扰堂兄做事,最后,周二柱干脆来了个一劳永逸,打听好了之后,送周长平去了附近的一家私塾,杨永康在拿到自己第一个月的月钱之后,还了船票的一部分,剩下的银钱拿出来大半送杨毅也一并去读书了。
    杨毅本还觉得自己都这么大了,却要和周长平一个小孩子一同待在启蒙班里而有些不大好意思,可是看着周长平每日高高兴兴地去私塾,上课时也格外认真,还先后得了夫子的几次夸奖,也就将心里的那股别扭劲儿彻底抛之脑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服输的精神,他虽然没有基础,但这也只是启蒙班罢了,他还就不相信自己学不过周长平一个孩子了。
    看着杨毅每日下学回来之后依旧用功的那股认真劲儿,甚至家里的煤油灯要点到子时,杨永康承认,自己心里还是很欣慰的,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大出息,就希望儿子不要像他一样,能够通过读书识字选择一条自己想走的路,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厢,也幸好周长宁还有系统这个作弊器,虽说到了这里他已经很少再动用系统了,可毕竟眼下时间宝贵,他需要和时间赛跑,以免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去感慨回天乏力,因此,根据系统提供的方子,周长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每日除了吃饭把时间几乎都用在了这件事情上。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周长宁的努力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回报的,此番他得出成果的用时,比起试验白糖方子的用时还要短上不少。
    这阵子因着时间紧要,周长宁也顾不得自己原先每日都要洗澡的习惯了,这不,好容易出了成果,便将自己好生“清理”了一番,特别是换下了身上已经穿了近半个月、隐隐散发着一股馊味儿的衣服,与前阵子的模样相比起来,判若两人。
    见到他这副收拾一新的模样,周家众人也都晓得了,这怕是长宁手里正在忙活的事情总算有了着落吧,心里为着周长宁高兴,但行动间也最多限于关切地为他夹一筷子菜、嘱咐林氏接下来几日给他补一补身子,并不详细问他最近在忙些什么要紧事。
    毕竟,从周家村出来这么长时间,周长宁的“靠谱形象”显然已经深入人心了,他们知道,若是该让他们清楚的,长宁自然不会瞒着、若是长宁闭口不提,那就说明他们不能掺和进去,一家子人这么点儿默契还是有的。
    翌日,周长宁一大早便出门了,带着自己这阵子捣鼓出来的物件,径自找到了衡池郡中很是显眼的那座府邸。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对不起大家,我这周真的快要忙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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